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那邊的病房非常的簡單,簡單到房間裡除了一張牀和牀邊的一個桌子再沒有多餘的東西,也就兩三平米的空間,透過玻璃窗一覽無餘。
白色的病牀上,躺着一個瘦弱的男人,從微微攏起的被下子,能看出他瘦弱的身形,已經是七月份的天氣,他還蓋着厚厚的被子。
這人躺在那閉着眼一動不動,要不是被子微微還有幾分起伏,都分辨不出來這到底是個活人還是個死人。
“大家可以過來看看,這就是他現在的狀況,現在是他昏迷的第140天,”方巒生說到。
他話音一落白雪的手就在桌子下面按了按顧憂,顧憂知道白雪這是讓她不要打頭起來去看。
等了幾秒鐘,坐在靠前的馬志責和許峰等人都起身走了過去,白雪也站起來過去了,顧憂一直拖到最後一個才走過去。
玻璃牆外站了十個人,一下就把空隙填滿了,顧憂站在大家後頭只能從人與人的縫隙裡能看到一點點那人的情況。
也就是這一點點顧憂心頭就是一驚,剛剛坐得遠看不清,這會到了跟前顧憂可是看清了,這人雖然瘦,但皮膚卻跟新生嬰兒的一樣細嫩。
被子下只露出這人的一張臉,這張臉現在怎麼說呢,簡直怪異極了。
看這人明明應該是個成年人的身高,但這臉怎麼看也不應該是成年人有的,那皮膚簡直就跟七八歲的孩子一樣,水潤細嫩,
跟白雪的皮膚都有得一拼,但這人的臉上卻有一層細細的皮,像是還在蛻皮似的。
“這,這人到底多大歲數了?”袁恆志一臉驚詫的問到。
方巒生看着滿臉疑雲的衆人,微微一笑,“這個人已經五十三週歲。”
“五十三!”
衆人一陣驚呼!五十三歲的男人應該是個什麼樣?恐怕就是十歲的孩子都知道,這人就算是再養尊處優也不可能保養成如今這般狀態。
“沒錯,你們不用懷疑,他確實是五十三歲!”方巒生說着從襯衫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入到了衆人面前。
看到那張照片,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比袁恆志還要蒼老幾分,滿臉如同缺水乾裂的地皮般的佈滿深淺不一的皺紋,兩眼深陷,目光憂鬱,兩頰凹陷,一臉的胡茬像是沒切割好的雜草。
天吶,顧憂簡直不能相信這照片上的人就是如今牀上躺着的這個人,這差別也太大了!就連他原本帶些斑白的頭髮,細看下來都從根部變成了黑色。
“這,這是返老還童嗎?”高林瞪着那張照片說到。
方巒生沒說話卻是向張明藝使了個眼色,張明藝微微點下頭轉身出了門,不一會就出現在玻璃牆後的病房當中,
走進病房的張明藝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從頭到腳穿着一件白色的防護服,一看到這身衣服顧憂的心裡就是咯噔一下,這種衣服她見過!
仔細算來那得是一年多以前了,她剛去科研院不久的時候,孫凱玉父女倆斃命的當天,顧憂趕去救孫阿娣時,就是穿這樣衣服的人把他們父女兩個擡上了送往火葬廠的車。
顧憂眉頭微微蹙起緊盯着包得只剩兩隻眼睛的張明藝,只見他走到病房前,輕輕掀起了那人身上蓋着的被子。
那人竟然什麼都沒穿,或者說,他根本什麼也不能穿,他身上的皮膚比着臉上的還要白細幾分。
白色的牀單上能看到大張大張從他身上蛻下來的透亮的皮,就跟蛇蛻皮時沒什麼兩樣,而現在他身上的皮膚似乎已經變得很薄很薄,細看之下都能看到皮膚下最細的血管。
與普通人不同,他皮膚下的血管是鮮紅色的,可以說他的皮膚已經近乎透明。
“據我們觀察他現在應該是在進行第十七次蛻皮,現在的皮膚很薄,用手一碰都會破,就跟那些蛻皮的生物一樣,新生的皮很嫩,但幾天之後這層皮就會變得正常,但再過一段時間他又會蛻皮。”方巒生說。
“你是說從他身上的瘡包消下去後,他就一直處於這樣的狀態?”胡鵬池問到。
“不錯,從病例上那種情況到現在一共是119天,他蛻皮的週期是七天,蛻整個身上的皮是三天,皮膚由嫩到正常時間爲四天,之後就會再次蛻皮。我們記錄了他每一次蛻皮後的樣子,請大家過來看!”方巒生說着走到了會議桌前,又從身上掏出幾張照片來。
加上之前那張一共是十八張照片,這個人從一個蒼老的滿臉皺紋的老頭一點一點頭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那他蛻皮期間是怎麼維持生命的?”白雪問到。
方巒生衝白雪一笑,說到:“他每到蛻皮後的第四天就會像冬眠復甦一般起來大吃一頓,吃完後再度昏迷進行下一次的蛻皮。”
“那他的意識呢?是清醒的嗎?”胡鵬池問。
方巒生搖搖頭,“這個不好確定,因爲他的眼睛也有了不小的變化!”
“什麼變化?”胡鵬池又問。
“他瞳孔的顏色正在逐漸的變淡,上一次他睜眼的時候,已經快要完全變白了。而且他除了要東西吃,不回答我們任何的問話,所以也很難確定他到底是不是清醒的。”方巒生說。
“那你們進去的人爲什麼要穿成那樣?”白雪又問。
“這是因爲我們怕這是會傳染的病,出於對醫生的保護。”方巒生說。
“那你們現在都在用什麼藥?”包淑芹問到。
方巒生有些無耐的搖了搖頭說,“什麼藥都沒用!”
轉而方巒生意味深長的看了衆人一眼,說到,“難道你們覺得他還有必要用藥嗎?”
這話說得所有人都是一愣,確實這人除了不斷的蛻皮,昏迷之外,他正在從一個老人,變成一個年輕人,或者說是一個少年,
這種變化多少人還求之不得呢!
“方大夫的意思是,他這已經不能算是病了?”袁恆志挑着眉毛問到。
“這次研討會把大家邀請來,就是想一起來探討一下這個問題,大家覺得這種情況到底還算不算是病?”方巒生說。
所有人都沉默了,現在這種情況下誰都不敢輕易的下這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