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董成考慮是否先要登船救人的時候,“砰”的一聲,吸引了他的視線。舉着鏈鋸劍向敵人砍去的冬蛇,不知怎的一下子撲空砍在了地上。
原來,自進入廠房之後,冬蛇就一直奮勇爭先的大力衝殺,體力嚴重透支。後來,他又是以一敵三的和敵人拼死纏鬥。一個疏忽,被紫色鎧甲士兵傷了右臂。生性好強的他一聲不吭的苦苦支撐,終究還是氣力不支出現了失誤。
戰場上能堅持到最後的都有兩把刷子。和他打鬥的那個紫色鎧甲戰士也是個很有經驗的老兵,一看到冬蛇的敗着,不等他把鏈鋸劍從地上抽出來,立刻就抓住了這個機會,擡手一槍把冬蛇打倒在地上。跟着,一個跨越,又追到冬蛇身邊對準他的腦袋,準備再補上一槍,結果他的性命。
見此情景,董成立即飛奔過去,攔在冬蛇面前。他刷的一劍,直逼敵人咽喉。那個紫色鎧甲的老兵顧不上開槍,只得先後退一步保住自己的小命。董成可不給他還擊的機會,接着,一道靈能閃電追過去把他打到。得到喘息機會的冬蛇這時爬了起來,舉槍對準一直纏鬥不休的強敵射出一串爆矢彈,算是結束了他們之間的爭鬥。
還沒等董成開口詢問冬蛇是否負傷,巧克力那裡又出現了險情。原來那個和他搏鬥的敵人有點缺魂,一直只顧傻乎乎的拼殺。剛剛發現戰友都倒下了,自己落了單。心中大懼,就破釜沉舟瘋了一樣的連連開槍。機動部隊上士一時不太適應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對紫色鎧甲士兵咄咄逼人的進攻難以招架,反而在氣勢上落了下風,不住的左躲右閃的向後退守。
“長官!挺住。我來了。”冬蛇打起精神趕過去幫忙。這事,已經看出敵人是強弩之末的巧克力也警醒起來,端起爆矢槍,加強了反攻力度。他放了個破綻,引得對手不顧一切的衝過來時,側身閃過,近距離的瞄了個真切,一槍打在敵人的頭上。但是,這個一根筋的對手終究還是開了最後一槍擊中了他的肩膀。
看着地上躺着的六具屍體,惡業軍團的三名勇士都鬆了一口氣。冬蛇和巧克力各自柱劍站在原地,他們都受了點傷,精神也很疲憊,此時全靠着強大的意志和動力甲提供的支持才屹立不倒。
董成知道,他必須立刻解救飛船上的克里斯汀·戴伊。看着兩名筋疲力盡的部下,他打開了動力甲的內部通訊頻道,再次呼喚在院門外面警戒守衛惡徒們趕過來支援。那些士兵並沒有立刻出現,讓他感到有些不安。
但是他發現,不知何時,那催人心魄的飛船引擎聲已經停了。是穿梭艦出了什麼故障,還是剛剛的啓動只是爲了擾亂他們心神的虛晃一招。董成知道,對於麥克·多諾凡這種頻頻詐死的狡猾傢伙,無論何時都要多個心眼兒。也許,他又有什麼狡詐陰謀?或者他還有更厲害的援兵。
董成向着兩名受傷的部下走過去。想着囑咐他們一下,自己就先去登上穿梭艦看個究竟並伺機救人。
突然,巧克力驚慌的呼叫起來:“看!看!那是什麼?”一向無所畏懼的冬蛇也瞪大了的眼睛。
董成停住了腳步,向着巧克力視線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他看到那具靈能者毫無生氣的屍體慢慢的舉起了雙手,董成驚得瞪大了眼睛,頸後寒毛登時乍立了起來。
就像電影裡的慢鏡頭,那名靈能者的屍體從機庫的地板上輕輕的飄浮了起來,就好像是被看不見的線牽引着一樣。他在慢慢的揮動雙手,寬大的紫色斗篷在空中翻飛,那條紫色的火焰又纏繞在了他的手上。
董成抽出長劍,目不轉睛的看着。
現實世界開始震顫起來。一團火球從那副空虛的盔甲手中直射而來,董成趕忙擡起手臂護住自己的臉。
可火球並沒有射向他,而是繞到了他的身後。董成回頭,發現火焰射向地上那些已經陣亡了的紫色鎧甲的戰士。
一名戰士被紫色的火焰擊中後也漂浮了起來,與在空中與靈能者的屍體靠攏。接着,又是一具屍體浮了上來。紫色火焰連連跳躍着,被它擊中的一個個紫色鎧甲戰士的死屍都漂浮起來,聚到靈能者屍體身邊。
彷彿是他們一起在空中開了一個通向虛空的洞口一般,六個紫色戰士的軀體被什麼東西吞噬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彷彿被氣流託着飄浮在空中的怪物。它的血肉一會兒顯示出紫色一會兒又變成粉紅色。一個個觸手從那個不停扭動着的肉塊身上依次伸了出來,如同連枷一般向惡徒抽去。
董成想到了他在斯利德遭遇的惡靈,又是那種怪物嗎?
他聽到瘋狂的笑聲在西面八方迴響起來,一股讓人不舒服的甜膩氣味充滿了他的鼻腔。
對惡靈的厭惡感傳遍董成的身體。既然它又來了,就再和它鬥一鬥吧!他頑強地舉起手中的劍,仰起頭,儘可能長久儘可能大聲地吼叫着,用他的怒吼去淹沒那個狂笑的聲音。
惡靈的多條觸手一齊向董成襲來。它在空中張牙舞爪的靠近人類武士,一條快速伸展抓住他持劍的手臂,另一條又盤旋扭曲將他的脖頸緊緊地纏繞了起來。董成憋住氣反手一劍砍斷了那條繞頸的觸手,可被削斷的觸手又像蛇一般爬過地板,纏住了董成的腿。
那些觸手的攻擊不光是對他的脖頸、四肢和軀幹的造成傷害,還直接透過體表傳遞到了董成的頭腦中,他們通過收縮發射脈衝,衝擊的他的神經系統,干擾着他對外界的感知。
董成覺得自己似乎失去了重量,失去了溫度,失去了正常的聽覺和視覺。恍惚中彷彿陷入了無限的虛無之中。倉庫內的景象在他的眼中開始支離破碎,就像暴雨中的湖面。董成奮力咬着牙讓自己保持清醒,但心裡明白,他對於現實的掌控已經岌岌可危了。
驟然間,他看到,眼前的現實世界好像鏡子一般炸開。爆裂成無數淚滴般的碎片,每一塊碎片上都反射着一隻哭泣的眼睛。他能看到其中充滿了血絲,能感到錐心的傷痛。一隻只帶着紅絲的眼睛都從他的眼前一閃而過,最後消失於無形的虛空中。
董成在努力的想抓住這個令人痛楚的破碎圖像,想抓住這個漸漸離他越來越遠的現實世界。但不知爲什麼他體內的靈能力量開始涌升,把他對現實的的慾望,通過海浪一樣的靈能波動一點點的沖刷殆盡。就像一陣驟然形成的風暴,攪動得浩瀚汪洋無比狂亂。而他就是汪洋之中的一葉小舟,無處着力,無處靠岸,只能鬆開船槳隨波逐流。深深的挫敗感讓他不再抗拒。從紫色變成紅色的火焰燃燒他的意識,將他從看不清的現實圖景中一點點的撕扯開來。
“你到了我們的國度,可憐的傢伙。”神秘的女聲在耳邊響起,“這裡對你來說其實還太早了。”
“什麼意思。”董成下意識的問道。他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那個虛無之女,她總能適時出現,彷彿無處不在。
“你被那個傢伙拉了進來,如今身在虛空的最深處。這裡可不是人類能隨意遊玩的地方。”她繼續在董成耳邊輕聲說着。
“虛空的最深處?也就是這裡是亞空間的底部?可是我……”董成覺察不到任何實感。
“確切的說,你被拉進來的只有你的靈魂。”
靈魂?董成的意識正在迴歸,他發現周圍不只有自己靈魂,還有許多對他充滿惡意的靈魂。
“那是一羣飢腸轆轆的虛空獵手。它們是由概念組成的貪婪掠食者,專門追蹤現實世界生物的情感併吞噬他們的軀體。當然了,你這樣的活生生的靈魂,更是他們垂涎的美味。”神秘的女聲解釋着。
十幾頭虛空獵手將他包圍起來,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
“你不能留在這裡太久。無論你的天賦有多高,在這裡活動對你來說,都還顯得太早了。”
“那我應該怎麼辦?”董成問道。
他還沒有等到回答,第一頭由飢餓與本能驅使的掠食者就從血紅的濃霧中現身了。就像是鯊魚追逐獵物?他剛一形成這個想法,它就朝着他直衝過來,並在一瞬之間長出閃亮的利齒。
董成立刻飛向一邊。那赤紅的軀體扭轉過來,窮追不捨,同時另一頭掠食者也從紅霧中出現。他在腦海中將它們比作鯊魚,這讓那些獵手擁有了高度進化的完美殺手所具備的流線型軀體。對了,剛剛那個神秘的聲音告訴我了,它們是由概念組成的掠食者。他強迫自己滌淨心靈,拋棄一切兇猛嗜殺的比喻和詞彙,因爲那些概念正是他的敵人所能利用的武器。
他從它們的包圍中飛竄出去,但它們已經盯上了他的蹤跡。更多掠食者開始追獵他,它們模糊的外觀千變萬化,各種不同的形象都來自那些由他草率的比喻而得以具現的光怪陸離的軀體。一頭龐大而強悍的虛空獵手朝他猛衝過來,張開巨顎想要把他囫圇吞下。
“利用這裡的靈能之力,這裡纔是靈能的源泉。”熟悉的女聲又在提醒他。
靈能之力在哪裡,是那些翻滾聚散的紅霧嗎?
董成試着接近那些紅霧。果然,他一湊攏,就像身體是一個真空,紅霧中的靈能源源不斷的被他吸取出來。他立刻把聚集到身邊能量,向那頭張開大嘴的獵手放出一股意志的射流。它的軀體馬上爆裂成火焰的碎片,隨即被撲過來的其他掠食者逐塊吞噬。
紅霧中的靈能像涌流的泉水,不斷流進董成的體內,充盈着他的四肢百骸。力量在匯聚,明亮的烈焰在董成的手上熊熊燃燒。
他想起了黑妖精的話語,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在虛空中燃起火炬。也不知道,這燃起的火炬是爲他照亮了前行的道路,還是爲他招來那些虎視眈眈的其他野獸。然而他沒有選擇,只能吸取這些靈能,若不借助這些力量,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掠食者環繞在他身邊,時不時猛衝上來想撕咬他,但每次都被他的火焰擊退。
飢餓催生勇敢,極度飢餓催生鋌而走險。雖然有同伴失敗的先例,可是飢腸轆轆讓這些虛空生物不斷積聚着憤怒。它們突然一擁而上,對着董成羣起而攻之。
長牙利齒各顯神通,從四面八方撲上來要撕碎這個送上門來的美味獵物。
“啊!”陷入虛空的董成大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