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街上出了個神醫的事一夜之間就在這片落敗的村落間傳開了,很多一經過人嘴的加工,那就會添上很多神秘的色彩。
衚衕裡兩個婦女一邊織着毛衣一邊嘮着嗑,手裡針線都不用看的,就那麼快速的穿針掛線。
“哎,你聽說沒咱們街上來了個神醫!”
“咱們街,今早我還去來着,哪有什麼醫館啊!”
“要麼說人家是神醫,辦醫館別塊牌子都不立,聽說是個年紀不多大的丫頭,但一天到晚的戴着口罩,見過的人都說她一定的面目醜陋的嚇人。”
“真的?那她啥病都能瞧?”
“你知道李二家的李金寶不,那小子前段時間不是癱了嗎?聽李二說,人家就紮了一針,金寶就下地能走了,你說神不神?”
“真這麼邪乎啊!”
“可不是,現在好多人起大早就去醫館前排隊去了,聽說瞧病還特便宜,你知道李金寶那病李二帶着上醫院少說也得花了好幾百了,你知道人家瞧好收了多少錢?”
“多少錢?”說到這關鍵的地方,女人連手裡的毛衣都停了下來。
對面的女人伸出一隻手來,
“五十?”
“五塊!”
天才剛剛放了亮同福街上一個鋪面前已經排直了長隊,頭幾日顧憂都是七點左右開門,現在六點不到就開了鋪門,站一開,外頭的人就跟潮水般的涌進了屋,
本就不大的鋪面裡擠的滿滿當當,隔壁的錢大姐也是好心,打自個屋裡拿三個長條板凳來,搬在顧憂鋪面的外頭,給那些個來瞧病的人坐,
顧憂這藥鋪的生意好了連帶着她的生意都好了起來,很多人不過意堵在她鋪子門外,瞧完了病也順道從她這裡扯個布做個衣裳啥的。
人越來越多,顧憂從早上忙到晚上有時天都黑了還有來瞧病的,在這塊瞧病可跟在科研院裡大有不同,
這幾日病好了來給她送東西的人也特別的多,雞蛋掛麪,花生,油,米麪,只要是家裡拿得出手的東西都往她這送。
哪家做了啥好的飯菜,有時也有人來送些給她,顧憂倒覺得在民間行醫可比着在科研院裡待着有意思的多。
“你這回去多喝水,少吃冷食,按時服藥,一週之內病就能好全,診金五元!”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從懷裡摸出個布包包,一層層打開,裡頭全是一角兩角伍角的零錢。
顧憂擡眼瞅了瞅,皺了皺眉頭,
“大爺,這錢您先裝着吧,我這病人多數不過來,等你病好些了再送來也中。”
老人家眼神一滯,“這哪使得,我上旁邊數。”
顧憂起身把老大爺手中的布子合上,“快回家熬藥吧,這錢不急!”
老人眼眶泛紅,拿着布包的手微微顫抖,喉嚨裡酸澀一片,
“神醫啊,真是神醫,我劉寶山這一輩子沒遇上過這麼好的大夫。”
“劉老爹大夫這是免你的診金呢你咋就看不出來,快家去吧啊!”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從人堆裡站了出來,把劉老頭扶出了門外。
“這劉老頭也是可憐,養了個兒子前兩年還病死了,老伴年前也走了,現在剩他一個人日子過的也是苦。”
“可不是,能混上口飯吃就不容易了,要不是飢一頓飽一頓的也不能鬧個胃病。”
“這回遇到咱們這神醫可算是好了,把病瞧好了以後也就不用受罪了。”
顧憂聽着眉心皺蹙,擡眼掃了屋裡的人一眼,
“各位大哥大姐,你們誰離着剛剛那大爺家近些?一會幫我捎上點米麪過去。”
“哎呀,真是好人吶,我離的近一會我幫你捎。”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說。
這正瞧着病外頭就擠進一個人,一進來就吵吵開了,
“讓開讓開,都給我滾一邊去!”
顧憂一聽這人說話的聲音心頭就是咯噔一下,擡眼一看,眼中差點沒噴出火來,來的是這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拄着個拐,一隻手上也包着紗布,
這人左眼角上有一塊拇指大小的疤,特別的顯眼,這不正是顧憂苦苦尋找的那五個人中的一個!
屋裡的人見到這人全是滿臉的嫌棄,紛紛往兩邊躲着讓出一條道來。
這人一拐一拐的走到診桌前,把剛剛坐在上面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猛的推開,自個往凳子上就是一坐。
滿屋子的人是敢怒不敢言,顧憂壓壓心頭的火氣,擡眼瞅了這人一眼,眼前這張臉跟記憶裡的那張臉漸漸重合在一起,分毫不差!
“快給我瞧瞧,這拉稀拉一宿了,老子人都快死了。”這人說着把那隻沒有包紗布的手伸到了顧憂的面前。
顧憂眯了眯眼,並不說話,擡手搭上了這人的脈門,約摸過了一兩分鐘,才把手拿下去,
“唉,太晚了,瞧不了了!”
“咋就瞧不了了?外頭天還大亮着呢!”那人一聽眉毛就挑了起來。
顧憂一雙眼睛平靜的盯着那人,“我說的不是時間太晚了,我說的是你這病太晚了,沒得治了!”
啪!那人把桌子拍的哐的一聲,“你特麼的逗我是不是,我不過就是拉個肚子,怎麼就治不了了,信不信我把你這鋪子給砸了!”
這人作勢就要伸手掀了顧憂的診桌,顧憂眼睛微眯,手一番,嗖的一聲輕響,一枚銀針順着那人擡起的胳膊就刺中了他腑下三寸的地方。
“你這是寒邪入體,已經進了骨髓,用不了多久半邊身子都會失去知覺,我勸你還是留着力氣想想怎麼準備後事吧!”顧憂的語氣冷漠異常,卻聽得一屋子人大快人心。
“你……哎……”那人本還想拍桌子瞪眼,卻發現搭在桌上的那隻手一點感覺都沒了,“哎,我,我這是……”那人踉蹌了幾步,一下跌坐了下去。
“呵,真的癱了!”周圍的人都倒抽一隻涼氣,這說癱就癱要不要這麼神。
顧憂眸光更冷,從診桌後出來,順着那人的胳膊敲打着,“該不是讓我說中了吧,你這胳膊如今已經沒了知覺了!”
那人腦門上冷汗都下來了,何止這條胳膊沒知覺,就連邊一半邊的身子都沒了知覺,這一下子就連從這裡回家都成了問題!
顧憂順手從他腋下一帶,一枚銀針收入手中,神不知鬼不覺,
“你還是早點回家想想安排安排身後事吧,要不另請高明再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