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眼睛在清陽的本我相上出現的一剎那,清陽的心中瞬間涌起強烈的恐懼,這種恐懼不由他自己所控制。
“師兄,你怎麼了。”融陽急切問道。
木陽同樣看着清陽,眼上隱現着關切,另一邊的風凌皺着眉頭,手握着劍說道:“怎麼突然之間你變得怪怪的了。”
清陽閉眼眼睛,深吸一口,他的心神沉入內心深處,觀看着本我相。
本來這本我相就是他自己,然而這個時候他看這本我相卻有一種異樣的陌生感。看着那一雙讓他心湖如潮翻涌的眼睛,他並沒有再去問對方到底是誰,而是直接讓已經化生的天魔朝那雙眼之中鑽去,然而他卻根本就無法感應到這雙眼睛的存在。
又突然之間,那本我相的右手動了,右手直接朝自己的雙眼插去,似圖將那雙眼扣出來,然而清陽依然什麼也沒有感應到。
緊接着,那本我相突然在虛空之中一抓,掌心之中便多了一道銀光閃閃的符,這是天衍道派的掌門符印,只見本我相突然擡手在自己的額頭一拍。
這一拍之後清陽終於感覺到了那雙眼睛的存在了,它就像是貼在身上的兩片鱗甲一樣,伸手一揭,便已經將那雙眼睛揭了下來,然後那透着死氣的雙眼便在本我相的手中化爲煙霧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清陽再次睜開雙眼之時,他看到一雙雙緊張而關切的眼睛,即使是風凌眼中也流露出了緊張。
“我們走吧,離開這裡,免得被人追了上來。”清陽說道。說罷轉身便走,所過之處,黃沙鋪空,化爲一條道路,後面跟上的融陽與木陽、風凌走過之後,那黃沙路便在虛無之中潰散,消失於虛無,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對於風凌來說,九天之上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這是指那些漂浮於虛無的山石、大河、飛禽走獸,沒有一樣是他見過的。然而,就這九天之上的人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她並不是知道清陽要走到哪裡去。
走了大半天,她終於忍不住的問道:“我們究竟是在躲什麼?是之前見過的那些人嗎?”
“嗯。”清陽應到,表面上自然只是那些人,此時那些人沒有出現是因爲一時沒有追上他們而已。
“那些人看起來也不怎麼樣,你會怕他們?”
清陽指着手中的天衍法杖說道:“這是我們天衍道派的法柱,內裡封禁着雷霆法意,是我們天衍道派的根本。我持此法柱而行,已盡全力,再無餘力於與人鬥法。”
清陽向風凌解釋着,融陽與木陽他們當然知道,不光是他們知道,其他的人看到清陽帶着這法柱走,也明白他只怕再無力出手了。
風凌看着腳下走過的虛空不斷散入虛無的黃沙路,心疑惑更重,她繼續問道:“既然你已經無力,怎麼還能夠步行虛空,帶着我們一路的前行。”
“這算不得什麼,就如人間巨漢能扛重物而行,難道他就無法承受身上的鞋子與衣服的重量嗎?”清陽說道。
“那也不用怕他們吧,他們如果追來,將這個東西放下就是了。”
清陽笑了笑說道:“有些東西一但背上了,就不能夠放下的。”
“故作高深。”風凌小聲的嘀咕道。她的性格說的好聽點是有着豪俠之氣,難聽點便是桀驁不馴。
融陽聽到風凌那小聲的話,立即變了臉色,怒聲的說道:“你在人間不知尊師重道嗎?”
“尊師重道可不是用嘴來說的,我的心中尊不尊你怎麼知道。”風凌立即說道。
融陽非常不喜風凌,所以纔會這樣看上去脾氣非常的不好,但是清陽卻更清楚她是因爲天衍道派成了這個樣子而心力交瘁了。
“嘴上尚且不尊重,何況心裡。”融陽冷冷的說道。
“你們不要說了。”這時清陽突然停了下來,他回頭看着風凌,說道:“說起來,你也還沒有正式的拜我爲師,還算不得天衍道派弟子,此時天衍道派風雨飄搖,你願意拜我爲師嗎?”
這茫茫的虛空,數十里之外有一座山飄浮,西方又有一條大河懸空流淌,這些景緻可謂時美麗,但是風凌卻沒有半點興致欣賞,清陽看着她的雙眸,風凌知道,清陽這次的問話自己如果回答不好的話,那與他之間的緣份就徹底的盡了。
然而就在這時,虛無之中突然有波浪一樣的翻涌,一個人的腳從那虛無之中邁出,緊接着是一個完整的人顯現出來,在這個人的身後那翻涌如波浪的虛空之中竟是不斷走出人來。
來者都是些什麼人風凌不知道,融陽、木陽他們也不知道,因爲他們在這真靈天也沒有呆多久。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融陽與木陽臉色大變,風凌也同樣的緊緊的看過去,唯有清陽臉色不變,越是在這個時候,他的身上越是有一種沉靜之氣。他明明站在旁邊,卻像是一座山,任他狂風暴雨,自巍然不動。
那虛空之中的一羣人自高往下看,自有一股凜然之勢,只聽當先一人說道:“無量天尊,貧道天鬆,清陽道友,這位姑娘與貧道有緣,不知道友可願割愛?”
那人年紀看上去只是中年,一手持拂塵,一縷黑鬚飄於胸前,腳下一團祥雲,整個人看上去仙風道骨,在他身後的十數位人倒像是成了襯托他的人一樣。
他這話分明是對清陽說的,可卻像是直接對着風凌說一樣。
清陽看着着他,只見他的身上有着一層靈光護着,根本就看不出半點東西來。於修行人來說有許多要主動棄之斬斷,然而有些東西卻又要奮力的爭奪。如弟子,清陽收弟子講究個隨緣,然而緣至之時有人慾架刀橫奪,那便是犯忌之事,只見清陽眼皮一擡,說道:“不知道友有哪般神通能讓貧道割愛?”
“觀天地之劫數,斷人生死命術,這算不算本事?”
“哦,既然有此等本事,卻不避劫,反往劫中闖,真是勇敢。”清陽淡淡的說了一句,便看也不看他,而是轉身朝風凌說道:“你願意拜我爲師嗎?”
還不等你風凌回答,那高空中之中的那位修士便又說道:“姑娘,你可願意拜我爲師。”
他這話一出,風凌便有一種衝動在心涌生,特別的想要說願意,清陽問她之時,她根本不會有這種無法自主的感覺,願意兩個在他的耳中、心中迴盪着,她一切的思緒都似被這兩個字佔據了。
她並不知道那個人正在對她施法,無論她開口說什麼,最終都會是願意兩個字,除非她能夠抵抗得了這個法術。
清陽當然知道那個修士的小手段,但是他並沒有阻止,而是靜靜的看着風凌,等她的回答,只見風凌面色憋的通紅,就在這時,她突然朝着天空之中的那位修士大喊一聲:“閉嘴,吵死了。”
她這聲一出,那位中年修士眼中頓時露出詫異之色,不由朝清陽看去,在他看來,這一定是清陽不動聲色之間破了自己的法,要不然的話風凌這樣一個不通修行的人如何抵擋得了自己的‘迴音之術’。
不過,他的涵養倒也極好,並不見臉上有什麼氣怒的樣子。
他卻不知道,這樣的小術怎麼可能控制得了她,她手中的劍是清陽見過的最爲可怕的劍,她常年與這劍不相離,凡是此類魅心惑神類的法術於她來說都是沒用的。
風凌喝完那位修士之後便朝清陽說道:“我在人間之時就說過我只修劍道,不修那些亂七八糟的法術,你能教得了我嗎?”
她說話從來都是這種直來直去,就像劍光一樣,一般的人根本就無法招架承受,融陽心中覺得她太過無禮,這種弟子不收也罷,即使是木陽也有些皺眉,木陽他雖然有傲氣,但是卻是那種內斂的傲,大多時候不理會人。
而風凌則是如出鞘的劍,言語鋒利。
“萬流歸宗,大道歸一,我自然能夠授得了你劍道。”清陽淡淡的說道。他的雙眼開合之間透着的那種大氣與自信讓風凌深信不已,彷彿他的雙眼已經蘊含了這個世界。
這時那天空之中的修士又說道:“大道無窮,縷縷不同,這樣的話,姑娘又怎麼能相信呢。”
他這話語之中又蘊含了另一種法術,名叫墮念術,能夠讓人不自覺的改變心中所想,哪知他話才落,便聽得風凌大聲道:“你是誰?”
她大聲的質問讓那位修士臉色一沉,只聽他說道:“貧道天鬆。”他之前出來時便已經報了自己的名號。
“沒聽過。”風凌酷酷的回答道。並不等天鬆說什麼,便朝清陽說道:“弟子風凌石拜見師父。”
她知道如果自己拜入天衍道派就是石字輩,竟是連道名都想好了。而且她拜師竟也是直挺挺的,根本就沒有跪,在其他的人看來,這哪裡是修行人收徒,這根本就像是在過家家的兒戲一樣。
天鬆看到風凌直接拜清陽爲師,跟本就不理會自己,從頭到尾他都像是一個小丑一樣的在這裡表演,即使是他的涵養再好,也不禁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然而,還不等他有什麼表示,便聽清陽說道:“修行之人有人修的是容川納海之胸懷,亦有修的是與天爭命之銳勇。凌石吾徒你欲修何道?”
風凌石想也不想便說道:“師父,我要修那與天爭命之銳勇。”
隨着風凌石的話落,清陽的眼中彷彿有精光閃出,只見他伸手一指天空之中天鬆道人,說道:“此人於你拜師之時施惑心之術阻你拜師,這便是你求道之路上天魔,宜仗劍斬之。”
清陽一直表現淡淡然的樣子,然後這一刻開口便要風凌石去殺一位真修,這幾乎是件荒謬之事。
在場之人人色變,只是各個臉色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