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鵬子啊！”這下姚鳳仙可不得了了，也顧不上假裝哭喊，從地上跳起來就指着我，“你賠我兒子的眼珠啊！這個眼珠要一萬塊錢的啊，讓我去哪湊這一萬塊啊！”
兩隻手拍着大腿，又哭又喊。
我也被吵的腦袋疼，誰知道那假眼珠這麼不中用，隨隨便便就能掉出來。
簡直噁心死個人！
“吵什麼吵，還給你不就行了！”
我轉身從車裡找出一塊手帕，隔着手帕把掉在地上的眼珠撿了起來，轉身從車裡找出瓶礦泉水，把眼珠沖洗乾淨，遞給趙鵬。
“喏，還能用，你自己塞回去吧！”
“你什麼意思，這東西都掉在地上了還怎麼用，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家鵬子！”姚鳳仙衝過來要把眼珠打在地上。
我連躲也沒躲，只看她用力一拍，那眼珠又滴溜溜滾在地上，沾了不少泥土。
我趁機收回手，順便把手帕也扔了，“你們都看到了，是姚鳳仙自己把眼珠拍掉，不關我的事！哥，上車，我們走！”
姚鳳仙哪肯讓我們走，嘶喊着衝過來，看到她衝過來，我直接打開車門，她就撞在車門上，又摔在地上，疼的直喊。
“哥，你還愣着幹啥，快上車！”
我和哥迅速上車，我坐在駕駛位置，直接發動車子離開了，姚鳳仙和趙鵬母子兩個就追着車子跑。
我根本不打算停，兩人追了幾十米之後就跑不動，再也沒力氣追上來了。
“什麼玩意！”我看着後視鏡裡兩人越來越遠的身影，忍不住罵。
“這姚鳳仙確實不像樣。”哥也皺着兩道粗眉，“靜兒和陳校感情好好的，她咋能咒別人離婚。”
“這還不是最噁心的，她也不看看她兒子什麼玩意，竟然讓我嫁給他，我呸！”
現在回想起來，聽到姚鳳仙講出這句話，我就覺得是對我莫大的羞辱，簡直噁心的要命！
我們一路到了鎮子上，距離飯點也過去了不久，都覺得肚子餓了，就去何健叔叔的鋪子吃飯。
何叔叔看見我們也挺開心的，尤其是芳芳，親自下廚給我們準備了幾個菜。
期間芳芳問起何健的爸媽，何叔叔說他們學校已經放假了，正準備收拾了行李就出發去京城。
“那我吃了飯過去一趟，反正我們也要回京城，就和他們一塊，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成，那你先吃飯，吃了飯我和你一起過去，他們這個點應該在家。”聽見芳芳這麼說，何叔叔也挺高興，他本來也擔心兄嫂沒去過京城，擔心路上出什麼意外，有我們同行，他就不需要擔心什麼了。
吃好了飯，芳芳就跟何叔叔一塊去何健家裡。
正好我去看外公外婆，哥就說去鎮子上隨便逛逛，等芳芳過來，我們再一塊去城裡。
因爲這次出來的急，我提前沒買什麼禮物，就打算在鎮子上給外公外婆買些東西。
“蘋果怎麼……”
“小賤蹄子，你翅膀硬了就不把我這個嫂子放在眼裡了是吧，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如果沒有我和你哥養你，你能順利長這麼大？”
這罵人的話簡直和媽罵我的一模一樣。
並且這聲音聽着還有些熟悉，我手裡還拿着蘋果，忍不住好奇的回頭去看。
吵鬧聲是從市場門口傳來的，有個女人手臂上挎着籃子，正彎腰和擺攤的另外一個女人搶東西。
“拿你幾個雞蛋怎麼了，你這條命都是我跟你哥的……趕緊拿來，快點的，我還要回去做飯呢！”
“嫂子，這幾個雞蛋是我好不容易剩下來的，換了錢要給孩子交學費的，你行行好，別跟我搶了好不好？”
蹲着的女人拼命護着雞蛋，站着的女人又要搶，兩人誰也不肯放手，這一來二去，雞蛋就掉在地上，全碎了。
“我的雞蛋……我孩子的學費可咋辦呀？”
“你什麼意思，寧願把雞蛋打碎了也不肯給我是吧，行，算你有種！”
女人罵了一通，挎着籃子走了。
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我看清了她的臉，是趙麗的嫂子。
那也就是說，蹲着的女人是趙麗。
“我的雞蛋，”趙麗撿起地上幾個碎掉的雞蛋殼，眼淚往外掉。
“雞蛋都已經碎了，你拿着碎雞蛋殼有什麼用？”我走到她面前站定。
趙麗和我是一樣的年紀，可惜命運和她開了很大的一個玩笑，她既沒有劉雲的洋氣，也不像我這麼富足，皮膚又黃又幹，頭髮隨便紮了個髮髻，灰色的棉襖打着布丁，天已經很冷了，她還穿着雙布鞋。
她面前放着一個籃子，籃子裡應該是她拿出來賣的東西，除了碎掉的雞蛋之外，還有一些青菜蘿蔔。
聽到我的聲音，她納悶的擡頭望着我，“你是……孫、孫靜？”
“是我，我，”沒等我說完，趙麗突然拎起籃子就跑。
“趙麗！”我追過去，“你跑什麼？”
趙麗低着頭不看我，“我、你、你混的這麼好，我哪、哪有什麼臉面對你，你別攔着我了，還是讓我走吧！”
她說完又要跑，被我一把拉住，“別跑了，我有話跟你說。”
趙麗不肯，我又拉着她，拉扯間，進出市場的人都盯着我們，別說趙麗不自在，我也覺得不舒服，就把趙麗拉去了何叔叔的店。
何叔叔給我們倒了兩杯水。
“你吃過飯沒？”
趙麗猶豫了下，搖頭。
“何叔叔，麻煩你給下碗麪條，有什麼澆頭都多放點，肉、大腸什麼的。”
“放心吧。”
何叔叔去後廚忙。
趙麗把籃子放在旁邊，就是低着頭，兩隻手緊緊握在一塊，一眼也不看我。
我在她身上彷彿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那時候我特別窮困潦倒，每次都被媽把身上的錢搜刮乾淨，沒有住的地方，也吃不飽，看見了熟人就只想躲起來，覺得自己太丟臉了。
所以對趙麗，我的心情就特別複雜。
“喝口水吧，我又不是你嫂子會搶你的東西，你怕什麼。”
趙麗頭也沒擡，“我情願面對的是我嫂子！”
我不由嘆氣，轉而問她，“你孩子多大了，男孩還是女孩？”
說到孩子，趙麗倒是放鬆了不少，也開始和我對話，她有個兒子，兒子今年5歲，已經是上幼兒園的年紀，可她拿不出錢繳學費。
至於她男人，在她生了兒子之後沒多久就病死了。
本來就是個老鰥夫，身邊沒親人，唯一留給趙麗的就是一間破房子，好在算是給趙麗留下了一個安身的地方。
之後就是她一個人帶着孩子，下田種地，日子原本也能勉強湊合，可惜她哥嫂每次都要去剝削她，拿米拿糧，所以她的日子就越過越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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