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一切,葉清歌揹着趙姓男子匆匆來到萬州城外的碼頭準備乘船離開。清晨的萬州碼頭,伴隨着裊繞的白霧依稀能夠見到幾艏裝載貨物的船隻,而因爲時辰太早的緣故,送人出行的客船僅有張老漢家的一艏。
葉清歌揹着趙姓男子上得船來,向張老漢問道:“船家,還有多久起行?”
“人滿就走,你看這不還差一半嗎?”張老漢指了指坐在船內的幾名船客。
葉清歌放眼望去,牀上共坐五人。左邊坐有一老一少和一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右手邊坐着一個身形精幹矮小的農夫和一個身着烏衣頭戴長紗斗笠看不清面目的人。
“我再給你十人的價錢,現在就走。”葉清歌有些焦急道。他不知道趙姓男子的仇家在哪裡,更不知道還有多久就會追上來。
“那敢情好,也省得老漢我再吆喝。”張老漢笑道。他當然很樂意這筆買賣,支起船來也更加賣力,沒多時小船已被搖到江心,順着水勢沿江而下。這是葉清歌和趙姓男子商議好的逃跑路線,水路更快,也更能避開七煞堂的眼線。
葉清歌雙手負背立於船首,望着漸漸遠去的萬州城,彷彿又回到了那場清晨送別的夢中,萬州城和城中那個令他肝腸寸斷的人都最終消失在這如女子面紗般的嫋嫋薄霧之中。
葉清歌有些惆悵,但更多的是釋然。從小到大他從未真正離開過萬州城,這一次他丟下父親從小便強加在他身上的“期望”和令他那段有緣無分的感情,去面對自己未知的人生。雖然前途兇險,葉清歌此時卻有一種衝開枷鎖的輕快之感。
船行半日有餘,已經離開瞿塘峽,進入巫峽水域。
自古所謂三峽,正是由瞿塘峽、巫峽、西陵峽組成。三峽也各有特色,巫峽不同於瞿塘峽的雄偉險峻和西陵峽的怪石林立、灘多水急,而是水道迂迴曲折、奇峰嵯峨連綿、幽深秀美如同一條美不勝收的畫廊。
“巫山巫峽楊柳多,朝雲暮雨遠相和。因想陽臺無限事,爲君回唱竹枝歌。”葉清歌雙目流連着江水兩岸的如畫美景不禁將劉禹錫的這首《楊柳枝》吟了出來。
“中巴之東巴東山,江水開闢流其間。白帝高爲三峽鎮,夔州險過百牢關。”這首杜甫名詩卻是身後的趙姓男子所念。
葉清歌回頭見一上船便一直半昏半睡的趙姓男子,此時竟頗有神采的起身來到船頭。喜道:“趙大哥,身子好些了?”
“都是些皮外傷,只是流血過多,如能喝上幾罈美酒定可馬上痊癒。”趙姓男子身子雖然還有些虛弱卻強打起一股精神,豪邁笑道。
“趙大哥的身子可真實鐵做的。”葉清歌也笑道。
“三十六人全軍覆沒,居然只是給目標製造了些皮外傷,真是一羣廢物。”就在葉趙二人交談正歡之際船艙中傳來一個小孩稚嫩的聲音。
“你說的沒錯,還好這次老五特別交代你我二人也參與行動,以防萬一。”緊接着一個老邁的聲音似是在跟之前的小孩搭話道。
“我看五姐忒也謹慎了些,此人只需小七我一個人就能解決,又何必讓你老人家出來受累呢。”小孩的聲音中顯出與年齡不合的狂傲。
“還是謹慎點的好,咳咳……”老人咳嗽道。
“不妙,是七煞堂的人。葉兄弟可懂水性?我拖住他們你快快棄船上岸,他們的目標只是我。”趙姓男子處變不驚道。
“趙大哥未免看過看不起人,清歌怎麼是捨棄朋友獨自逃命的不義之人?”葉清歌瀟灑笑道。
“葉……”
“別白費心機了,今天船上沒有一人能活着離開。”一眨眼的功夫,倉中的一老一少已身至船頭。
趙姓男子暗驚一聲“好快的身法,看來今日已是凶多吉少。只是連累了這葉兄弟和一船人的性命。”
“客官有話好好說,老漢的船小可經不起折騰啊!”不明究竟的船家張老漢,見這四人劍拔弩張的樣子,以爲只是普通的爭執欲要上前勸說。誰知剛邁出一步就被那之前說話的小孩一腳踢飛入江中,張老漢本水性極好,但因這一腳早已踢斷了他幾個內骨,毫無掙扎的沉入了江心。
“好賊子,光天化日行兇殺人!”船艙中的中年文士見這突如其來變故,含怒而起,指着牀頭二人破口喝道。“人”字還未說完,胸中不知何時已多出一枚飛刀。
葉清歌心中焦慮,暗思這老少二人之前的對話兇惡無比,但爲何這一船之人好似傻子一般不明究竟,還敢冒死頂撞?只有趙姓男子明白這一老一少之前的對話多半是用傳音入密的技藝只說與他二人聽的,在殺死他們之前老少二人本並不想引起所有人的恐慌。趙姓男子心中絕望,卻面露堅毅之色,拔劍而出直指行兇小孩。小孩嘻嘻一笑,雙掌迎上,出手快若閃電。
鬥得不過十個來回,趙姓男子便牽動舊傷身上七八處傷口破裂參處血來,他忍着劇痛與孩童再過幾招,已是險象環生。葉清歌看得焦急,拾起之前船家丟下的船槳作勢要朝孩童劈去。孩童見葉清歌船槳欲要劈來,本要將要擊中趙姓男子左胸的一掌無奈收回,擡手來檔這蓄勢待發的一擊。誰知葉清歌擡起的木漿只是懸在空中,並未下落。電光火石之間趙姓男子乘孩童被葉清歌分了心神,迅速會出三劍直取孩童面門。孩童不料葉清歌狡詐亂敵,失了先機被趙姓男子的劍招頗得連連退讓。
但趙姓男子上負重傷,再凌厲的劍招被他揮出,也只剩下三分力道。孩童收斂心神漸漸又扳回劣勢,轉守爲攻。葉清歌見勢欲要故技重施,剛剛繞道孩童身後準備揮槳威嚇。忽然背後傳來一陣劇痛,身子一輕被人一掌打飛入船艙之中。
“奸詐小兒,還想在老朽面前玩這套?”出掌的正是七煞堂派出的殺手老人。
這一掌力道十足,葉清歌感覺五臟六腑疼痛無比。他吐出一口污血譏諷道:“我是奸詐小兒,你便是老狐狸,背後偷襲算得了本事嗎?”
老者武藝高強正面交鋒就算十個葉清歌也不是對手,又怎會刻意偷襲,只是恰巧被葉清歌抓住話柄,卻又辯駁不了。此刻他心中怒起,冷笑道:“無賴小兒,老朽這就送你去西天。”言罷右手青筋暴起使出十成力道向倉中葉清歌抓來。葉清歌躺在船艙地上,體內劇痛難當哪還有抵抗之力?暗忖“我葉清歌爲義而死,也算值得。”雙眼一閉,束手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