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人玩了一陣,方想乘舟回營,忽聽四下鼓譟大呼,連那胡小坤之父也拋下漁網,從草廬取出刀棍,陰狠狠盯着二女,將她倆去路全部堵死。
白靈兒見不知從哪裡鑽出五六個大漢,各個面目猙獰,手執刀槍步步緊逼。驚得玉容失色,使勁抓着朱琳琳手臂,差點哭出聲來。
朱琳琳正要發作,卻感覺頭暈目眩,手腳痠軟。再看白靈兒也已闔上雙眼站立不住,心道一句不好,奈何爲時已晚。
再說陸英在岸邊等候許久,不見她二人回還,天漸漸暗下來,心中焦急不已。他後悔不該任由她們胡鬧,如今黑漆漆四望無人,又是百里水澤之中,卻往哪裡尋找。
那胡小坤不知來頭,只看他瘦小年幼,便輕信他話語,若是歹人奸計,豈非自投羅網。
他關心則亂,正不知如何自處時,見錦羽女騎尋來兩條小舟,陸英大喜,急急便要登船往澤中去。
卻聽得身後馬蹄聲急,有人大呼道:且慢!等一等!
陸英回頭看時,見有幾十騎飛馳而來,俱着趙軍甲冑,打着遼西王旗號。此時營中各處已經掌起火把燈籠,都列陣在水邊焦急不安地等候。
藉着亮光,陸英見爲首一人亮甲銀盔,鳳目隆準,脣上八字黃鬚,年約三旬往上,奔到陸英面前,鞭梢一指喝道:公主何在!
陸英不知遼西王是誰,總歸是段垂子侄輩。此人雖然無禮,但看他心憂公主,難道已經聽聞此間消息。
當下不免愧疚,答道:公主乘小舟入澤中游玩,至今尚未歸來。在下正要去尋找!
遼西王乃是段垂第三子,名厚農,不知爲何途經此地,卻碰到了錦羽女騎衛尋找船隻,一問之下了解到妹妹孤身入大陸澤遊玩,不由大驚,急忙快馬來此探視。
聽到此言,咬牙道:爲何不攔着公主?你是何人?
薛勇見他無禮,一閃身跨在陸英身前,惡狠狠盯着他。陸英拉住薛勇答道:在下陸英,茅山道士。敢問殿下是何人?
段厚農道:你就是陸英?陸英點頭稱是。
段厚農稍緩顏色,上下看了看身高體健的薛勇,暗裡嘖嘖稱讚,只聽他道:本王段厚農,正巧路過大陸澤,見錦羽騎衛四處尋找船隻,詢問才知公主胡鬧,故來此見白靈兒這大澤茫茫,天已黑沉,如何尋找!且先入帳中,待從頭計議。
言罷勒馬迴轉,從馬背躍下,大步進入公主帳中。陸英只得跟隨他進帳,聽他有何良策。
段厚農令陸英詳細講來,白靈兒與誰入了澤中,何人駕船,往什麼方向去。
陸英只得從頭細講一遍,言罷問道:殿下,不知有何良策可尋到公主?
段厚農道:恐怕這個姓胡的小子,本不是良人!他故意設下奸計,誘騙白靈兒入澤,既是有備而來,豈是輕易能尋到爲今之計,需要先備下足數船隻,本王領軍士分頭去尋,待找到那賊穴,將其一網打盡,斬草除根!
陸英道:殿下既然要準備船隻,便請即刻下令去辦。在下先行乘舟去尋,若是不獲自無須言,倘使萬幸尋到蹤跡,也好早救她們脫險!
段厚農打量他一眼道:常聽白靈兒提起你,你雖然有點武藝,但茫茫水澤中,敵我難料你孤身一人,即便找到白靈兒,又濟得什麼事?若是你也陷落賊巢,本王還得救你。
陸英笑道:殿下過慮了。陸某自料雖非萬人敵,打幾個蟊賊還可。尋不到賊巢便罷,但被我找到,一定殺個雞犬不留!
段厚農冷哼一聲,道:本王派兩個親衛隨你同去,只是他們不一定會搖擼,你是南人,應該習於舟楫!至於這個大漢,他先留在營中,與本王大軍一道出發。
陸英知他是不放心自己,恐怕尚懷疑他與胡小坤一黨,於是也不反對,告別段厚農薛勇,領着兩個親兵登船離岸而去。
朱琳琳眼睜睜看着那幾個漢子圍了上來,無奈沒力氣掙扎,與白靈兒雙雙委頓於地。她看幾個人面目不似善類,又顯然是設計讓胡小坤誘騙她們來此,不由惱怒萬分。
此時四下掃視一圈,早不見胡小坤身影。
她暗罵一聲正要忍痛對白靈兒下手,卻聽右側一名白臉短鬚漢子近前說道:小娘子莫驚!我等並無歹意,只是受人之託,要委屈兩位小姐在此少留幾日,待那人來到,我等便告辭離開,絕不傷害小姐分毫!
白靈兒抱着她手臂,昏昏沉沉不知外間情形,朱琳琳怒斥道:受人之託?你們可知我是誰,如此膽大妄爲,不怕抄家滅族嗎?
又扶了扶白靈兒耷拉地腦袋,言道:我不管你們受誰指使,但用此卑鄙手段,忒也無恥!有種的報上名來,本姑娘不斬無名之輩!
那白臉短鬚漢子笑道:在下景飛虎,這些都是我好兄弟,不過在這大澤中混口飯吃。小姐不用言辭恫嚇,既然敢把二位誑來,就不怕遭報復。
不管你是公主也好,還是金枝也罷,最好老老實實,靜待那人來此。若是惹惱了我兄弟們,嘿嘿恐怕景某也攔不住他們犯渾!
身周大漢齊齊發笑,笑中不懷好意,更有人道:嘖嘖,這金枝玉葉就是俊俏,老子還沒見過這麼美的娘們兒。
另一人道:老曹,你那副德行,也敢打這種主意,不怕遭了雷劈嗎?
姓曹之人又道:董二,你少在這放屁,就算遭雷劈老子也值了!你空長了一副骨架子,聽到公主貴人便嚇得三條腿一齊軟,算什麼男子漢!
那董二道:積點口德吧,怎麼說也是公主娘娘,豈是我等凡人能褻瀆的?
景飛虎道:好啦好啦!那人只讓我等將人看好,別的念頭少動。還真以爲這貴人是你們這羣莽漢能染指的等你我拿了金銀,多少娘們兒沒有,現在都給我老實點,都放哨去!
幾個大漢訕笑着走開,好似朱琳琳與白靈兒已是甕中之鱉,絲毫沒在意她們能反抗。朱
琳琳強運幾口內息,卻提不起多少力氣,見他們轉身,急忙道:喂!你說的那人到底是誰,他給你多少錢?爲何要抓我們?
景飛虎笑道:小姐就不要打聽了,等那人來了,你自然認識。只因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故而有此劫難。我們雖是打家劫舍的水匪,但自有規矩道義,豈能出賣金主?
朱琳琳支起身子硬聲道:我得罪誰了?淨胡說八道。你們到底有何企圖,趁早如實講來,否則
景飛虎道:否則如何?得罪了誰您自己清楚,何必來問我。廢話不多講,這小洲四面水深,趁早別動逃跑的心思,否則掉到水裡餵了魚鱉豈不可惜!
朱琳琳道:你老說有人要來此,爲何還不來?他想把我們怎樣?
景飛虎道:那人什麼時候來,我就不知道了,但他肯定會來。你就安心等着吧。兩個弱女子,我等兄弟不會難爲你們,不用害怕!
朱琳琳見他離去,並無非禮舉動,也暫時安靜下來。此處極難脫身,即使有力氣打倒衆人,也不認識回去的路徑。
既然他們說要等什麼人,那便靜觀其變罷了。夜漸深,朱琳琳見白靈兒慢慢醒轉,兩人相扶至草廬中棲身,那幾個大漢就在外間飲酒談笑,炙烤魚蝦食用。
兩位女子拒不接受他們送來的酒食,幾位大漢也不強求,自顧自豪飲而已。
等到他們酒飲得差不多了,言談中漸漸泄露出蛛絲馬跡,比如什麼段公子,又說什麼要滅口,還有金銀寶物等只鱗片爪言語,陸續傳入二人耳中。
大概知道這幫人是大陸澤中匪寇,以劫掠過往客商運河貨船爲生,爲首的是景飛虎,還有老曹董二盧三盧八盧乾,那胡小坤之父叫胡順。
這幫人言辭粗鄙,喝了點酒更加下流無恥,初時朱琳琳還細細聽他們有何破綻,後來實在聽不下去,便閉目養神再不理會。
陸英搖着小舟尋了大半夜,始終一無所獲,等到五更天時,忽然見湖心洲後有火光閃動。陸英心內大喜,急忙叫醒兩個遼西王親兵,讓他們幫忙一起搖槳。
也虧得陸英目力超常,否則如此遠的距離,些許微光絕難辨識。
待到他三個終於靠近火光之處,見前方小洲上有兩間茅屋,屋旁生着一堆殘焰,有六七名漢子東倒西歪睡在地上。
陸英命親兵不要言語,悄然從側旁靠近小洲。待得他們登上岸,來到火堆十餘步外,景飛虎忽然警覺,大喝道:誰?
陸英笑道:打擾了兄臺美夢,着實抱歉!不知兄臺可曾見到一個瘦小少年,船載兩名女子,在澤中出現過?
景飛虎大驚失色道:兄弟們,抄傢伙!
此時草廬中朱琳琳也聽到了陸英聲音,叫醒白靈兒笑道:你陸大哥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