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太精神大振,三角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楚翹,催問道:“什麼要緊事得我拿主意?是不是和顧野鬧矛盾了?”
心裡卻在想,最好和顧野鬧離婚纔好,她寧可不要顧家這門姻親,也不想看到這拖油瓶春風得意,看着太扎心了。
“不是,我和顧野好着呢,他都聽我的,怎麼可能吵架。”
楚翹笑眯眯地說,何老太的小心思她都知道,不就是想看她倒黴嘛,她偏過得越來越好,何家則越過越倒黴,再不會有以往的風光了。
何老太心裡刺了刺,感覺到了楚翹明晃晃的顯擺,便又問道:“那是什麼事,你趕緊說,別吊着了。”
楚翹嘆了口氣,接着又嘆了口氣,做足了工夫,把何老太的興致完全吊起來了,催促道:“你別吊胃口了,快說!”
“是碧蓮姐,外婆,碧蓮姐她……唉!”
“你碧蓮姐怎麼了?”
何老太皺緊了眉,聽到這外孫女就倒胃口,興致全無了,這倒黴外孫女的事有什麼好說的,死了她都不關心。
“外婆,何姨沒和您說嗎?”楚翹故意問,得給何繼紅上點眼藥。
“說什麼?”何老太口氣淡淡的。
“唉……何姨可能是怕您罵碧蓮姐吧,可這瞞着也不是個事,多丟人啊,要是讓外面的人知道了,咱們何家都跟着丟臉,我公婆那邊都沒交待了。”楚翹口氣變得憤慨,何老太的興致又勾起來了,“你碧蓮姐做什麼了?”
那不爭氣的東西頂天了,也就是交幾個狐朋狗友,能幹出啥丟人現眼的事來?
何老太覺得楚翹故意大驚小怪,沒事找事,都想結束話題了。
可是楚翹隨即的一句話,卻如同五雷轟頂,炸得她外焦裡嫩,臉都炸黑了。
“碧蓮姐在歌舞廳上班,陪客人出去玩,給錢就能睡……就跟以前堂子裡的姑娘一樣,外婆,碧蓮姐怎麼能這樣做,她這是想拉着何家一起丟臉,成爲全城的笑柄啊!”楚翹義憤填膺道。
何老太耳邊嗡嗡嗡的,腦子糊塗的很,那不爭氣的東西在當窯姐兒?
真的假的?
“你聽誰說的?”何老太不信,徐碧蓮再蠢也不至於幹這種蠢事,繼紅也不可能同意,更不會隱瞞不報。
“那家歌舞廳是唐耀祖開的,就是常家的女婿,唐耀祖還勸了幾回,可碧蓮姐卻不聽,偷偷和客人出去了,您不知道,歌舞廳那兒的規矩,客人給了錢包場,就得陪出去,隨便客人提啥要求都得同意,您想想,那些男人出錢能幹什麼,還不是想睡啊,碧蓮姐天天晚上都出去,唐耀祖讓我勸勸,我想着碧蓮姐肯定不會聽我的,就過來和您說了。”
楚翹不緊不慢地說着,邊說邊觀察何老太,見這老太太臉色由黑轉青,再變白,又漲成了紫紅,心裡痛快極了。
最好氣得爆血管纔好呢!
何老太死死咬着牙,腦子裡都是楚翹的聲音,堂子裡的姑娘,她何家的外孫女居然去當窯姐了。
這個丟人現眼的賤貨,又蠢又賤,那次大出血就應該死了,省得活着丟人!
“唐耀祖還是蠻仗義的,哪都沒說,可他勸的話,碧蓮姐不聽,還讓他別多管閒事,說這是她的自由,唉,我這幾天晚上都睡不好,擔心何家的名聲,
尤其是幾個在念書的,這要是讓人知道了,學校裡得傳得多難聽啊,小鵬馬上就高考了,要是因此影響高考成績咋辦?”
楚翹斜了眼,見何老太已經平靜下來了,暗暗佩服,這個纔是真正的老狐狸,何繼紅和這老太太比起來,火候差的遠呢。
“還有幾個表妹,還沒訂親呢,要是讓人知道碧蓮姐的醜事,外面的人會咋想咱們何家的姑娘?說不定會以爲都和碧蓮姐一樣呢,我真是愁死了。”
楚翹重重地嘆了口氣,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扎心。
何老太嘴都咬破了,嘴裡都是腥味,楚翹說的話,都戳到了她肺管子上,有幾個孫女都到了適婚年紀,她打算找合適的人家,正四處託人呢。
最重要的當然是能幫襯何家,家世是頂要緊的,可家世好的人家,自然更看重家風,碧蓮那蠢東西的醜事,要是真傳揚出去,幾個孫女的婚事肯定會受影響。
該死的蠢東西,活着就是坨垃圾,當初就不應該從農村弄回來。
何老太死死咬着牙,連女兒何繼紅都怨上了,當年要不是何繼紅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也不會心軟,更不會把那蠢東西弄回城,現
在這些破事也不會有了。
歸根結底,還是在何繼紅身上,誰讓她瞎了眼,找了個好吃懶做的農村混混,就圖那混混的爹是村長,能照顧她少幹些活。
一點苦都吃不了的蠢東西, 下鄉前她叮囑又叮囑,不論多苦都得咬牙挺住,決不能找農村男人,可繼紅卻連一年都沒能堅持,還生出了徐碧蓮這個喪門星。
何老太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不過她不會總沉浸在過去,既然做錯了,就得及時改正,總之不能讓那蠢東西禍害何家。
“翹翹,這事沒其他人知道吧?”
“暫時應該沒有,我也拿不準,我也是這幾天知道的,但碧蓮姐在歌舞廳已經偷摸上大半個月班了,不知道有沒有走漏風聲,主要是歌舞廳那邊去的客人,好多都是滬城有頭有臉的人,說不定就和大院的人有關係。”楚翹半真半假地說。
其實唐耀祖一開始就知道,只不過他懶得管,甚至還巴不得徐碧蓮更墮落些,他就想看何家出醜,替媳婦出氣。
何老太腦袋像要炸了一樣,大半個月了,繼紅這蠢東西也不來和她說,還有楚翹這死丫頭,擺明了是想看好戲,現在說得這麼好聽,全都是假話,這死丫頭就是想看何家倒黴呢。
“這事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翹翹你別去外面說了。”
何老太輕聲囑咐,表情還算平靜,只是陰沉沉的。
“您放一百個心,我怎麼能去外面說自家人的醜事呢,家醜不可外揚嘛,道理我曉得的,您別太生氣了,好好和碧蓮姐說啊。”
楚翹勸了幾句,只不過她越勸,何老太的臉色越難看,也沒精神應付了,緊閉着嘴,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