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山
趙玄與李志常論道一場,並沒有多做停留,一路向東,卻也沒有直入中土,未出大漠,就轉道進入了崑崙山。
崑崙山是中國第一神山,全長約2500公里,平均海拔5500-6000米,傳說古代神話中的西王母就住在此地。
趙玄來此當然不是爲了找西王母,他只是想登一登明教的光明頂而已。
此事說來容易,可那光明頂乃是明教總壇,哪那麼容易就能登上?
更何況,他們還根本不知道光明頂在哪。
好在此處雖人煙稀少,但也並非無有人住。兩人一路找尋,一路打探,終於在兩個月後,找到了五行旗衆,並一路跟蹤到光明頂。
明教自教主往下依次是光明左右使、四大護教法王、五散人,最後再次金、木、水、火、土五行旗衆。
趙玄、李志常兩人跟着的是銳金旗的一名教衆,來到光明頂後,就將對方撇下,直入明教總壇。
只見一片飛檐反宇、高堂廣廈的建築當中,充斥着五行旗衆弟子,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外鬆內緊,戒備非常之森嚴。
李志常與趙玄藏在一顆大樹上,看着下方每兩分鐘就會有一隊巡邏人馬路過,不由好奇道:“這明教難不成想要造反?竟然連長槍、弓箭都有儲備!”
原來這裡巡邏的教衆,每人配一套弓箭、一杆標槍、一把飛斧,實在不像一個江湖門派的模樣。
趙玄眉頭輕皺,卻緩緩搖了搖頭。
這明教雖然因造反而聞名,但那卻是後世。在射鵰這個時代,根本沒聽他們出來蹦躂。而眼前這種情況,讓他直覺認爲跟此事有關。
沉吟片刻,他輕聲道:“明教造不造反跟咱們沒關係,別忘了咱們來的目的……走,進去看看!”說完趁着兩隊巡邏的空隙,從樹上跳下,鑽入一片假山之中。
李志常緊隨其後,跟了進去。
此時趙玄已經將凌波微步傳與了李志常,兩人的輕功都是絕頂。雖然這裡戒備森嚴,巡邏隊伍來往密集。但只要給兩人數秒時間,就足以改換藏身地形。只見兩人一閃一頓,就如同鬼影般,向最中心處的一座大殿接近。
時以近傍晚,夕陽的餘暉落盡,建築羣中升起無數炊煙。外面天色昏沉,房間裡則升起了燭火。尤其是最中心的那處大殿,燭光點點,火影重重,照亮了整個大廳。
大廳內,明教教主鍾無仇坐在首位,光明左右使分坐下堂兩側。那名“帶領”趙玄兩人進來的銳金旗弟子則半跪在廳中,面容冷峻,口中報道:“啓稟教主,屬下已經查明,三位法王不日便會帶大軍來攻!”話音未落,只聽砰的一聲,光明左使拍案而起,四五十歲的壯漢,鬚髮皆張,怒道:“豈有此理!”
光明右使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卻溫文爾雅,顯得比壯漢穩重的多,起身道:“範大哥先莫急,既然事已發生,生氣也沒用。爲今之計,還需要好生商議應對之策。”
範左使生得燕頷虎鬚,豹頭環眼,一生氣眼睛瞪的更大,怒聲道:“還商量什麼對策?讓我去把他們殺了!這三個叛徒,定要他們不得好死!”
“咳咳咳……”就在這時,一連串的咳嗽從坐在首位的明教教主鍾無仇口中傳出。
只見他面色蒼白,面頰深陷,眼瞼烏黑,分明是中毒之後又受了極重的內傷。坐在座位之上,渾身無力,聲音極爲虛弱道:“範賢弟,韓賢弟說的有理,不可魯莽。”
“教主!”範左使雖然莽撞,但對鍾無仇卻極爲信服,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好!商量就商量。那三個狗東西,竟然貪戀富貴,給教主下毒,還打傷了教主。我們現在就商量商量,怎麼弄死他們!”
鍾無仇苦笑搖了搖頭,知道範左使是個渾人,打架還好,出謀劃策卻指不上他,轉頭看向韓右使道:“韓賢弟,你足智多謀,現在可有辦法解我明教之危?”
韓右使一襲白衫,手搖摺扇,原本也是個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人物,可這時也露出無奈的神色來,道:“教主,不是屬下不肯用心。三位法王本就武功極高,判教之後,又帶離了一部分弟子。現在教內人心惶惶,可信者十不足一。五散人又被您派去追查聖火令失竊之事,白劍法王又因保護教主殉職。我們現在教衆算上五行旗弟子,只有不到千人,高手不足五人。三位法王雖被教主與白法王擊傷,可卻投靠了蒙古。若他們帶着大軍前來,我們唯有暫避而已。”
“胡說八道!我們還怕了他不成?”範左使雖然知道韓右使說的是事情,但卻依然不願承認,大吼大叫道。
鍾無仇嘆了口氣,道:“青銘呢?實在不行,你們就先帶青銘避一避,等找到了聖火令,再圖謀復教。”
“教主!”範左使與韓右使都變了臉色。“青銘”是鍾無仇的兒子,鍾無仇既然說出這種話來,不用想,已經有了以身殉教之心。
只見範左使臉色一肅,雙手十指張開,舉在胸前,作火焰飛騰之狀,唸誦道:“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爲善除惡,惟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教主,我們陪你一起留下來!”韓右使與範左使一齊道。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趙玄與李志常就趴在房頂,也大體聽明白了怎麼回事。
兩人對視一眼,趙玄直接從房頂飄然而下,推門走入廳內,抱拳道:“貧道太玄,不請自來,還望鍾教主及範、韓二位光明使不要怪罪。”李志常緊隨其後走進來。
範左使、韓右使身形一動,已一左一右擋在鍾無仇身前。範左使大喝道:“你們是什麼人?”韓右使道:“不知二位道長來此有何貴幹?”神情之中盡是警惕。
半跪在廳中的銳金旗弟子也蹭的一下站起,擺出了防禦的姿態。
趙玄張開雙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道:“諸位不必緊張,貧道來此,只因爲月前曾遇到一位女子,身攜貴教的聖火令。故前來通報一聲。”
“道長有心了。”鍾無仇站起身來,上前兩步,抱拳道:“因教中剛生變故,先前又不知道長前來,招呼不周,還望道長不要怪罪!”雖然極度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可中氣不足的聲音,以及微微打晃的身子,已經將他的虛弱展露無遺。
範左使、韓右使悄然伸出手,從後面將鍾無仇扶住。
趙玄似沒有察覺般,笑道:“鍾教主客氣了,貧道冒然前來,只希望教主不要怪罪纔是。”
“豈敢,豈敢!道長忠肝義膽,俠義心腸,你我平生素未謀面,道長就能‘千里送消息’,此份恩情,明教上下必然銘記在心。”鍾萬仇說的好聽,不過卻話裡有話。
什麼“忠肝義膽,素未謀面就‘千里送消息’”,說白了就是懷疑趙玄前來的目的。而“此份‘恩情’,銘記在心”,所指不僅是“恩情”。如果趙玄此次是來惹事,那他們必定也是會“銘記在心”的。
這邊趙玄自然也能聽出這一層含義,微微一笑,道:“鍾教主嚴重了,什麼恩啊仇的,貧道乃出家之人,並不參與這些。此次前來,不過也是順路,當不得鍾教主謬讚。”
鍾無仇點了點頭,似乎信了他這一番話,轉頭向廳中那名弟子道:“道長遠來是客,還不吩咐下去,爲道長準備酒食房間。”
那弟子領命退下,鍾無仇請趙玄兩人入座,纔對着李志常,問道:“不知這位道長名號?”
李志常抱拳道:“全真教李志常,見過鍾前輩、範前輩、韓前輩。”
“志常大哥?”鍾無仇等人還沒有說話,忽然一聲驚喜的呼聲從門外傳來。
就見一個二十來歲的翩翩青年從門外走進,拉着李志常的手興奮道:“志常大哥怎麼來光明頂也不跟我說一聲?”
李志常呆了呆,道:“鍾銘兄弟?”
“青銘,鍾青銘。”青年略顯赧然道:“之前闖蕩江湖,沒有用真名,還望志常大哥莫要怪罪。”
“不怪,不怪。”李志常咧嘴笑了笑。
“你們認識?”趙玄怪異的看着李志常。同一時間,鍾無仇等人的視線也鎖定在鍾青銘身上,面色十分疑惑。
李志常、鍾青銘對視一眼,你一言我一語的分別給大家解釋起來。
原來當初趙玄“趕”李志常下山後,鍾青銘也同時入江湖闖蕩。
明教在中原聲名不顯,在西域卻有些名頭。鍾青銘不願在西域仗父親之勢,就遠入中原,這才偶然結識李志常。
兩人都是一時俊傑,年齡相仿,武功相當,關係自然也不錯。雖然沒有斬雞頭燒黃紙拜把子,但也是不錯的朋友。
後來明教聖火令遺失,鍾無仇就將鍾青銘召回明教。而李志常也北上金國京城,去尋找趙玄。然後一直到今天,兩位好朋友纔再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