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看她嗎?”齊煜坐到她身邊,放下手中的東西,一雙眼睛認真地看着任新。
任新搖了搖頭,她的心裡很清楚。她不想跟那些人扯上一點關係,他們怎麼樣與她無關。
“不,我不喜歡醫院。”
齊煜沒有繼續問她,只是微微點頭。
那天晚上任新倚在他懷裡,又看了一遍《胭脂扣》。這部電影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以前每次看到覺得如花最後的那一瞬間有多決絕。
現在看她不禁覺得,其實如花最後那個決斷對她,對十二少都是一種解脫。“我不在等你了。”,現實中能有多少人有勇氣說出這一句,又有多少人爲了那不現實的承諾苦苦守候。
她是這樣,範曉也是這樣。
可是她不同情範曉,畢竟範曉從一開始就是把幸福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而範曉痛苦的來源也不過是她應得到。
第二天關於陳誥和範曉的八卦又佔據了各大版面的頭條,任新自然也被順帶着提到了。內容自然離不開,陳誥回心轉意求複合,小三受不了刺激,自殺住院。再配上範曉搶救的照片,迎來了無數人的圍觀。
不過因爲範曉的形象始終已經無法挽回,大多數人還是留言,讓她早死早生。
任新也算是躺槍了,很多人看到標題之後,以爲任新要跟陳誥複合,便跑到任新的微博下面留言讓她睜大眼睛,不要跟陳誥在一起。
任新無聊的時候,便會翻看微博,看看下面的評論,活動一下面部肌肉。
不知道是不是任新的不理睬政策起了作用,陳誥的八卦在頭條上飄了兩天便被人漸漸忘記了。
直到範曉來找任新。
中午,任新正在翻着微博下面最新的留言,範曉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範曉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雪紡長裙,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的開衫,整個人顯得無比的蒼白。
“任新,我們談談。”
馮小敏在任新旁邊有些擔心的看了她一眼,任新笑着對她說:“小敏,你先上去吧。”
“要我幫你請假嗎?”馮小敏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範曉。
“不用。”任新的笑容有些牽強。
江城的天氣開始慢慢回暖,路邊的咖啡店,任新和範曉坐在角落裡,咖啡店裡充斥着一股甜膩味。
服務員給她們倆拿了點餐的單子,任新的那份沒有動,就那麼放着。
她轉頭看向別處,旁邊的卡座,坐着兩個女孩兒,她們頭靠頭在一起不知道在討論着些什麼,偶爾還會出一陣笑聲。
任新突然想起以前她和範曉好的時候,她們大學隔了半個中國,卻依然沒有斷了聯繫,範曉失戀的時候,任新還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去看她。
可是那些都是以前,回不去了。
範曉偷看着任新,想要說什麼,欲言又止。店裡的音樂突然換了個調調,張學友磁性的嗓音緩緩地飄出來。
“張學友,我記得這是你最喜歡他了。”範曉瞄了眼任新的臉,像是普通朋友一樣說道。
“那是以前。”任新停頓了一下,打破沉默,問道:“說吧,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
範曉驚了一下,她似乎還沒有醞釀了,等了半天都沒有開口。
任新見她不說話便起身,要走。
“我和他分手了。”範曉有些結巴地說道,語氣中帶着失望和傷感。
任新冷笑了一聲,平靜地問道:“所以呢?”
範曉擡頭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又低着頭,手抓着自己的衣角不說話。
“別每次都弄得跟我欺負你一樣,你要是沒話說,我就走了。你的事情我也不敢興趣,如果沒別的事情,我先回去了,我還有工作。”
“對不起,新兒。”範曉唯唯諾諾地說了句。
任新的火氣突然串上來了,她想用桌上的那杯涼水給範曉洗洗腦子,問問她爲什麼非要搶她的男人,是她的東西比較香,還是她的男人就那麼好用。
但是她沒有,反而是平靜地看着桌子上的那杯水,說:“算了吧,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你跟他的事情我不在乎。”
範曉哽咽了:“可是我們已經分手了。”
“分手了?所以你是想讓我安慰你,想讓我把肩膀借你靠一靠,還是想讓我們兩個都被同一個男人玩弄之後再被甩掉的女人,一起開個party慶祝一下。”任新很平靜的問道。
範曉的臉一下子紅了:“新兒,你別這樣。”
任新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她低頭,是齊煜來的短信。
【你在幹嗎?】
這句話齊煜每天都要問她好幾遍。有人說過,當有人問你“你在幹嗎”的時候,其實他想說的是他想你了。
【在咖啡店。】任新打了一句,餘光掃到範曉,又加了一句。【跟範曉】
“他說他不愛我。”範曉悄悄看了眼任新,長睫毛微微閃動,繼續道:“他說他愛的是你。”
“愛我?範曉你不是來告訴我,你要把他還給我的吧?你還是打算讓我陪你演一出小三前妻冰釋前嫌和好如初的戲碼。”
“新兒,你說話能別帶刺嗎?”範曉被說到了痛處,雙手顫抖的抓住面前的杯子。
她手腕上還纏着白色紗布。那抹白色讓任新一陣眩暈。
“新兒,我錯了,是我自私,是我不對,我不該勾引他。可是我真的愛他,我不能沒有他,如果他回來找你......”
“打住,我跟你不一樣,我不習慣用別人用過的東西。這事兒也沒有誰對誰錯,第一次你們被撞破的時候,我就說過,你們兩不要再有往來,我就當沒生過。當時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還記得嗎?從你們倆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不可能了。範曉,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以後我們也不要在跟對方有什麼往來,就當這個世界上沒有這個人存在過。我和你沒關係,我和陳誥更不可能有關係。”
範曉被任新的話擊中了,淚水止不住的流,說道:“任新,算我求你了,你幫我去告訴他,你不愛他,我求你了。”
“那是你們的事情。”
任新看了眼手機,齊煜又了一條信息。
【我看到你了,轉頭看窗外。】
任新轉頭,齊煜站在咖啡店的外面,他拿着紙巾擦了擦眼鏡。看到任新,微微一笑。
範曉突然抓住任新的手,激動地說道:“任新,當我求你了,你要怎麼樣才肯原諒我,我給你跪下了。”
她說完,便“噗通”一聲跪到任新的腳邊。膝蓋撞在地面的聲音很大,引起了店裡其他人的注意。
就連坐在隔壁卡座的兩個小姑娘都忍不住從卡座裡探出頭來偷看,更有大膽的人拿住手機偷偷拍攝。
“你們之間的事情,跟我已經沒關係了。我走了。”任新說完便起身,這次她沒有停頓,也沒有一絲猶豫,轉身就走。
範曉在她身後跪在地上,大叫了一聲:“任新,我愛他,我是真的愛他。”
“愛他?”任新站在原地,轉身,居高臨下的看着範曉,說道:“那你繼續愛吧,我不會妨礙你。範曉,其實你跟陳誥,你們倆最愛的都是自己吧。”
任新出了咖啡店,三月底的陽光有些燥熱,她深呼吸了一下,風裡帶着齊煜身上淡淡的菸草味。
她看着齊煜,臉上露出了笑容。
“事情解決了?”齊煜走過去,拉住她,認真檢查她的每一處,生怕她有一點損傷。
任新突然握住他的手,臉上的笑容慢慢放大。她踮起腳尖,在齊煜的嘴角吻了一下,然後餘光掃了一下咖啡店,她看不清範曉的表情,但是範曉確實還在。
齊煜愣了一下,想起剛纔任新的動作,指腹摸了摸剛纔她脣停留的地方,笑道:“任律師這光天化日的,你對一個正常男人做這種動作,是想我暴走嗎?”
“也許吧。”任新挽着齊煜的胳膊,腳步沒有留戀。
這一離開,任新跟範曉就再也沒有什麼理由可以見面了,即使見面了,也是陌生人。在親密的時光,也抵不過現實。其實範曉對她沒有任何歉意,就在剛纔她道歉的時候。任新也沒有在她眼中看到一絲歉疚,甚至於任新有種錯覺,在範曉看來,似乎任新爲她做什麼都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一種戒不掉的理所應當。
或許許多年之後,任新在想起這一天,還會覺得自己是有多幼稚。畢竟當年,說好一起變老的兩個人,都已經不在了。
任新曾經無數次問過自己,她到底在恨什麼?是愛情不在了,還是友情的消逝。其實都不是,她恨得不過是自私,陳誥的自私,範曉的自私,就連她自己也是自私的。
但是現在她的恨意和自私趨勢她離開的腳步,她挽着齊煜,不時的偷看他。
剛纔範曉說陳誥還愛她的時候,她的心沒有一點感覺,但是回頭看到齊煜站在窗外,她的心卻狂跳不止,她有個想法,一個大膽的讓她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如花看着已經是佝僂老人的十二少說了一句:“我不在等你了。”
“我回去了。”齊煜送任新到門口,任新抱了他一下,笑道。
齊煜摸了摸她的額頭,在她額角輕點一下,寵溺地說道:“回去吧,我晚上來接你。”
他話音剛落,門突然開了,一羣人從裡面走出來,爲的安簡然看到他們倆遲疑了一下。
任新沒有離開齊煜的懷抱,只是稍稍保持了一點距離,手卻依然在齊煜手裡。
“齊律師最近還真是清閒呀,這麼喜歡我們事務所,要不我們考慮跟原初合併算了。”安簡然調侃道。
任新聽了他的話,紅着臉不說話,齊煜卻一臉自在的看着他,答道:“直接把原初搬到你們隔壁怎麼樣?”
安簡然啞笑了兩聲,帶着人離開。
任新看到跟在最後的方思琪,禮貌性的點了點頭。
跟在方思琪身後的ay1a卻多看了任新兩眼,就連上了電梯眼睛還忍不住看向任新他們的方向。
她轉身,拿出手機,快的給上面的人了條信息。
【表姐,我今天看到齊律師跟任新在一起,他們倆好像在一起了。】
收到短信的林子墨,手不由地握成拳頭,太陽穴也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