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麼直截了當的拒絕,完全超出顧南溪的設想。她有些愣了愣,隨後佯裝淡定,生硬地問道:“爲什麼不行!?出於對項目的考量,我想我的要求並不過分!”
沈涼城看了她一眼,從齒縫裡憋出一句話:“這還叫不過分!你這擺明是在爲難我!!!”
顧南溪皺了皺眉,忍不住問道:“你我都是站在公司的利益考慮,怎麼叫我在爲難你!?沈總,你這樣說讓我很難堪。”
沈涼城揉了揉有些緊繃的腦神經,看了她一眼,語氣低沉地說:“現在談論公司利益還爲時過早,你的設計未必能滿足言氏集團的要求。另外,從私人層面來說,你在“月光半島”遭遇火災,二哥已經命令禁止你的一切擅自行動,如今你再這樣要求我,不是在爲難爲是在做什麼!?”
沈涼城的話一出,顧南溪頓時覺得自己的周圍繞着重重疊疊的眼線與高牆,逼仄得讓她沒有辦法呼吸。她的鼻息裡哼出一絲嘲弄,“如果沈總覺得爲難,那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好。至於“月光半島”的實地測繪,我還是非去不可!”
沈涼城看着有些強壓怒火的顧南溪,假裝善意地提醒道:“沒有言氏集團的授權,現在無人可以靠近“月光半島”。如若你執意如此,我倒是可以爲你指點迷津。解鈴還須繫鈴人,如果二哥默認你可以去,那我也是絕不阻攔的。”
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要去求盛世,一想到昨晚他在自己臀部上的那幾個巴掌,就氣不打一處來。顧南溪皺了皺眉,看着旁邊如釋重負的沈涼城,頓時心生歹意,下定決定要給他不痛快,於是擡眼,眉眼帶着些鄙夷的小眼神,戲謔着說:“我原以爲言氏集團的五位大股東,名聲大震,怎麼也該是手握實權之人,卻沒想到沈總不過是掛着高高在上的頭銜,徒有虛名罷了。”
沈涼城不傻,當然聽得出她的暗嘲譏諷。換做其他人,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肯定已經被他當場扼殺滅口。但是對方是顧南溪,是盛世捨己保護的顧南溪。他要是敢出手傷她一根毫毛,後果必定死無全屍。沈涼城努力剋制壓抑着胸口憋悶的一口熱血,表情佯裝着淡定地說道:“隨便你如何取笑,但凡涉及你外出的事情,無人會再私自放行。如果你非要出去,那就自己找二哥報備。”
顧南溪瞪了他一眼,氣急敗壞的站起來,語氣極度缺乏耐心地說:“既然與沈總沒什麼再需要交涉的,我就先行一步了。”
不等沈涼城的下文,顧南溪轉身,鏗鏘有力地踱着步子,拉開辦公室門,“嘭”地一聲,快速直接的消失。
這還是第一次,被女人這麼不留情面,當着自己的面直截了當的摔門。沈涼城氣得差點背暈過去,一腳用力地踢了踢面前的茶几,上面原本擺放完好的設計稿,因爲慣性作用,“嗖嗖嗖”地悉數落了滿地。
沈涼城卻並不解氣,嘴裡嘟嘟嚷嚷地吐槽:“盛世這腦子是有病吧!怎麼會喜歡這種奇奇怪怪
又牙尖嘴利的女人!”
眼見着交稿期限日漸臨近,顧南溪的設計卻絲毫沒有進展,這讓她平生第一次感到了焦慮。從沈涼城辦公室出來後,她就一直困頓在辦公桌前,電腦上千奇百怪的數據與3D剖析圖,擾得心情更是煩躁。
哪怕是全球炙手可熱的建築設計師,在沒有測繪數據的情況下,也不可能設計出完美的建築。
正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顧南溪越想左手越是握緊成拳,重重地落在辦公桌上,“嘭”地一聲,嚇得前面在圖紙上標註尺碼的歐陽婷婷立刻彈跳起來,扶着蓬勃雄偉的兇器大吼,“顧南溪,你瘋啦!”
設計部的各位同胞立刻停下手邊的工作,眼神諷刺地看着顧南溪,紛紛面露不屑。
顧南溪盯着那隻插在筆筒裡的繪畫鉛筆,眉頭皺了皺,心裡暗暗下了決定,隨後抓起旁邊的包,絕塵而去。
被嚇得肝膽俱裂的歐陽婷婷拿着記號筆,站在原地,被眼前這突兀的事件搞得莫名其妙。
顧南溪看得清現在的形式,也是行動派。既然求沈涼城沒用,按照言氏集團幾位成員沆瀣一氣的特徵,在其他人面前,就算自己卑躬屈膝,也只能得到同樣的回覆。
既然盛世下達這個指令,擺明就是讓她妥協。
彼此之間締結了不可告人的契約,他像位恩客,她像個廉價的商人,用自己去交涉了讓人不屑一顧的東西。
顧南溪一路火急火燎地奔回半島別墅,初冬的半島別墅,今日籠罩在一層晌午暖暖的日光裡。
她踩着有些倉促的步子,快速的衝進大門。
大廳裡傭人按照要求,搬動着笨重的花瓶,被顧南溪突如其來的攪合,頓時亂作一團。
顧南溪急着往裡走,傭人們生怕手中的花瓶打碎,慌不擇路地移向一邊,企圖讓路。
結果顧南溪向左,那兩名手擡花瓶的傭人也跟着向左,她往右,她們也跟着往右。這一來二去,將顧南溪的耐心磨完,乾脆一跺腳,單手對着花瓶一揮。
“嘭……哐當……”花瓶應聲而落,摔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那兩位傭人嚇得花容失色,捂着嘴不敢出聲。
“出了什麼事!?”呵斥聲從走廊迴響而來,不多時,黑曜便出現在了事發地點。
傭人嚇得雙腿直打哆嗦,立刻跪在地上,委屈地直呼饒命。
顧南溪看着地上嚇得不知所措的傭人,作爲始作俑者,不該讓她們來承擔這些後果。於是,顧南溪踮着腳,快步走到黑曜面前,“花瓶是我打碎的,別怪她們。”
說完,不等黑曜後文,對着地上的傭人說道:“你們兩快下去吧,記得拿掃帚來把碎片清理乾淨。”
傭人如獲赦免,立刻哆哆嗦嗦的站起來,低着頭,感激地說了聲,“謝謝顧小姐,謝謝顧小姐!”
傭人離開後,黑曜雙手環
於胸前,看着顧南溪,調侃着說:“南溪,你知不知道這隻花瓶值多少錢?”
顧南溪用腳撥了撥地上的青花瓷,不屑地說道:“擺設次品而已,能值幾個錢!”
黑曜將她的不屑看在眼裡,很不給面子的說道:“盛少的眼裡容不得次品,半島別墅裡裡外外的所有飾品,全是價值連城的古董花瓶。”
顧南溪最受不了別人那種歧視窮苦大衆的小眼神,當下跨過那堆碎片,撇了撇嘴,滿不在乎地說道:“你們盛少有的是錢,摔一個兩個也無所謂。”
黑曜被堵得當即說不出話,只是看着一地的碎片扼腕,全世界僅此一隻的花瓶,就這麼被草草了結。
顧南溪四下看了看,開口問道:“你們盛少還沒起來!?”
黑曜挑了挑眉,爲她的主動感到有些意外,指着外面說:“盛少現在在花房。”
這麼有閒情逸致!顧南溪挑了挑眉,擡步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推開側門,迎面而來的陽光將照得舒暖許多。
偌大的花園,在柔亮的光線下,顏色多變、紛繁有序,視野瞬間開闊。
顧南溪踩着鬆軟的草皮,漫步向前。
她有些侷促不安,不知道說出自己的請求後,盛世下一步會對自己提出多麼可怕的要求。
可是,距離“月光半島”的收稿時間已爲數不多,她至少需要五天的時間進行閉關創作,現在盛世是解決這項問題的關鍵。如果她能在兩天內完成數據測繪,那麼她就能如期的交上初稿規劃。
顧南溪怔怔地看着那個玻璃花房,咬了咬牙,正如那次在“暮色”的大門口一樣,她知道所有事情的發展,卻仍舊選擇萬劫不復。
將那顆脆弱的心包裹整理,安頓在最不易察覺的地方,顧南溪裹上層層盔甲,輕輕地推開了那扇玻璃門。
這座盛世花重金打造的花房,別有洞天,裡面分門別類的培育着一年四季的花草,以一種極其勻稱的顏色搭配,層層疊疊的對壘排列。
顧南溪站在門口,眼裡全是一簇繁花似錦,像步入春暖花開的春季,四處生機盎然、鳥語花香。
平底鞋踩着木質的地板,腳步緩慢的向前進,柔軟的花枝拂過她的髮絲,繞着淡淡的花香。
頭頂上的光越漸明亮起來,顧南溪這才發覺走到了玻璃花房的正中央。以鳥籠爲原型打造的玻璃花房,頂棚的玻璃是特質材料,能將輻射過濾,並且能中和過分灼烈的光線。
靜謐的花房裡,沒有一點聲響。頂棚上灑落的光束裡,朦朦朧朧的蘊色裡細微的灰塵在不規則地擺動、飛舞。
光圈裡,一隻藤條編織的鞦韆躺椅輕微地孤單擺動,依稀能聽到旋軸處摩擦的聲音,“吱嘎……吱嘎……”
不遠處有些晦暗的光影裡,擺放着一臺長條的雙人沙發。盛世坐在那裡,藉着頭頂上柔和的光線,翻看一本厚厚的書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