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蕭琅坐在刺史府中,幾名軍醫正在爲他包紮左手上的劍傷。高芸芸這一箭非常刁鑽,利刃上的倒勾掛住了他的手筋。如鋼鐵般的身軀,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此時的他,心中反而是極暢快的。
敵軍還未抵達幽州城下,便被自己派出的人燒掉了全部糧草!只需再對峙幾天,如若對方還敢不撤軍的話......只會像羊羔一般任他宰割。
“蕭水將軍的傷怎麼樣了?”想到這裡,他才記起蕭水也受了不輕的傷。劍傷!莫非又是那用劍的小將所爲?
軍醫聞言低着頭道:“那一劍看似未進三寸,但裡面帶有極其強勁的真氣,震傷了蕭水將軍的五臟,若要完全恢復,只怕也要一個月的時間靜心修養。”
“能把蕭水傷的如此重......”蕭琅毒狼一般的眼中閃過一絲駭然,在遼國恐怕除了自己,再難找到能夠傷得了蕭水之人。而此子不過弱冠之年,武學造詣居然能高到這等地步,若再過數載......
“大人,府外有幾名西域人求見。”蕭琅的沉思被門口守衛的呼喚打斷。
“西域人?”蕭琅有些意外,雖說遼國近數十年與西域交流頻繁,但如今幽州乃兩兵交戰之地,商人們早就聞風而走,怎麼還會有西域人?且還要求見自己?
“帶他們進來吧。”蕭琅提起了興趣。
不消多時,守衛口中的西域人,便被屬下領了進來。走到廳外時,那領路的屬下站在門外邊,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爲首的西域人微微還禮,踏門而入。
這一行共有四人,爲首一人是位白鬚老者,他身披一件黑色斗篷,頭頂的連篷帽遮掩住了他上半臉的容貌,一雙幽深的雙眼藏於陰影之下,顯得神秘莫測。他身後的是一對青年男女和一名中年壯漢,都是西域人的打扮。
那青年女子金髮碧眼,身材妖嬈,性感嫵媚的一張玉容和她那身銀白短裙一樣熱火。一側的青年男子也是丰神俊朗,百裡挑一的好看,他不似中原人穿得那般衣冠楚楚,健碩的肢體大多露在外面,完美的流線連女人看了也會生出嫉妒。
一對男女說不出的賞心悅目,而一旁的中年壯漢卻落差極大。他不光長得眉目駭人,且面上多條刀疤縱橫交織,讓人看了觸目驚人。
那四人塔進廳門的動作很是緩慢,然而衆人眼睛只覺一陣模糊,當再看清那四人的身影已是在正廳的中心處。
一眨眼間,竟挪移了十幾丈遠。
廳內一衆遼國將領,皆是心中稱奇,唯有蕭琅眼裡過人,看得清清楚楚。這四人的身法詭異,看來並非普通的西域商人。
那四名西域人走近蕭琅面前,白鬚老者領着其餘三人向蕭琅行了一個西域人用的禮節道:“蕭大王好。”
蕭琅一雙炳然有神的目光在四人身上來回打量,最後落在白鬚老者身上道:“你們是哪國人?”老者泛起莫測高深的笑容回道:“回大王,我們沒有屬於自己的國度,只有心中的教義。”
“教義......”蕭琅腦中不斷揣測着幾人的身份,聽到這兩個字他腦海中的記憶一閃而過,努力回想中,終於讓他找到了線索。“聽說西域有一個邪教,他們不屬於任何國家,教徒崇尚火焰,生性暴力,只要是異教徒,都會被其處以火刑......莫非你們就是?”
“大王果然眼光獨到,不錯,我們正是大王口中所說的邪教,西域人稱我們爲拜火教,而我們原本叫做祆教。至於大王的聽聞,恐怕是對我教有些誤會。”白鬚老者聞言面容中呈現出對蒼生的慈愛與憐憫,不疾不徐的道。
“這些我並沒有興趣,本王只問你,來此有何事?”蕭琅袍袖一揮,打斷了老者的解釋。在他眼裡,區區一個教會,根本不值一提。就算真是邪教,也不過就是些盜世欺民之輩。
老者智慧的雙眼早已看出蕭琅的不賴,躬身再拜道:“我想要與大王做一個交易。”
“交易?”蕭琅來了興趣,他知道眼前的老者與他所說的交易,一定不是買賣貨物那樣簡單。
或許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我可以藉助光明神的力量,爲大王戰勝周軍,令其不戰而敗。而大王只需要答應我們,可以在大遼國境內公開傳播我教的教義。”老者幽深的雙眸中隱隱有火光閃耀。
“你能讓周軍不戰而敗?”蕭琅好像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
“只要大王答應,三日後我會爲大王帶來意想不到的好消息。”老者的話很平靜,好像根本沒有聽見蕭琅的嘲笑般。
蕭琅的笑聲一斂,肅然頷首道:“好!本王等你的消息。”老者淡定的眼神,在他的心中生起了一股莫名的信服力。或許,這羣人真能給他帶來巨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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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你怎麼不吃?”葉清歌一邊啃着手裡的饅頭,一邊向身旁的高芸芸問道。高芸芸看着碗裡的乾糧厭煩道:“天天都吃這些,都想吐了。”葉清歌搖了搖頭嘆道:“三軍糧草盡失,這些還是我身上僅存的食物了。你可知有些士兵連饅頭都沒有了?”
“那你便分給他們吃去,反正我是再也不想吃這些白麪了。”高芸芸從小金枝玉葉,從未受過這等苦的,她越說越是心煩,不想再看着這些饅頭生氣,朝帳外走去。葉清歌怕她又惹出什麼事來,兩口啃完手中食物,跟了上去。
葉清歌舉目一望,高芸芸的身影就在不遠處,他追上前道:“芸芸你這是要去哪裡?如今兩軍......”葉清歌話到一半,發現高芸芸有點奇怪。她呆呆站在那裡,眼中似有淚水。
原來她走出帳外,營中正是晚飯之時,只看見稀稀落落許多兵士在草地上,一羣中竟七八個人分那一個窩窩。許多在戰場中腿腳受了傷的,動得慢了卻是連一片兒也分不着。好在士兵們都多爲仗義,寧願自己不吃,也要分給受傷戰友。
這般淒涼場景,高芸芸哪裡見過?一時想起自己因身份尊貴被特別照應,一個人吃了十幾個人的份兒,還如此不知好歹。心中既愧且羞,不免落下淚來。
葉清歌左右環顧,明瞭她所想,暗忖:“我雖早知戰爭便是這般殘忍,但親自面對,還是忍不住心中悲痛,她一天真女子要面對這般情景,也真難爲她了。”想到此處,生出憐香惜玉之心,朝其慰道:“放心吧,李將軍已回固城向聖上稟明這邊的情況了,相信聖上馬上就會排人送來糧草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