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人都愣住了,那一巴掌有多響,響得整個房子裡的角落都聽見了。卻沒有開口,任新也被打得愣住了,她突然覺得有些委屈。
或許,或許,她一開始就太高估自己了。
齊煜將她攬在懷裡,外面帶:“爺爺,我們先回去了。”
任新任憑他摟着外走。
江斐反應過來,一把拽住齊煜的袖子:“你不能走,不能走。”
齊煜看了劉姨一眼:“劉姨,我媽累了,你快扶她上去休息。”
劉姨遲疑了一下,反應過來,上前拉過江斐,用盡全身力氣將她拉住。
江斐用力掙扎,齊煜見狀便拉着任新外跑。
任新被他塞進車裡,齊煜繞到車子另一邊,剛要上車,便聽到一個人叫他。
“齊煜。”
對面的車開着車燈,車前面站着一個人,那個人任新看不太清楚,只模糊地看到一個人影。
齊煜看到對面的人,先是驚訝地看了他一會兒,走過去之前彎腰對任新說:“你在車裡等我,不要出來。”
任新盡力扯出一抹微笑,讓他安心。
他走過去,車前面那個人也走向他。
“哥。”齊煜先開口。
那個人身子震了一下,說:“怎麼要走了?”
齊煜點了點頭,雙手插在口袋裡:“現在就走,你怎麼晚纔回來?”他看着車裡,副駕駛座上還有一個人。他似乎明白了。
“自己路上小心。”齊斯也看向車裡的任新,正好跟任新四目相對。
黑暗中他微笑點頭,那動作和神情跟齊煜有七八分相似。
齊煜說:“今天太晚了,下次我們在一起吃飯。”
“下次有空的吧。”齊斯說這話,心裡卻知道,這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每一次都是下次,可是什麼時候纔是下次,大概是這次之後的之後吧,那個時間他估計是到不了了。
齊煜跟他又說了幾句,不時的回頭看車裡的任新:“那我先回去了。”
“好。”齊斯站在原地,看着齊煜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
齊煜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哥,你還是別進去了,我媽她喝多了,給爸打個電話,讓他早點回來。” щшш ▲ⓣⓣⓚⓐⓝ ▲C ○
齊斯沒有回答,只是默默頷。
齊煜回到車上,任新卻什麼話都沒問,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我們回家吧。”
她轉頭看向窗外,郊區的夜景不比城市裡面的熱鬧,卻是初秋時的另一番滋味。
大片大片的黑暗,偶爾帶着點點星光,卻不足以照亮前路。
任新蜷縮在一起,靠在座位上,沉沉地睡着。
齊煜不時的側臉看她,她臉上的紅印還很明顯,五指印記也刻在他的心上。
江斐的電話一個接一個,齊煜看了眼手機上又亮起來的屏幕。
任新動了動身子,似乎覺得有些冷,她迷糊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齊煜關上窗戶,只剩下車裡,靜謐的可怕。
車子開到車庫,齊煜沒有叫醒任新,而是將她打橫抱起。
任新睡得迷迷糊糊,只感覺自己身子一輕,身後似乎多了個熱源,那氣味和溫度都讓她無比安心,她自然的抓住齊煜的衣服。
齊煜輕笑了一聲,雙手將她抱緊。
要抱着她上樓倒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但是開門倒是難倒了齊煜。
他抱着任新,低頭看,她還沒喲醒來,睡夢中還算安穩。要是放下她開門,她肯定會醒來,要是抱着她,他還真沒那個開門的本事。
他在門口站了十多分鐘。
任新似乎感覺到什麼,慢慢醒過來。
她揉了揉眼睛:“到家了?”
齊煜臉上帶着溫柔的笑容,點了點頭。
任新打了個哈欠,迷離着雙眼看着周圍的東西:“怎麼不進去?”
“你還沒醒,我沒手開門。”
任新反應過來,紅着臉:“放我下來吧。”
齊煜小心地把她放下來,任新腳落地,可能是保持一個姿勢時間太長,她腿一軟,軟軟地靠在齊煜身上。
他一手扶着她,一手開門。
任新試着自己走了幾步,總算是好點了。
她伸手揉了下自己的腿,擡手卻看到手上的戒指,剛纔江斐看她的眼神一下子衝進她的腦子裡。
那種眼神,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憎恨,就像是看着一個結了幾輩子的仇家。
她摸了摸那戒指,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纔會讓一個人看另外一個人的眼神帶着那種感情。她想開口問齊煜,擡頭看到他的微笑,卻又沒說出口。
如果他想說一定會開口的。
“想什麼呢?”齊煜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
任新回過神來,怔怔地看着齊煜:“沒什麼,我去洗洗睡了。”
齊煜微笑的抱着她:“一起洗吧。”
任新在他懷裡,聞着他身上的味道,沒有回答。
最後他們還是沒有一起洗,白珊剛好打電話來找齊煜有事,任新清楚地聽到白珊的埋怨,便一個人躲進了洗手間。
她拉開被子,躲在牀上。
齊煜開門進來,坐在牀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任新睜開眼睛:“忙完了?”
齊煜點了點頭,拿下眼鏡:“你沒睡着嗎?”
“嗯,我有事情想要問你。如果你不想說,現在可以不說。”任新還是沒忍住。
齊煜微笑着點了點頭:“我去洗澡等會兒再說。”
他起身離開,任新看着天花板,突然不知道自己剛纔是不是說錯了話。齊煜那一下,就像是落荒而逃。
她一個人躺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齊煜洗完澡進來,看到她的樣子嚇了一跳,立刻將她抱在懷裡,聲音溫柔似水。
“怎麼了?”
任新一個人看着天花板呆,回過神來,看到齊煜驚慌失措的樣子,笑了笑:“沒事,睡覺吧。”
她朝齊煜懷裡鑽了鑽,閉上眼睛。
齊煜嘆了口氣,摸了摸她臉上的紅印:“還疼嗎?”
任新閉着眼睛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媽她......”他停頓一下,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可以解釋的理由:“我哥和我不是一個母親,他是我爸跟他外面的情人生的,他年齡比我還大一些。我爸和我媽結婚之前,便跟那個人在一起了,可是我媽性子烈,非要嫁給他不可,以死相逼。我奶奶在世時候思想頑固,和我媽同氣連枝。我爸被我奶奶逼得沒辦法,最後只能娶她過門。可是他們結婚沒多久,那個女人就帶着我哥找上門,當時我爸剛在事業上有些成就,名聲很重要,再加上我媽又大哭大鬧,我爸便不承認她們母子,我哥的母親氣不過就跳樓了。但是我媽還是不准我爸去看她,直到最後的葬禮。我爸把我哥帶回家撫養,對外宣稱是我媽生的。我媽哪裡願意,從小我就要跟我哥比較,樣樣都要比他好,比他強。偏偏我又不願意,後來無意中知道這些之後,更不想跟我哥爭什麼。我媽今晚是氣不過,纔會.......”
任新食指放在他的脣上:“我知道了,我不生她氣。”她向上吻了下齊煜的嘴脣:“你別想了,也別怨她,沒有父母是不愛自己孩子的,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激動吧。”
齊煜雙手抱緊她:“新新,我們結婚吧。”
任新伸出手:“我戒指都帶了,還能跑了不成。”
齊煜抓着她的手,放在脣邊,輕輕一吻:“要一直帶着。”
任新微笑着點了點頭。
她多希望自己能一直帶着這個戒指,可是聽齊煜的話,他媽今晚的表現,估計事情是不會這麼快就完的。
她大概能體會幾分江斐的心情,一個女人那麼驕傲,一直都是萬衆矚目的,有一天肯爲一個男人變得卑微,可是那個男人卻不是真心愛她呵護她。她便把最好的青春給了他,換來的卻是一副皮囊,任誰都會崩潰。
她把所有希望寄託在齊煜身上,齊煜是她的全部,但是任新卻成了齊煜生命裡最大的變數,如果不是遇到任新,齊煜或許就照着江斐的意思,隨便找個女人結婚,但是誰讓他就正好遇上了任新了呢。
任新突然明白爲什麼江斐看她的時候會是那種眼神,她是搶了齊煜,搶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的人。
江斐和趙嵐有些相似,兩個都是驕傲的人,一個在沒有愛情的婚姻裡,用自己的方式繼續維持那脆弱的婚姻,一個在遠離愛情的婚姻裡,用愛情懲罰自己。但是這兩種方式,任新都不敢苟同。
她自認不是什麼高尚之人,卻又她的堅持,她不願意活在過去,更不願意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她自己。
這也許就是爲什麼,她今天會走到這一步,而趙嵐和江斐離她那麼遠的理由吧。
她在回頭看過去,不由地覺得自己最不後悔的決定便是放下過去,繼續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