“所以……”李晨光靠着玻璃牆,擡手扶了扶眼鏡,裹着金色邊框的鏡片反射出一片白光,他挑了挑嘴角,“因爲你和Delcan的交戰無可避免,所以纔將南溪推得那麼遠,是嗎?!”
李晨光笑了笑,回頭看着窗外飄雪的美景,淡淡地開口說道:“冷訣,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畏首畏尾,這麼不相信自己保駕護航的實力了?!”
冷訣周身一股冷厲的氣息,面向着外面幽深的夜色,良久,他的脣瓣才輕輕地開啓,語氣陰沉地說道:“只要牽扯到她,我就不可能毫無顧忌,放開手腳去做事。”
李晨光背抵着冰冷的玻璃牆,挑了挑眉,說道:“你向來喜歡掌控全局,可是萬一中途出現你始料未及的差池,有沒有想過該如何收場!?”
冷訣轉頭,眉心緊蹙,語調清冷地說道:“差池!?你未免太小看我!?”
李晨光無奈地聳了聳肩,開口說道:“你別過太自信,現在南溪與盛……”
“少爺!”李晨光的話剛到口中,身後便傳來下人的聲音。
李晨光皺了皺眉,立刻站直身子,看着身後的下人,嚴肅地說道:“什麼事!?……”
來人低着頭,卑微地說道:“老爺子請您現在過去!”
李晨光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冷訣,想着不久前顧南溪的請求:既然無以爲報,就不要給他帶去太多困擾。
顧南溪有她自己的考量,她與盛世之間到底存在什麼關係,自己也無從得知,冷訣現在又處於最後的絕地反擊,與Delcan的戰火勢將言氏集團牽連其中。
要是他現在知道顧南溪與盛世之間模糊不清的關係,想必對他也不是什麼好事。
越想下去,李晨光的眉心蹙得更緊,最終熬不住地嘆了口氣,他還是決定將有些事情爛在肚子裡,不與他說明。
李晨光頓了頓,背對着冷訣,淡淡地說道:“我等着看你的好戲開場。”
說完,便由着下人帶路,往李老爺子所在的位置去。
遲墨在宴會中蹲守多次,四處留意“寒碧山莊”的各個出口,想要守株待兔,等到顧南溪出場。
可是,直到臨近宴會開場,他依舊沒有等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長久等候迎來的失落,讓他禁不住懷疑自己,方纔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在外等候的助理突然走了進來,附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遲墨當即臉色大變。
顧不得宴會開場,他對着助理吩咐道:“立即去醫院。”
助理不敢怠慢,領着遲墨,繞道大廳外圍,快速離開“寒碧山莊。”
他們前腳剛跨出大廳,宴會中的樂隊突然揚起最高亢嘹亮的賀壽曲,將宴會的氣氛引爆。
李老爺子杵着柺杖,在二樓宮廷式的閣樓站立。
李老爺子將身板站得順直,接受着衆人的祝福,單手端着一杯酒,面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對着在場的賓客說道:“李某人在此感謝今晚各位的到來,今日特在“寒碧山莊”設
下宴席,若有怠慢,還請海涵。”
大廳裡的所有人立刻止住聲音,全體仰頭,看着這個在蓮城叱吒風雲的老人,紛紛舉杯,大聲祝賀道:“祝李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在這片歡騰的祝賀聲中,李家便陷入一派熱鬧之中。
賀詞聲過後,由李晨光的父親李東霆作爲代表,下樓與各位來賓敬酒。
這二樓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
作爲今晚受邀女伴,顧南溪一直緊在李晨光的旁邊。
李晨光知道她的腳傷,出於醫生的本能,對病人當然是會多加照顧。
李晨光的呵護有加,顧南溪附和着低眉淺笑,這你來我往的推攘,落入對面沉默不語盛世的眼中,便顯得太過刺眼。
這越看,越覺得心裡堵得慌,手中的力道有些過狠,旁邊的維乙安抽氣驚叫,“盛世……你捏痛我了!……”
維乙安的這聲疾呼,將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拉攏。
顧南溪頓住腳,擡頭,便看見盛世手裡握着的那隻白皙的柔荑。
他身邊的維乙安,驚呼喊痛,語調裡更是嬌弱無骨。
在外看來,不外乎是在打情罵俏。
顧南溪的右手搭在李晨光的手腕處,見到這一幕時,整個人有些微微的虛晃,將重心往他身上靠了靠,那隻藏在裙襬裡的左手,不禁攢成了拳頭。
因爲顧南溪的這張臉,盛老一直處於震懾中沒有回神,並未留意周遭氣氛的微妙變化。
李老雖和盛老一般略微失神,但這份熟悉的輪廓衝擊卻並未讓他失去洞察的靈敏度,很快便從言氏幾位微妙的表情變化裡讀出些東西。
李老的視線,若有若無的瞟向遠處的盛世。
在場的人當中,除了言易山,盛世便是最能控住情緒變化的人,倒是得到不少盛宸鋒的真傳。
自己與盛宸鋒認識多年,多少也能摸清楚他的脾性,越是沉着冷靜,越是面無表情時,恰好正是他怒氣最旺的時候,想來他的孫子也不例外。
不過更爲有趣的是,盛世刻板着臉,狹長而深邃的雙眸竟是盯着顧南溪的方向,這不免讓人多了些揣測。
手腕處施加的疼痛,如刀絞似地剜着肉,維乙安被痛得臉色發白,啞着嗓音,“盛世……我疼……快放開!……”
盛家老爺子這下回了神,雙手搭着龍頭杖,咳了一聲,呵斥道:“要打要鬧,回去關着房門隨便你們鬧,這裡是公衆場合,別讓人看了笑話!”
盛世擡眼,眸光幽深地看了一眼遠處的顧南溪,眉心緊擰,一把扔開維乙安的手。
這時,一位黑衣人走了進來,在李家老爺子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後,便見李老的眉心蹙了蹙,聲音蒼老地說道:“讓他進來。”
飛塵擡手撫了撫耳機,隨後俯身,在盛老爺子耳邊說了幾句話。
盛老爺子一聽,當下皺了皺眉,雙手搭在龍頭杖上,一派雍容,半開着玩笑說道:“看來你的影響力還是不減當年,居然有人不遠千里前來向你
道賀。”
李老瞄了一眼飛塵,語氣聽不出半點情緒地說道:“你倒是有些膽子,竟敢對我的防護系統進行監聽。”
面對李老的問責,飛塵卻是面不改色,衝着他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如若不然,想必李老手下的精銳是很難發現防護系統的缺口進行及時補救。”
能當着李老爺子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不得不讓人敬他是條漢子。
李老爺子被飛塵這理所當然的回答氣得牙癢癢,臉上頓時沒了好臉色,“那照你的意思,我還得感謝你了!?”
飛塵依舊雲淡風輕,低着頭,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不過是舉手之勞,李老又何必放在心上?!”
好一個舉手之勞,輕輕鬆鬆地攻破李家花費幾個億建立的防護系統,簡直就是氣得人吐血!
這主僕之爭,倒是讓旁邊的顧南溪來了興趣。
這個名叫飛塵的男子,似乎不過是盛老爺子身邊的貼身助理,竟然絲毫不畏懼李老的權威,倒是有些真性情。
李家老爺子氣得直哼哼,胸口不住的上下起伏。
見已經達到氣煞李老的效果,旁邊的盛老這纔出來說話,訓斥着說道:“飛塵,你這也太沒大沒小了,萬一將你們李老氣出個好歹,你覺得你還能安全的走出這“寒碧山莊”!?”
飛塵相當配合,立刻低下頭,說道:“盛老,您說的是!”
這主僕二人你一句我一言,好的壞的都說了個遍,李家老爺子當場黑臉,對着盛老就吼:“盛宸鋒,你倆這蹩腳的戲已經演了幾十年,還有完沒完了?!”
盛老倒是沒有生氣,反倒撫了撫龍頭杖上吐着龍珠,眼神凌厲的龍頭,打趣着說道:“嫌我演技蹩腳,我倒是想看看,接下來這場“攀親帶故”你要怎麼演!”
“這可都是故人的子孫後代,這碗水要是沒端平,百年之後,我看你準備用什麼臉去面對阮蔚藍。”
盛老爺子的話音剛落,便傳來禮貌的敲門聲,房門拉開,兩個絕美的混血男子,突兀地門口出現。
李老爺子皺着眉,看着門外的兩個年輕人,只覺得腦部神經突突地跳着疼。
冷訣與Delcan並肩而行,從門口,邁着修長步子往前走。
他們身後跟着幾個貼身保鏢,各自擡着一個禮品箱,跟着走了進來。
冷訣走上來時,正好與顧南溪擦肩而過,他冷着臉,雙眼俊冷地目視前方,並未與顧南溪有絲毫的眼神交流,儼然已將她視作生疏至極的陌生人。
顧南溪有些皺眉,想到方纔在李家的私人別苑裡冷訣話:我只認識Daisy,所以顧南溪你如果執意要走,那就走吧!去追尋你想要的東西,往後彼此再見面,請將我視若陌路之人。
顧南溪瞪大着雙眼,冷訣那張迷倒衆生的側臉放大在眼前,眉宇裡的漠視,讓她內心一震。
她爲“月光半島”,放棄了Daisy的身份,放棄了指引自己走出黑暗的燈塔,雖然內心有些傷痛,但卻依舊沒能將她動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