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侍衛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敢再多加叨擾,只得禮貌的鞠了一躬。
顧南溪提着包,沿着半島別墅的林蔭道往裡走。
半島別墅的花園非常的大,到處種滿顏色各異的花卉植被,平坦的花園裡,鋪上一層厚厚的草皮。
秋日已過,此時的草坪早已褪去春來夏日的碧綠生機,現在已是枯敗殘葉。經過園林修建師的處理,整個地面,像鋪上一層薄薄的毛氈。
冬青樹並未應着時節交替,一如往常般青春蒼翠,碩壯的軀幹延伸開,撐起一簇簇蓬傘。它的旁邊,一排排紅楓整齊排列,在光亮的燈光照射下,透出橙紅眼裡的顏色,將整個世界染得熟識透紅。
花圃裡,種滿了初冬來臨時開得極其漂亮的翻瓣蓮,而選取的也是花勢開得最旺品種,白色的花瓣上,尖端被染上一點略微深色的粉,像極點了壁畫上婀娜多姿的青蔥少女,迎風飄來淡淡的暗香。
中央處有個偌大的歐式噴泉,雕琢精緻,紋理舒緩,水漬清澈冰涼。噴泉的旁邊,加入一點技巧的設計,半弧形的花壇裡,鬆動的土壤裡種着寶石花,葉瓣肥碩,有些是晶瑩的藍,有些是嫩黃的軀體,尖頭點綴一抹暖暖的粉,多種顏色交替搭配,將整個噴泉變得溫情而富有格調。
顧南溪站在噴泉旁,擡起頭靜靜的看着面前的半島別墅。
漆黑的夜色裡,各處的燈光照耀交替,將它的輪廓精準的展現在自己面前。
這也是顧南溪首次,開始打量它,或者說是認真省視。
第一次來到半島別墅時,那夜醉眼迷濛的她,覺得這座設計乖張不按常理出牌的建築相當熟悉,卻因爲酒精的迷醉,並未將它認出來。
後來,她的出入皆是由黑曜掌控,並未有機會一睹它的真容。
顧南溪盯着面前的半島別墅,黑色的世界裡,它帶着金燦燦的光突兀的矗立,以最桀驁不馴的姿勢,獨守空寥寂靜。
主體構架爲歐式風,房屋的外牆用規整的褐色鵝卵石鑲嵌,彷彿落入魔幻肅穆的世界。黑暗裡,多年前那張繪本上靈活勾動的設計,瞬間躍入眼前。
顧南溪不得不在心裡佩服,那位藉着繪本修築半島別墅的工程師,竟然將將一副完全沒有詳細數據的房子建造出來,並且運用周圍得當的採光,將半島別墅變得如此鮮活。
她欣慰,半島別墅的成功建造,卻又怨恨,它就是血淋淋的標識,無處不彰顯當年自己的愚笨天真。
盛世拋出的糖果,可以成功收攏那顆稚嫩的心,不管是火中不顧一切的相救,還是半島別墅的完成。如今的顧南溪,被五年前摑來的耳光閃得太過劇烈,久久無法痊癒。
她不斷地告誡自己,只有戒掉盛世給的糖果,才能杜絕他摑來的耳光。
閉上眼睛,狠狠地吸了口氣,然後提着包,大步跨入半島別墅。
顧南溪一進門,便看見大廳裡聚集的言氏集團的三隻妖孽,這裡面她只與顧律川打過交道,
她有些驚異,喚了聲,“顧總!”
中午被當衆羞辱,再加上目前的緊急情況,顧律川並沒有什麼好臉色,雙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撇過頭,視而不見。
倒是旁邊的霍琰熱絡起來,微笑着站起來對顧南溪說道:“二嫂,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吧!鄙人霍琰,你可以跟二哥一樣,叫我霍小四。”
二嫂!?
霍琰的稱呼讓顧南溪有些難看,她皺了皺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隨後語氣不善的說道:“霍總,幸會!你還是稱呼我南溪比較好。”
她極力的劃清與盛世的界限,這讓霍琰來了興致。要是換做其他人,聽到他一聲“二嫂”立馬揚眉吐氣、趾高氣昂,反倒是這個顧南溪有些例外。
黑曜聽到樓下有動靜,立刻下了樓,看到顧南溪安全回來時,頓時長吁了口氣,快步走過來,“南溪,你可算回來了!”
顧南溪點了點頭,原本想開口問這些人怎麼聚集在這裡時,黑曜立刻擦眼觀色,立刻開口說道:“盛少的傷口發炎,高燒從今早發現到現在還沒退。出於擔憂,幾位爺這纔過來看看。”
高燒還沒退!?怎麼會這麼嚴重!?
他什麼時候這麼的弱不禁風了?或者是苦肉計!?
顧南溪皺了皺眉,疑問重重,內心的怨懟還未平息,現在的她冷血無情,只是簡簡單單的噢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
黑曜看了一眼顧南溪,連忙建議道:“南溪,要不你上去看看盛少吧?今天發燒時還一直唸叨着你的名字呢!”
顧南溪冷着臉,面色沉穩地拒絕道:“不用了,他的事和我沒有關係。另外安排人幫我準備客房,今晚我住那裡。”
說完,顧南溪提着包,提步準備往樓上走去。
原本一聲不吭的顧律川這下坐不住了,醫院被洗涮嘲笑,加上此時顧南溪的目中無人,讓他有些上火,語氣冷冷地說道:“好一句沒關係!顧南溪,二哥的傷,可是因爲救你而受的,你竟然無情到這種地步,你還有沒有心?”
顧南溪收回邁出去的腳,轉頭看着顧律川,挑着眉,調侃着回敬道:“噢!看來顧總不關是來探病,還是來譴責問罪的?”
顧律川瘸着腿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面色寒涼地說道:“如果不是因爲擔心你的傷勢,他也不會冒着生命危險回半島別墅,你在他發高燒情況危急時,竟然不管不顧,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狠心的女人?”
他的話,像一把利刀,直直地刺入自己的心臟。
顧南溪擡起頭,眼神毫無畏懼的瞪着他,嘴脣上挑,不屑地說道:“怎麼,難道每個救助過我的人,我都該對他感恩戴德,以身相許?如果我沒記錯,他最後救的人是你吧!?誰能保證,他不是在救你的時候受的傷。你是想要推卸責任,讓我當這個替罪羔羊?”
顧南溪的牙尖利齒將顧律川氣得不行,他有些憤怒的說道:“二哥對我的救命之恩,我會牢記於心,不用你來提醒我!
但是,作爲救命恩人,他現在需要你時,我希望你拿出一點該有的感恩態度。”
顧律川昂起下巴,冷冷地哼了一句,“態度?!什麼態度?!我的命就放在這裡,讓他什麼時候想要了,隨時來取。”
“你!你……你……”顧律川被氣得差點吐血,單手指着顧南溪,最後又無比氣憤地收回手,嘴裡罵罵咧咧的吼:“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顧南溪一直背對着大廳裡的人,所以她的表情也無人可見。她冷着臉,並未在估計顧律川的火冒三丈,快步往樓梯口走去。
剛走到樓梯口,就發現主臥的房門虛掩着。從門縫裡依稀能看清,裡面有六七個醫護人員,爲首的的男子頗爲年輕,穿着一身西裝,拿着聽診器在檢查着。顧南溪皺了皺眉,沒想到替盛世看病的,居然是言氏集團的另一位股東沈涼城。
這個沈涼城在顧南溪心中的印象及其不好,第一次見面就見識了他的油嘴滑舌、胡攪蠻纏。
按照顧律川的說法,盛世現在的情況應該是很嚴重。既然嚴重到讓他們幾位親自駕臨守候的地步,又爲什麼會讓沈涼城去幫盛世看病?
沈涼城的名號,並未出現在任何的新聞媒體,可見並不是什麼專科大夫。熟悉言氏集團的老百姓都知道,他是言氏集團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頂着言氏的名號,過着風流的生活,幾乎每月都會出現在娛樂版頭條。
放任這樣的人去給盛世看病,難道不是在草菅人命?
顧南溪皺了皺眉頭,眼裡莫名的有些擔憂,腳步頓了頓,視線再次看了看房內的情況。
因爲距離相隔太遠,看不清裡面的細節,但是旁邊護士端着的醫藥盤上,紅色的紗布條卻是格外醒目,映襯着盛世的臉,顯得更加的蒼白。
顧南溪的心,沒來由的有些波動。強壓着上前一探究竟的好奇,她剋制着收回視線,腳步快速的往旁邊的客房跑去。
黑曜爲她安排的客房,就在主臥的旁邊。傭人們用趕緊的被單牀褥,很快將臥具準備妥當。
顧南溪進去後,命令傭人前去主臥將她的設計工具搬過來,便門關上。
半島別墅的房屋隔音出奇的好,就連站在靠近主臥位置的落地窗前,也聽不到隔壁一絲一毫的動靜。
關上房門的客房內,格外的安靜。顧南溪光着腳,踩在白色的長毛地毯上,透過乾淨明亮的玻璃窗注視着窗外的夜色。
此刻,她的心,就像是外面看似安靜的夜色般,透着些微雜音。
翻看着從言氏待會來的繪本,上面全是天馬行空的設計,不倫不類的搭配。稚嫩的手筆勾勒,讓她有些懷念曾今單純善良的顧南溪。
那時候,陽光正暖,日子正好。
現在的她,不再爲任何小小的感動而淚如雨下,反倒是有些鐵石心腸。顧律川說得沒錯,她沒心沒肺,是個狠心的女人。
可是,誰又知道,這一切都是拜他們言氏的幾位所賜,讓她變得面目全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