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間,趙玄躺在毯子上,又看了李淑、王安、趙成等人一眼。∑,
這時趙成四人的氣勢已經被王安壓住,不能說任人宰割,但也絕對好不到哪去。
李淑被吳媽扶着,凝眉打量着王安,似乎在猶豫着要不要叫吳媽插手。
萍兒、孫思遠、錢御醫都蹲在一旁數螞蟻……
衆人離趙玄並不遠,也就三五丈距離,但誰的視線也沒放在他身上。
趙玄瞅準時機,一個翻身,閃躲在馬車後面,同時從玄珠空間中掏出早就易容成他的模樣,甚至連頭髮都被他染白、衣服也被他換好的馮護衛的屍體,扔在毯子上。
這一個過程,沒有任何人注意。
等趙玄來到馬車後面,第一時間,將身上衣服悄沒聲息的扒下,換上早就準備好的另一身。同時八九玄元功控制着肉體,將頭髮變黑、面容改變、身高增長,不過眨眼之間,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趙玄原本身高一米七八,現在已經長爲一米八三;身材原本消瘦,現在變得壯實;皮膚原本蠟黃,現在變得微微有些泛黑;面容略顯粗狂,二十七八歲,衣服換成黑色狂袍;頭髮束起,僅用一條布帶扎着;並從空間中拿出一柄寶劍,負在身後。轉眼間,就從一個公子變爲了江湖俠客。
如果這是在天龍世界,幾乎人人都可以認出:這是丐幫幫主,蕭峰!
與此同時,王安終於有所動作。
但見他腳下向前一步,威壓更盛,趙成幾人身體一震,另外三名護衛甚至脊背微躬。
李淑忍不住喝道:“慢!”
王安應聲停下,回過頭去,道:“公主難道真要包庇此四人?”
一聲“包庇”,用心險惡。
趙玄趁此時機,身形一閃。凌波微步使出,身影出現在上百丈外。
接連幾個閃身,他的身影都隱在大樹背後,就這麼繞着衆人轉了半圈。來到與原地相反的方向。
如果從原本的地方出去,有人懷疑怎麼辦?
雖然可能性極低,但萬事謹慎點好。
人羣中,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王安等人身上。王安等人的注意力則是放在李淑、吳媽身上,並沒有人察覺到任何異樣。
李淑深吸一口氣。注視着王安,道:“究竟是我包庇,還是你有意陷害,恐怕不是你能下定論的!”
這是終於忍不住要出手了麼?
王安雙眼一眯,隱隱有瘋狂之色,陰聲道:“聽聞公主在京城就曾逃婚,如今駙馬爺身死,您卻包庇罪犯,不知究竟何意?”
反正早晚也是死,爲什麼不多拉一個墊背的?
更何況。陛下臨行前曾吩咐,如果公主……可以便宜行事!
這就是這個世界死士的悲哀,明知自己會死,也生不起半分遠遁天涯的念頭。
王安能夠想到拉一個墊背的,已經高過很多死士了。
死士,死士,自有一套思維定式!
人,最難逃的還是自己給自己設下的“規矩”,自己給自己搭建的囚牢!
李淑眉頭皺的更緊,萬沒想到王安竟然這麼大膽。竟敢栽贓到她頭上。
在這個時候,她越發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趙玄的死,恐怕與王安脫不了關係!
至於馮全與小五?
在某些人眼中,犧牲一些人達到洗脫嫌疑的目的。很稀奇麼?
就在這時!
一聲長笑遠遠傳來。
緊隨其後是一道豪邁的歌聲:
“御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
有酒樂逍遙,無酒我亦顛。
一飲吞江河,再飲吞日月。
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劍仙。”
歌聲方至,人影已現。就見一豪邁大漢,身負仙劍,手拿酒葫蘆,一搖一晃大步走來。
只見他縮地成寸,身影恍惚,歌聲未落,便已及到近前。
如此裝逼的出場,當然就是趙玄!
他倒也不是爲了裝逼而裝逼,他只是覺得,做戲就要全套,既然選擇了這樣一個外貌,不豪邁一點,對得起他借用蕭峰這張臉?
走到衆人近前,他醉眼一斜,看向王安,聲音粗狂道:“哈哈哈!某家行走江湖多年,還從未看過如此以下犯上之人。兀那護衛,汝可知罪?”
王安:“……”
李淑:“……”
衆人:“……”
很腦殘的感覺有木有?
冷風吹拂,一時間竟然冷場了。
趙玄:“……”
電視上不就是這麼演的?
難道自己演錯了?
還是自己壓根不適合當演員?
他哪裡會知道,衆人一是沒有見過出個場還這麼裝逼的,尤其是那出場詩,什麼玩意?當是寫小說呢?小說家雖然寫到重要人物出場時會寫出場詩,但你見過哪個真人出場真唱的?
唱出場詩也就罷了,還寫的狗屁不通,什麼叫仙?什麼叫魔?魔宮嗎?可他們也是人啊……還有,仙爲什麼除魔?吃飽了撐的?
好吧,不得不承認,趙玄自以爲很裝逼的出場被人當成傻逼了。
見場面竟忽地冷下來,趙玄微感訕訕,但有一句話怎麼說的?自己約的炮,含着淚也要打完;自己裝個逼,硬着頭皮也要裝下去!
只見他眉頭一皺,大喝道:“兀那護衛,灑家在跟你說話,難道聽不懂嗎?”心中則道:抱歉啊蕭兄,道爺我在這個世界給你丟臉了。
對面王安終於反應過來,心說這哪來的瘋子?但此人既然敢來墮龍山脈,必然不是尋常之輩……可這跟自己有關係麼?任務已經完成,死士還有存在的必要麼?
他想到這裡,看着趙玄那張粗狂豪邁的臉,冷笑道:“難道這位‘俠士’想要多管閒事?”相比下來,他此時更像個瘋子。
趙玄彷彿沒有聽出對方口中“俠士”的譏諷之意,認真的點頭道:“不錯!如果你現在能夠向這位姑娘認錯,還爲時未晚。灑家或可饒你一命!”既然已經這樣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演好一個二愣子吧。
王安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李淑此時看着趙玄,並沒有多少親近,只是冷清的對他點點頭,微微一禮道:“多謝這位俠士仗義執言。不知俠士大名?”
“蕭峰!”趙玄賣起別人來沒有絲毫猶豫。
這時那邊趙成忽然叫道:“蕭大俠,王安已到練神期,若您不是他的對手,莫要勉強,請護着少夫人和少爺的屍體離開。去往京城趙將軍府,亦能不負您的俠名!”
趙玄怪異的看了他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對方了。
趙成的意思他懂,恐怕趙成也把他當二愣子了,擔心他不自量力,爲了行俠仗義把命撂這。說出王安的實力就是在提醒他:聽到沒有,人家已經是練神期的高手了,你自己琢磨琢磨,如果你實力不濟,趕緊跑路吧。也不用覺得跑路很丟人。你只要帶着我家少爺的屍體和少夫人跑了,這依然是個俠義之舉……此間怎能有如此俠義之士?
這要是放在現代,恐怕你不出手就會怪你見死不救吧?
在死亡的威脅下,誰還顧得了你有沒有能力救他?誰還顧得了是不是會連累得你也送命?
他們只知道,你不救他就是錯的,就是冷漠,就是慘絕人寰滅絕人性!
可尼瑪也不想想,人家跟你有半毛錢關係?憑什麼就得救你?
俠義?
你連廉恥都忘了還指望別人對你有俠義?
尤其是那些聽到點消息不瞭解具體情況就敢站在道德制高點各種批判的。
人家家裡一家子妻兒老小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哇哇待哺的孩子甚至患了極重的病等着他掙錢養家他出點意外全家都得死他會跟你說?
站在道德制高點批判別人本來就不是一個道德的行爲,自己都特麼道德缺失了還有什麼臉去批判別人的道德!
君子慎言,從不會非議他人。
趙玄一時間腦海裡想了許多。不過他也習慣了,這就是他修行的一個過程。
他修道、悟道,什麼是道?道就是道理。
什麼是悟道?悟道就是思索道理!
一個人的悟性,就在於是不是善於發現道理。一個人經由一件小事。就能想到大道理,那就是悟性高;一個人只迷戀紅塵,只有經歷鉅變,才大徹大悟,那就是悟性尚中;如果一個人經歷鉅變還不知悟道,那也就無藥可救了。
就好像契此。也就是五代後梁時期的布袋和尚,他的一首《插秧歌》裡寫到:
手捏青苗種福田,低頭便見水中天。
六根清淨方成稻,後退原來是向前。
從中稻插秧這農家活裡看到佛家大道理,這種悟性是常人能比擬的?
悟性,是智根、是智慧,但卻不是智計、智謀、智力。
真正的智慧是大智若愚,是知道適可而止,是學會看淡一切;而世人以爲的智慧和聰明其實都是不智慧的表現。
才能出衆並不是智慧,有智慧的人並不顯露自己;地位尊崇其實充滿危險,有智慧的人不會去貪戀權位。大智慧的人知道適可而止,小聰明的人只是不停謀劃。
就如同趙玄,他完全可以自小展示出穿越者的不同,成爲一個天才。但他知道“才高非智,智者弗顯也”,所以他打小就沒有展現自己的才能換取實際的權位的想法。
很顯然,他的選擇是對的。
佛道講究的大智慧,是看透、是無爲、是四大皆空,而不是自持聰明,自以爲算計得了世人、算計得了天下,卻不知自己依然在紅塵裡打滾。
前者纔是智慧,後者只是智計、智謀,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謀劃別人的人成功在其智計上,但也會失敗再其智計上;謀劃抱拳自身的人需要依靠智計,但也要舍其智計。智計總有缺欠的地方,謀略總有敵手,謹慎使用才能減少禍患。
趙玄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智計,而是智慧,當然還有一些機緣。
但機緣還是建立在智慧上的,若他打小就賣弄聰明,生存的“機緣”也不可能落到他頭上。
智極則愚,此也!
如今他再次施展“智計”,金蟬脫殼,只爲了不想連累了京城中的趙守城、趙靈兒等此世家人。他始終遵循道家的“爲我”、“貴己”的思想,而不讓自身受他人牽連、不使自身牽連他人,就是真正的“貴己”、“爲我”。如果自身受他人牽連,那就是不自尊自貴;如果自身牽連他人,那就無法做到無愧於心,“爲我”就真的成了自私了。
“爲我”者:損一毫利天下不與,悉天下奉一身不取。
故,面對自己有可能牽連他人,他纔會金蟬脫殼、纔會在此時跳出來。
眼下就差一步便能金蟬脫殼、“毀屍滅跡”,他怎可能因趙成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哈哈一聲大笑,他將酒葫蘆拋出,解下背上長劍,拿在手中,豪邁道:“今日灑家就要會會這位練神!”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