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連喜停下腳步,突然想起頭不兩天李領鳳消失了一整天,怕不是進了城找顧憂了吧,一想到這顧連喜悶頭就往家趕。
李領鳳從回來那天起,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總是咳嗽,一開始還是斷斷續續的咳嗽,這兩天咳嗽的倒是越來越勤了,連臉都蠟黃蠟黃的。
這會正躺在牀上一個勁的嘆氣,顧連喜一進門就聽到李領鳳的咳嗽聲,尋聲就衝進了屋裡,
“娘,你前兩天是不是去找小憂了!”
李領鳳有氣無力的擡眼瞅了顧連喜一眼,她這兩天頭也疼身上也是一點勁都沒有,這會連話都懶得說。
“說話呀,娘,你是不是知道小憂擱哪呢?”
李領鳳一急又是一通上不來氣的咳嗽,直咳得一張皺巴的老臉憋的通紅,才吐出一口黃色的濃痰,
“也不說給俺倒口水喝,管那喪門星作什,她死外頭更好!”
顧連喜攥着拳,淚花子在眼底上打轉,一扭頭上火房倒了碗水,重重的放在李領鳳的牀頭,氣沖沖的將兩扇破木門摔得震天響。
他要上鎮上找顧憂,不管找不找得到,也得碰碰運氣,一天不知道顧憂的下落他的心裡就跟刀割的一樣,爹臨死前的交待像座大山似的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上氣。
四個多小時的山路,顧連喜硬是悶頭一勁走了下來,到了鎮上,他破舊的汗衫已經被汗水打了個透,髮絲間掛着一顆顆晶瑩的汗珠。
這時天色已經微微發暗,顧連喜喘了口氣,向鎮上唯一一條街上走去。
沒走多久一間張家藥鋪撞入了他的眼中,藥鋪!顧連喜心頭一顫,顧憂跟孫赤腳學了一段時間醫,會不會在藥鋪裡呢。
顧連喜忍不住向藥鋪裡望了兩眼,這一看顧連喜的眼裡就儲滿了淚花,鋪子里正在收拾藥櫃瘦弱的身影不是顧憂又會是誰。
抹了把眼角溢出的淚,顧連喜大步走進鋪中,張志楊一看顧連喜神色不對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就見顧憂一回頭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顧連喜。
兄妹倆對視間全都溼了眼眶。
“小憂!”
“大哥!”
顧憂奔到顧連喜懷裡,倆人抱着哭成了一團。
張志揚這才勾了勾嘴角靜靜的坐下。
“哥可算找到你了!快讓哥看看!”顧連喜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扶起顧憂欣喜的看着。
直到確信顧憂一切都好,纔算放下心來。
“哥,你咋找這來了,是不是娘讓你來的?”顧憂不無擔憂的向門外瞅了瞅。
“別怕,俺自個來的,哥就是來看看你好不好,知道你好着哥就安心了。”
張志揚適時的端來兩隻凳子放在一旁。
“哥,這是志揚哥,這家藥鋪的老闆,多虧志揚哥收留俺。”
顧連喜這才注意到這鋪子裡還有一個人,趕忙就給張志揚作揖。
“謝謝,俺妹子能遇到您這樣的好人,俺就放心了!”
張志揚一把扶起顧連喜,眼前這個漢子,不過二十歲上下,皮膚曬得黝黑,兩隻手跟顧憂一樣,皮膚粗糙的跟樹皮似的,眉宇間還隱着一絲深深的無奈。
“不知道怎麼稱呼,我叫張志揚,今年剛滿二十二歲。”張志揚衝顧連喜伸出右手。
“俺,俺是顧憂大哥,顧連喜,今年二十三歲。”
這種握手的禮節在農村可不長見,顧連喜看了看自己的手,有點不知所撒措。
張志揚想起顧憂第一次跟他握手的情景,一伸手結實有力的握住了顧連喜的大手,“連喜哥大我一歲,既然是顧憂的哥,那我也跟着叫哥了!”
顧連喜受寵若驚的看了看張志揚,連着應了幾聲。
“哥你快坐,看你熱的這個樣,一路都沒歇吧,俺給你倒水去!”顧憂抹了抹臉,高興的往後院跑去。
顧連喜侷促的坐在張志揚端來的凳子上,有點腳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感覺,雖然一樣是藥鋪,可張志揚這可比孫赤腳那裡不知道高檔了多少。
紅漆的大藥櫃,水泥鋪的平整的地面,白灰刷的牆面,連一邊那張不算多大的診桌,漆都發着亮。
“這鋪子裡多虧了顧憂收拾,她這一來,我可是輕閒了不少!”張志揚笑呵呵的說。
“是,俺妹子是個能幹的人,在家還跟俺村裡的赤腳醫生學過幾天醫呢,用俺妹子錯不了!”
顧連喜說着還咧着嘴憨厚的笑了兩聲。
“大哥,哪有別個不誇自個誇的!”顧憂紅着小臉塞了杯水在顧連喜手裡。
“嘿嘿,俺說的都是實話!”顧連喜笑着一口氣把杯裡的水喝了個精光,看着張志揚直瞅他,有點不好意思,
“俺們在家都用水瓢和碗喝水,這杯子倒是好看,就是裝水不多!”
顧連喜這麼一說倒是把張志揚和顧憂都給逗樂了。
這一晚顧連喜留在了藥鋪,在顧憂的小屋裡打了個地鋪,把村裡這些天發生的事全跟顧憂說了一遍。
顧憂嘆了口氣,她既然已經從村子裡出來了,村裡的那些個爛事她是不想再摻和了,至於李領鳳的病,她也想好了,明個一早從鋪子裡抓些藥,讓顧連喜帶回去。
估計李領鳳也沒那個臉找孫赤腳看病。
第二天一早,顧憂抓好了藥,早早送走了顧連喜,等張志揚來的時候顧連喜已經走了一會了。
“志揚哥,俺抓了幾副藥讓俺哥給俺娘稍回去了,診金能不能從俺工錢里扣,這是方子!”顧憂說着把已經算好藥費的方子遞到了張志揚的手裡。
“這方子是你開的?”張志揚有點不敢相信自個的眼睛。
顧憂點了點頭,“俺娘也沒啥大病就是咳嗽,怕是着了風寒,俺就開了這方子,要是給別人開俺可不敢!”
“那你倒是說說,你是從什麼地方辯證,開出的這張方子。”張志揚真是越問越有興趣。
顧憂一五一十的把歸天顧連喜說的那些症狀講了一遍,據《行醫手札》上看過的內容,顧憂又說了自己的辯證方法。
把張志揚聽得都是一愣一愣的,越聽越覺得顧憂開出的這方子簡直就是太棒了,要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很難相信,眼前這個學醫不過月數有餘的小丫頭能開出這樣好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