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危一邊說話一邊湊近了莫淙爍，突然眼前一，臉陷入了水中，吃驚之下嗆了一大口水，咳得形象全無。
“抱歉啊，”莫淙爍走到窗邊，等刁危咳得差不多了，開口道，“我已經有愛人了。作爲浪費了你時間的補償，送你三個分別能維持半小時的臨時契約吧，非常粗糙，請見諒。”
刁危又驚又怒，任誰發現被掌中獵物耍了都不會太淡定，不過刁危沒有發火，一方面他沒搞清楚水牆是如何出現的，另一方面，他盯着漂浮在莫淙爍身前的三個光球……
“送我？”刁危問，“你和我籤契約？”
莫淙爍：“不，這三個契約現在都是無主的，只要十分鐘內你接收它們，他們就會將你定爲契約一方，而另一方不是我，是空白的。”
刁危第一反應就是否定：這不可能。除了某些有着特別傳承的家族外，人工製造的寵物契約，無論是正式契約還是臨時契約，製造者都必然是簽約的一方，僅有的選擇是當主人還是當寵物。不可能拋出主寵簽名處都空白的契約。只有天賜的寵兒以及非人工製造的寵物契約纔可能是完全空白的。
但是緊接着刁危又覺得莫淙爍不可能拿一碰就能揭穿的謊言來騙他，想着反正寵物契約只要一方不願意就不可能簽訂，於是刁危隨意碰了一個，光球立刻鑽入到他的體內。
刁危震驚地看着莫淙爍：真的是空白契約，雖然只能持續半個小時，雖然必須在十天內使用，雖然粗糙得前所未見，簡直不敢相信寵物契約還能這麼簡陋——他一直以爲寵物契約都是標準模板，從來沒聽說過除了持續時間之外的簡化版——對寵物方的約束寥寥無幾，也幾乎不存在獻祭功能，只有動物化這點還算精緻，但的的確確是主寵簽名處都空白的。但是這怎麼可能？難道是哪個絕密組織的新發明？還是有什麼其他缺陷所以隨便找人當試驗品？
刁危不自覺地就陰謀論了。
“還有兩個。”莫淙爍示意道，“再兩分鐘不要的話，它們就會消失了。”原諒他初次製造，缺陷多多，還虧得他有獸化的經驗，不然這麼短的時間內連個表面樣子都拿不出來，還挺不好報答這位霸道中二總裁的慷慨解疑的。
刁危略有遲疑，但還是收下了，收完後，看着莫淙爍，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
“你是契約世家出身？”刁危問了一個自己都不相信的問題。
“不是。”莫淙爍果然給出瞭如刁危預料的回答。
沒有哪個契約世家的年輕人會連契約長什麼樣都沒見過，可是，刁危難以置信，真的有人能夠天分強到這種程度嗎？第一次親眼見到契約就能自己製造，而且是製造出來雙空白契約。
刁危還沒思索出個所以然來，莫淙爍卻對他擺了擺手：“謝謝你今天的幫助，我得走了，有機會再見的話，希望我能提供給你更好的契約。那麼，後會有期。”
什麼？刁危眼睜睜地看着莫淙爍翻窗跳出。
等等！這裡是十樓！刁危臉色大變地衝到窗邊，往下張望，沒有看到任何墜落物體，疑惑地將視線範圍擴大，左右、平視、甚至往上看，完全沒有莫淙爍的蹤跡。
刁危的冷汗刷地就下來了：見鬼了？
其實當然沒有。莫淙爍也沒有亂跑，他翻出窗戶後，就是直直往下落到了地上，只不過爲了不驚嚇路人，他給自己做了隱藏，利用水系進行簡單的視覺扭曲，讓人看不見他，同時利用風系減緩下落速度，讓自己安全落地。當然，兩個系別他現在不可能真正意義上的同時使用，只能快速交替地使用。雖然已經習慣了這種操作模式，而且四級比起初級來，交替的順滑度提升了很多，不過這種僞同時還是讓莫淙爍更加期待高級後的真正同時使用多系。
好吧，那是很遙遠的事情了，暫且不提。
現在莫淙爍有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他沒錢，也沒身份證。
於是衣食住行全部受困。其中‘食’能用乾糧對付，‘衣服’也有足夠庫存，‘行’大不了就靠雙腳反正有風推動跑跑跳跳也很輕鬆，可是住……他總不能天天都找個沒人的地方搭帳篷吧？他是沒所謂，但城管可能有所謂，這城市挺繁華的，可能不太好找偏僻地。難不成徹夜給帳篷施加幻術？可他也只能做到視覺欺騙，人碰到了還是能發現異常的，到時候就靈異事件了。
[人爲什麼一定要睡覺呢？]莫淙爍嘆息，他從上輩子就糾結這個問題了，要是可以不睡覺，每天就能多出起碼八小時甚至半天的時間，生命的利用率劇增啊。
記錄之書：根據博雅職業者協會官方記載，突破率最高的時機中，睡夢時間始終盤踞三甲之列，能夠與之相提並論地位穩固的只有絕境中的拼死一搏。
莫淙爍：[我知道這個數據。]
記錄之書：當然，你要是不知道我也顯示不出來這段字了，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莫淙爍：[你還是保持對沈灼的位置提示吧。]
幻坎：[指望它還不如指望你自己，它跟沈灼的聯繫肯定比不上你跟沈灼的，百分百契合也是一種契約，強度高於記錄之書和你們簽訂的那種鬆散契約，更高於寵物契約那種單向制約的霸王條款。]
莫淙爍：[太遠了啊……感覺上，我跟沈灼之間的直線距離簡直像是從博雅帝都到蠻荒和談城的距離，真的可靠嗎？]
幻坎：[反正也沒別的線索。]
記錄之書：這個時空縫隙的直徑沒那麼大。
莫淙爍：[謝謝你們的安慰。]
這個時候沈灼在幹什麼呢？
他在跟野貓打架……
是的，請照字面意義理解，就是城市裡經常可見的那種流浪貓，就是你撓我抓的那種打架。
而且他還打輸了……
要不是逃得夠快，就不是幾道傷口的問題，而起碼得是缺胳膊斷腿甚至交代掉小命的後果。
死於野貓手下……這死因放在哨兵身上說不出口啊，就算是一羣野貓圍毆他一個，那也不是可以坦蕩認輸的理由。
將時間點退回到兩人剛剛在這個時空縫隙中落地的時候。莫淙爍降落得非常安全，身體完整，魔力完整，還有記錄之書和隨後掙扎出來的幻坎相伴，沈灼就慘多了，他是以一隻貓的外形落地的。
對，是貓，不是豹。雖然沒有小到幻坎那種程度，但也就是普通田園貓的大小；雖然有當初去類鏡像世界中豹形態的經驗在，沈灼控制起貓身體來還算順利，可是，他的魔力用不出來了。體內明明有魔力，但就是施展不出來，就像明明可以感知到大黑在精神海中，但就是召喚不出來。更慘烈的是，他的身體強度也退化到普通貓的程度，哨兵的強壯身體、敏銳五感統統離他而去。
——幸好戰鬥技巧還在，雖然沒什麼用，被羣貓一力降十會了，但好歹協助他成功逃命了。
沈灼雖然驚愕，但是沒有驚慌，他首先感知了愛人的情況，發現相隔甚遠，以他現在的貓身體跑過去，沈灼都不敢保證自己能活着跑到。體力還在其次，關鍵是，要知道，對普通貓來說，人類世界是非常危險的，人類這種雜食動物的食譜上是存在貓肉的，沈灼剛來不久就已經親眼看到有貓被套了麻袋，送進了飯館後門。
比起去找愛人來，沈灼覺得自己還是先保護好自己的小命爲上。問他爲什麼不擔心莫淙爍的安全？因爲他能感知到他的愛人一切正常啊。標標準準的四級初魔法師，在這個看起來沒有魔法文化存在的時空縫隙裡，很難有什麼能威脅到愛人了。唯一的問題是，他們倆之間的聯繫似乎出了問題，他能清晰感知到爍爍，爍爍卻始終沒有迴應他的呼喚，精神也完全不能聚焦到他這邊來，就像是爍爍感知不到他或者說感知非常模糊似的。
總結一下，沈灼對外戰力基本全失，對內聯繫感應正常；莫淙爍則是對內聯繫感應基本全失，對外戰力正常。
沈灼表示：還是要儘快匯合才能完整。
沈灼趴在垃圾桶上憂鬱地甩尾巴——唉，他現在連想找個乾淨地兒窩着都不行，那些野貓也不知道爲什麼這麼看他不順眼，成羣結隊地來揍他。往人羣中走吧，野貓是不跟着他了，但人又嫌棄他，甚至還踢他、拿東西砸他。好吧，他現在的外表是有點糟糕，髒兮兮的，毛又東少一撮，西禿一塊，乍一看就像是大號病毒。
弱小的身體讓沈灼各種不適，從他有記憶起，他就沒這麼柔弱過，哪怕是覺醒成哨兵之前，他的身體素質也從來遠超同齡孩子，讓他的父母一向只擔心他惹事，從來不擔心他被欺負，甚至從他一歲之後，都不擔心他會生病的。
——誰家孩子大冬天穿件短袖玩雪一上午連個噴嚏都不打，那家的父母也會對這孩子的身體產生盲目的信任，信任到沈灼想裝病請病假從來都沒成功過，連真病了都不被相信。哦，他還是真病過的，感冒這玩意實在無孔不入，從古至今無論種族無論地域，誰都逃不了。不過沈灼的感冒基本不過夜，屬於睡一覺就痊癒的短暫過客，所以沈母從來宣稱大兒子沒病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