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誌社的迴應比任新預想中的晚了很多,律師信出去好久,久到任新都快忘記這件事情了。
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日子似乎又恢復了以前,她已經開始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她心裡知道這樣的日子她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她深呼吸了一下,手機開始震動。她低頭看了一下,快的接起來。
“喂,媽。”
電話那頭的人停頓了一下,緩緩地開口道:“新新,你跟陳誥是不是離婚了?”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任新第一次聽到陳誥的名字,而說出這兩字的人,正是她的母親。她有些猶豫了,腦子裡飄過無數個想法,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只聽那頭的人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樣,嘆了口氣,開口道:“我看到電視上的報道了,離就離了,媽媽和你爸只想知道你好不好?”
任新聽了這話,突然鼻子一酸。剛離婚的時候她就沒敢告訴家裡,她不想家裡人爲她擔心,在外面這麼多年,她一直都是報喜不報憂。離婚的時候,她選擇了隱瞞,但是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瞞得住,現在她的父母大概就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事情的人吧。
透過電話聽着母親有些沙啞的聲音,任新的眼淚便止不住的流出來,她現在就想回到家裡,回到那個能讓她有安全感的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下。
“我沒事。”任新壓抑着自己的聲音,卻忍不住哽咽了一聲。
“沒事什麼?新新,你等着,爸這次不打的那小子跪地求饒,我就不姓任。”任爸在那頭叫道。
任媽瞪了他一眼,對着電話,說道:“新新,你別聽你爸的,你過得好就行了,我們就放心了。”
“嗯。”任新聽出任爸的怒氣,她覺得或許是自己太自私了,什麼都放在心裡。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但是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情。
“媽,我爸呢?”
“在呢?”任媽推了推旁邊抽菸的任爸,說道:“老頭子,你女兒要跟你說話。”
任爸接過電話說道:“新新。”
“爸。”任新停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
任爸搶先說道:“你放心,我不會真的打那小子的。我女兒那麼優秀,是他沒眼光,也沒福氣消受。”任爸說着說着,聲音卻越來越小,最後只留下哽咽的聲音。
任新一隻手拿着手機,一隻手不停地擦着眼淚。
掛了電話,任新平復了好久,才慢慢的走出去。
安簡然的電話來得及時,任新剛出了家門,正坐在車裡,考慮着今天的那個案子。
“任新,那邊有迴音了,對方約得今天十點鐘,在a大廈,我這邊已經出了,你別遲到。”安簡然的聲音突然消失了一會兒,只留下淺淺的呼吸聲,過了一會兒,他才繼續道:“任新,資料我會全部帶過去,你一定不要太激動。”
任新傻笑了兩聲,自從離婚這個消息出來之後,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以爲她會以爲這件事情變得瘋狂,甚至出現精神問題。實際只有任新知道,影響她心情的已經不是陳誥和離婚,而是其他的東西,一些她不願意去接受的東西。
“放心吧,這點職業素養我還是有的。”
安簡然鬆了口氣,卻好像還有什麼話沒說完,便掛了電話。
見到齊煜的那一刻,任新卻沒有任何出乎意料的感覺。他站在林子墨身邊,他們今天穿的衣服顏色很相似,遠遠看上去給人一種金童玉女的錯覺。
“任律師。”他先伸出手,對着任新說道。
任新有一秒的遲疑,還是換上從容的笑容,握住他的手,說道:“齊律師,說錯了,我今天不是律師,是當事人。”
齊煜握着她的手卻沒有立刻放開,而是輕輕地摩挲了兩下,眼底地笑意抑制不住答道:“任律師別緊張,林律師第一次接這種官司,我只是來給些官方的意見。”
林子墨原本對任新就沒什麼好感,看到她和齊煜的交流之後,心中的那口氣更甚,她冷哼了一聲,挺了挺胸,說道:“進去吧,人都到齊了就別等了。”
齊煜才放開任新的手,他的表情又恢復到平常,他挑了任新對面的位置坐下,毫不避諱地看着任新。
任新低着頭,強迫自己不去在意他的目光,手心卻冒出一些汗來。
“任小姐,我們這邊覺得這件事情還是私了比較方便,我想您也是這個意思吧。”雜誌社的代表先開口。
任新側頭看了眼安簡然,安簡然點了點頭,答道:“私了是可以考慮,但是我當事人覺得您的誠意還不夠。”
“誠意?我當事人已經答應出2o萬作爲任小姐的補償,任小姐還有什麼不滿的嗎?”林子墨皺着眉頭,語氣有些衝問道。
任新的嘴角微微上揚,她坐直身子,問道:“在林律師眼中錢就可以賠償一切了嗎?那麻煩林律師還是回去準備開庭的材料吧。”說完她便微微起身。
“那任小姐是什麼意思?”齊煜坐在她對面,一臉悠閒地靠在椅子上,說話得語氣就像是這件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任新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他還真是悠閒,就好像被偷拍的不是他,這就是傳說中的陣前倒戈吧。
“先你們雜誌社,要在雜誌上連登三期對這次的事情澄清,版面必須跟這次刊登不實報道的版面一樣,另外我要一份書面的道歉聲明,至於賠償的細節,我的律師會在和你們詳談。”任新一口氣說完,她下意識的瞥了眼齊煜的方向。
齊煜臉上若有似無的笑容,讓她心裡有些沒底,她的心懸着。
“這?”雜誌社的人看着林子墨。
林子墨雖然跟任新不止一次在法庭上交鋒,但是任新給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帶着些柔弱,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任新這麼堅定的表情。
她有些膽怯了,轉頭看着齊煜,小聲地問道:“齊律師你覺得呢?”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着齊煜,齊煜靠在椅子上。過了良久,纔開口道:“我覺得可以。”
雜誌社的代表沒有預料到齊煜會這麼快就妥協,他的臉色有些難看,額頭冒出些許冷汗,說道:“齊律師,這不太好吧。”
“我覺得沒什麼不好,之餘貴社對任小姐的傷害,這些賠償不算多,我想鬧上法庭也不是貴社老闆想看的吧。”齊煜開口分析道。
雜誌社的代表啞口無言,林子墨聽了他的話,心中卻百般不是滋味,有什麼東西她突然明白了。她的手緊緊地握着那支筆,力氣再大點就能把那筆給捏的粉碎。
雜誌社的妥協比想象中的要順利,任新知道這裡也有齊煜的功勞,她開口想要說謝謝,但是礙於那麼多人在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任新跟着安簡然身後,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剛纔她順手把車鑰匙放在了桌子上好像忘記了。
“老闆,你先回去,我去拿鑰匙。”
安簡然看着文案,點了點頭。
任新穿着平底鞋,走起路來不仔細聽,聽不出什麼聲音。
“你今天是故意的吧。”林子墨的聲音從辦公室裡傳出來,任新站在門口,想要開門,手卻停在了半空中。
齊煜沒有回答。
“齊煜,你跟任新是什麼關係?”
任新跟齊煜只有一門之隔,她突然很好奇齊煜的回答,她內心在吶喊着。
“她......”齊煜的話還沒說完,任新便出現在門口。
她尷尬地看着屋裡的兩個人,齊煜還坐在原本的位置,林子墨坐在桌子上,彎着腰,臉幾乎貼着他,如果不是剛纔在外面偷聽了一會兒,任誰看了那畫面都會有所誤會。
“我......”任新笑了笑,道:“我鑰匙忘記了,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林子墨還是保持那個姿勢,惡狠狠地瞪了任新一眼,不滿地說道:“任小姐還真是健忘,怎麼沒把人給忘記了。”
任新拿着鑰匙,重重地關上門。她在門口深呼吸了一下,心中安慰自己,還好,還好,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
齊煜推開林子墨,看着任新的身影隨着門關上消失。他站起來,推了推眼鏡,說道:“林律師,我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不然你身邊的那些人都會以爲我們之間有什麼,流言對所有人都是傷害。”
他站在那裡,嘴裡的話輕易說出口,看似爲林子墨考慮,卻是最殘忍的拒絕。
他轉身要走,想到什麼又停下來,說道:“麻煩林小姐,以後對任新態度好點,她除了是你值得尊重的對手,還是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