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人煙的百里荒原上,籠罩着陰沉寒慄的迷霧。
溝壑漫居的小徑上。
一男一女,已是風塵僕僕,艱辛前行。
嫣紅帶着年少豐找遍了所有曾經去過的地方,還是沒有見到姐夫的蹤跡。
她計劃着去一趟最遠,且是最後一個落腳的地方。
“還能找到嘛?”
年少豐盯着嫣紅焦慮的臉,想盡了辦法,也沒能說出寬心的安慰。
“應該出現的地方都去了,眼下只剩一處地兒是我知道的,再沒一點法子了。”
哎!
嫣紅搖着頭,開始了唉聲嘆氣。
無論如何都要盡一切努力找到他,這不僅關係着父子相認,更重要的是倫理道德的澄清。
她無法繼續承受那種想愛,卻又膽怯的折磨。
“你見過他爹?”
年少豐踏上陡坡,伸手抓住嫣紅的時候,疑惑不定。
嫣紅一愣。
緊張得全身冷顫。
是認識,那又怎麼圓回之前的隱瞞。
不認識,憑什麼直奔斷定了他要出現的幾個地方。
嫣紅認真地思考着。
“是不是你也亂猜的?”
年少豐等不及,自己說出了答案。
嗯,嗯!
嫣紅連連點頭,終於放下了懸着的心。
她偷偷地,且認真的看着年少豐。
其實他的臉型,並不是讓人生厭的那種。慢慢仔細觀看,還是挺有看頭的,尤其是他那細眯着的眼睛,更是有着另一番精巧。
“你看着我幹嘛?”
年少豐的臉唰一紅,還很害羞地低下了頭。
翻過陡坡,前面就是較爲寬闊的官道。
兩個人,一個似乎是受了傷。
另一個卻拉扯着不願意走路的小女孩,不停的嘰哩哇啦的說着什麼,但聽不大清楚。
“都是你,江湖中行走這麼多年,卻連一個愣頭青都幹不過。”
“你厲害,爲嘛也沒有取勝。”
受了傷的黑臉漢子捂着胸口。
“快點走,想死呀!”
另一個不太黑,稍微淨白一點的人,朝前使勁地拉了一下小女孩,瞪着一對發紅的眼睛。
嗚嗚!
“我要找媽媽。”
一聲悽脆的說話,聽來非常的耳熟。
年少豐本來不想擡頭,只想着儘快找到駱驚風的爹爹,已圓了嫣紅的心願,自己也好交差。
但小女孩的哭聲,讓他不得不擡起頭。
“他們是鐵騎六員。”
嫣紅驚悚地後退一步,想轉身躲避。
鐵騎六員的厲害讓嫣紅深有體會,而且不止一次。最近的一次追殺還是駱驚風半道相救,才得以逃命。
嗯!
“不會吧!”
年少豐一陣驚愕,看到了小女孩嘴邊的美人痣。
這不是謝家坪遇到的那個小女孩嗎,一絲震驚閃現。
“站住。”
年少豐橫着擋在了官道中間,平舉着胳膊攔住兩人。
“叔叔,快救我,他們是壞人。”
小女孩哭喊着,就要撲過去,卻被臉白一點的漢子一抓,差點提溜了起來。
“放開她。”
年少豐眯縫着眼,擺出了大打出手的架勢。
“關你什麼事,讓開。”
黑臉漢子雖然捂着胸口,但怒目圓睜的樣子,還是很嚇人。
“放開她。”
年少豐一動不動地站着,輪起了胳膊,一指黑臉漢子。
遇到的正是帶着謝佳麗女兒逃離的鐵騎六員中的兩員,受傷的當然是北道了,而怨聲載道的白臉正是西門。他們奉東歪的命令,要將小女孩送到光頭佬手裡,不料在此碰到了蠻狠的年少豐。
西門斜視着。
突然。
勁風竄起,一個懸空直擊。
年少豐遽然轉身,聚氣的雙掌翻轉着推出。
啪。
四掌相遇,年少豐的徒手掌接住了西門直擊的雙掌。
年少豐聚氣運功,雲劈霧裂掌,在他聚生的雙掌中,擰着巨大的勁氣,緩慢散開。
一步後退。
年少豐彈起躍身,飄過西門頭頂的一剎那。
咚。
懸空一掌,劈在了西門後背。
一個大大地踉蹌,西門撲向嫣紅面前。
尚未站穩,嫣紅輪腿腳起,凌厲地掃向了西門的下巴。
咔嚓。
牙齒碰擊的響聲,驚人心魄。
“西門,速快撤人。”
原本受傷未愈的北道,呼喊的同時,顧不上劇烈疼痛的胸口,聚氣後翻,幾個沉重吃力的騰昇,逃向了官道的另一頭。
此時的西門,那有心思理會小女孩。捂着嘴巴,轉身跳下了土坡,直追北道而且。
年少豐抓住了欲追的嫣紅。
“我們的正事要緊。”
嫣紅怒視着遠方。
“你認識這個小女孩?”
“見過,在謝家坪見過,是找你的時候。”
年少豐撫摸了一下小女孩的頭,蹲着溫聲問道。
“你怎麼被他抓了,家人呢?”
“他們是壞人,抓了我還要抓我娘。”
小女孩擡頭看了看嫣紅,卻又盯着年少豐,一副驚懼的樣子。
年少豐擡頭,卻看到了嫣紅怒目而視,又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架勢。這個樣子別說小女孩了,連他都覺得膽寒。
“你怎麼了?”
“我想殺了西門。”
嫣紅咬牙切齒,瞪着眼睛望着遠處。
年少豐明白了,嫣紅的怒視,嚇住了小女孩。
“別怕,阿姨是好人。”
“去,我有那麼老嗎!”
嫣紅對着年少豐撅了下嘴,微笑着蹲了下來。
“叫我姐姐,別怕了,我是恨那些壞蛋呢!”
她溫柔地攥住了小女孩的手,一下子變得和藹可親。
“我娘被人帶走了。”
小女孩憋着嘴,想哭了。
“沒事,別哭,姐姐帶着你找娘去。”
小女孩點着頭,又望了望年少豐。
“我娘讓一個穿着黑衣服,還是披在身後的大哥哥帶走的。”
小女孩捏着嫣紅的手指,閃動着黝黑的瞳子,望着年少豐。
嫣紅擡頭,極目看着年少豐。
“不會是駱驚風吧!”
“有可能。”
“走,我們返回去,反正是找到他爹,先回去看看。”
嫣紅瞅着年少豐,喜悅蕩上了臉頰。
雖然她在極力掙扎着與駱驚風斷開那份感情,也在不停地逃避躲開。但每一次分開後,卻是那樣的急切,那樣的牽掛,甚至有着無法掩飾的期盼。
他已經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抹去的人。
而此時的駱驚風卻一臉愁雲,正在聚精會神地盯着手忙腳亂的海天愁。
林致君被楚清心一腳踹成了內傷,且傷勢嚴重。
“估計是很嚴重的內傷!”
駱驚風驚愕地望着海天愁。
“現在看來,還真是如此,否則,她不會一直昏迷不醒。”
海天愁也是一臉的無助。
林致君雖然在駱驚風整個行動過程中,沒有直接參與,但是在暗中提供的幫助,還是舉足輕重的,尤其是在光頭佬重大行動前,都能或多或少地向海天愁提供線索。
雖然駱驚風不清楚林致君在劉秀的整個計劃中,扮演者何許角色。但從海天愁的眼神中,還是得到了不可忽視的重要信息。
“不用遲疑了,還是老辦法,先輸入真氣吧!”
駱驚風看着無計可施的海天愁,做出了不可置疑的決定。
他脫去了披風,挽着長袖。
“你要幹嘛?”
海天愁驚異地瞅着駱驚風。
“還能幹什麼,救人重要。”
駱驚風輕巧地跳上了牀,就要盤坐在林致君身邊。
“不行,你再也不能運功聚氣了,還是我來吧。”
“對,你現在也是病人,堅決不能。”
楚天梅一個跳躍,抓住了駱驚風的胳膊,雙眼中放射着綿綿不斷的柔情。
駱驚風因爲御九幻音掌的逆轉,加上未打通經脈,病入膏肓已是盡人皆知。
“我不救她,誰能擔負這種救人的重任。”
駱驚風回身,得意洋洋地微笑着。
自從上次爲海天愁逼入真氣開始,駱驚風知道自己是團隊中間內力最爲深厚之人,一種沾沾自喜就沉積心底。這種感覺,讓他更多了一份自傲,卻也多了一份擔當。他雖然自喜、自傲,但另一種擔心,也隨之而來,解決御九幻音掌的缺陷,已經刻不容緩。
“還是我來逼入吧!”
海天愁看了看楚天梅,聲音很低卻又無奈。
“你確定你能就得了她?”
駱驚風瞪着眼睛,卻透露出了傲慢。
“他能不能逼入救人,那是他的事,反正你不能逼入真氣。”
楚天梅斬釘切鐵,卻低垂着眼簾,抓得更緊了。
“救人要緊,總不能讓她等死吧!”
駱驚風生氣了,他甩着胳膊,要掙脫楚天梅的拉扯。
“去吧,你就是在作死。”
楚天梅狠狠地白了一眼,鬆手的時候,還推了一把。
“好了,你也別爭了,我試試再說。”
海天愁膛目結舌的瞬間,拉住了駱驚風。
楚天梅的擔心不無道理,此時的駱驚風別說逼入真氣了,如果簡短的一次強行運功,都將是要命的舉動。況且,剛纔的一陣激戰,已經動用了全身真氣,御九幻音掌的勁氣還在急遽的衝撞中。
駱驚風隱隱感覺到了腹部的焦熱,移目看過去時。
海天愁的臉沉得驚心,茫然的表情在低垂卻又晃動的白髮下,蒼白焦慮。
駱驚風一滯的時候。
海天愁盤膝坐下,微抖的雙掌,已經瑟瑟推出。
他決定豁出去。
林致君不僅僅是海天愁秘密戰友,而且是直接上峰。她掌握着與蒙面人聯絡的重要渠道,也是緊急狀況的直接啓動者。
想到此。
海天愁緊閉雙眼的瞬間,雙掌推到了林致君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