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聖擎卻微微寒了眼睛，視線只一瞬間便被尤茗鳶脖子上的風景給吸引了。
紅繩上，一枚刺眼的戒指，看得男人的雙眼冰冷，冷冽的氣息，一瞬間席捲向尤茗鳶。尤茗鳶甚至還來不及反應，雙手便順着自己的心思，擡起來下意識地想要去遮擋。
“這個......”
男人卻忽然放緩了目光，不允許尤茗鳶遮擋。他擡手，微微有些粗糙的指腹捏起閃亮的近乎刺眼的戒指。輕輕地，帶着涼薄的近乎審視的目光，細細地撫摸。半晌之後，男人鬆開戒指，卻低頭瞧着尤茗鳶慌張躲閃的眉眼，脣間溢出輕笑。
“你不是愛他嗎？那現在，又在躲閃什麼？”
一句話，如同咒語一般，瞬間將尤茗鳶定格在原地。她的臉色有些泛白，擡眼去瞧男人的眼，卻驚愕地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涼薄的笑意。
尤茗鳶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裴聖擎，我的婚姻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准你打主意，也不準去打連梟的主意，是我要嫁給他的。”說完愣住，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話多傷人。
她忽然想起藍霓溪臨走時候跟自己說過的話。
小尤，你該試着多給裴聖擎一些信任。
瞧，不過是回頭的功夫。她便再一次理所應當地以爲，但凡是她結婚。裴聖擎就一定會去找褚連梟的毛病，勢必又是一場商場惡鬥。
她的心口一揪，慌忙去看裴聖擎的眼。
“裴聖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男人卻微微勾起嘴角，脣邊一抹涼的嘲諷。
“尤尤，真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他低頭看着她，像是要生生把她印在自己的腦海了一般。半晌開口，“若你真的愛他，嫁給他又何妨！”
他說着低下頭，彎腰在她的額頭上深深印下一吻。
“尤尤，你自由了。若你想要依依，我給你。從此，我也不會留在你的生命裡。我放棄，也退出。”
他看着她，平靜開口。
那麼多年的執念，那麼長久的糾纏。曾經願意去死，也不願意放手的女人。此刻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告訴她，
他要放棄她了。他會走出她的生命，將她自以爲乾乾淨淨的世界，還給她。
她愛別的男人，那便愛。
她要嫁給別的男人，那便嫁。
他開始站在她的世界之外，像是一個跟她完全沒有關係的陌生人，看着她。
尤茗鳶看着男人，忽然覺得自己的胸口發疼。有某種她捉不住的情緒，在她的身體裡瘋狂流竄。她擡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某種疼痛，還是不可抑制地氾濫開來。她甚至無法呼吸，臉色一瞬間蒙上了一層透明。
“你......”
她不是一直希望這樣嗎？
希望這個男人遠離自己的生命，希望他不要再跟自己有任何瓜葛。他不會干涉自己的人生，不會影響自己的未來。不會打擾她和另一個男人未來可能幸福的生活。
而如今，他終於好不容易開口了。
她覺得心疼，覺得難過，覺得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就要脫離自己的人生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裴聖擎擡頭輕輕地撫摸尤茗鳶的眉眼，一路細細地，溫柔地。像是那麼下去，在男人的心上，便能雕琢出她的模樣來。這麼溫柔的裴聖擎，該是曾經尤茗鳶希冀甚至在兩個人久遠的記憶裡早就已經經歷過的。
但就是這樣的裴聖擎，也是這樣的溫柔，在靜默的空氣裡，讓尤茗鳶覺得心裡發慌。
“裴聖擎......”
她試圖擡手按住男人在自己臉上游走的大手，手卻被裴聖擎一把抓住。
“尤尤，”他湊過來，跟她眉眼相抵，脣間的呼吸涼涼的，“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一直覺得，你恨我是應該的。但我曾經自以爲是地以爲，我總是有辦法，可以做一些事情，來抵消你心裡對我的恨意。但事實證明，我太高估自己，也低估你了。”
尤茗鳶愣愣地看着裴聖擎，眼中跳躍着不知名的驚恐。
她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
“裴聖擎，你到底怎麼了？”這樣的裴聖擎，總是讓尤茗鳶覺得害怕。
他卻阻止她繼續說，自己開了口。
“你告訴
我，我給你的那一刀，是你的噩夢。你忘不了，對嗎？”他說着，目光一停，脣邊微微勾起，“尤尤，其實你不知道。那一刀，也是我的噩夢。”
尤茗鳶瞪大了雙眼，眼見裴聖擎的身體緊緊地靠了過來。她看着男人的眼睛，忽然眉心一跳。她下意識地想要轉身逃走，他卻一把按住了她。
一把冰涼的匕首，用幾乎強迫的方式，用力塞進了她的手裡。男人的手上，帶着逼迫的強硬力道，死死地握緊尤茗鳶的手。
“尤尤，這一刀，我早就想還給你了......”
就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尤茗鳶只覺得自己的腦海裡雷聲轟隆作響。她瞪大了雙眼，卻阻止不了一切。男人的手死死地握住她的，用力地將力道推向他的方向。
“不，不要——”
尖銳的刀鋒，就在女人驚恐的尖叫聲裡，一寸寸，一寸寸，跟着用力刺進了男人的胸膛裡。
鮮紅色的液體，頃刻間沿着刀尖流了出來。
啪嗒。
啪嗒。
掉在地板上，一大片血紅色，迅速蔓延開來。
他看着她笑，身體跟着“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她哆嗦着雙脣，愣愣地看向自己的雙手。滿是鮮血的掌心，到處都是粘稠的鮮紅色液體。那刀柄，此刻還牢牢地握在她的手裡。
在那一瞬間，彷彿時光穿梭一般。
男人雙手緊握刀柄，刀鋒狠狠地刺進了她的身體。
蔓延的鮮紅色，她和他倒在地上的身影。灰白畫面裡依舊刺眼的血紅，和男人女人驚恐瞪大的雙眼。她顫抖着，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啪......
刀子瞬間掉在地上。
“阿聖——”
她額淚眼模糊，身體一軟，迅速癱軟了下去。她撲到他的身邊去，雙手顫巍巍地懸亙在他的身體上方，顫抖着不敢落下去。
“阿聖......阿聖......”
他倒在血泊裡，擡起滿帶着鮮血的手，輕輕地觸摸她的臉。
“尤尤，現在呢？”
現在，你還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