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任新擡眼看了她一眼,覺得有些好笑,如果今天趙嵐一個人在家,出事了,她一句抱歉就能解決了。
那個女人理了一下自己的頭,說道:“我想你對我和羅巍有些誤解。”
“有什麼誤解,你們沒在一起,沒有破壞他的家庭,沒有讓我最好的朋友一次又一次的自殺。”任新咬着牙問道。
那個女人啞口無言,遲疑了一會兒,開口道:“你說的這些確實生了,我也爲這事情鬧成這樣感覺到很抱歉,只是我跟羅巍在一起的時候,他跟你朋友的關係已經不可挽救了。”
“不可挽救?”任新再一次打斷她:“他們還是合法夫妻,一天沒離婚,你就什麼都不是。奧!不對,你是個不要臉的小三,我怎麼給忘了?”
女人搖了搖頭,笑道:“任小姐,我們都是女人,你又何必爲難我呢?”
“爲難?說的好,你又何必非要爲難嵐嵐,她得罪你了,還是別人的東西一向就很好用。”任新掃了眼坐在不遠處的羅巍,他也正好看着她,只對視了一秒,他便先挪開視線。“你們怎麼認識的?”
任新突然很好奇,羅巍這樣的人會對這麼樣的女人感興趣,當初趙嵐追他的時候,也是轟轟烈烈,沸沸揚揚,還有什麼沒有他們沒經歷過的。
“工作的時候,一年半前,他去日本的時候,我們在日本認識的。”女人講着,她的語氣帶着點任新不太喜歡的甜蜜。
日本,任新想起羅巍之前那次說的日本客戶,想必就是這個女人吧。
她打量着這個女人,暗紅色的大波浪,緊身的高開叉長裙,一雙紅底黑麪的高跟鞋,舉手投足之間都跟趙嵐差太多了。
趙嵐雖然漂亮,卻是那種不帶修飾的美,小家碧玉的美,始終沒有成熟的味道。
任新握着拳:“你知道他有家庭嗎?”
那個女人嘆了口氣:“知道,我沒想破壞他們,如果可以的話,只是巍他跟趙嵐真的不合適。他們性格差了太多了,在相處下去也免不了會離婚的結局。”
“你就這麼有自信,他不會這樣對你?”任新對她的自信有點反感。
那個女人回頭看着羅巍笑了一下:“有,我比你們都瞭解他。”
“他是讓你來做隨客,想讓我倒戈勸嵐嵐跟他離婚,讓你們雙宿雙飛嗎?”任新突然明白她的意圖,這個女人帶着一張美麗的面具卻步步爲營,小心翼翼。
她嘴角微微上揚:“不用我說,我想以任小姐的性格也會一樣勸趙嵐放手。”
任新挺了挺胸,揚起手:“你別太過分。”
那個女人也不躲,直挺挺地站着,閉着眼睛等着任新的那一巴掌落下來。
齊煜遠遠地端着兩杯咖啡走過來,任新推了那女人一下,迎上去。
“拿鐵,一包糖,兩包奶。”
“謝謝。”任新端起來喝了一口,這麼好的咖啡可惜了。
她端着咖啡大步走到羅巍面前,說:“羅巍。”
一杯咖啡順着羅巍的頭流下來,羅巍滿臉的咖啡漬,他呆坐了一會兒,反應過來,抓着任新的手腕。
“你這個瘋女人,我滿身都是。”羅巍在一邊吼着。
任新嘴角撇了下:“沒什麼,我就是想看看你還不是個人。”
那個女人怨恨地看了任新一眼,轉身幫羅巍擦拭。可是咖啡染在白襯衫上越來越多,羅巍有些不耐煩的推了她一下,女人後退了兩步,總算是站穩身子。
羅巍將垃圾丟在地上,惡狠狠地對着任新說道:“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等着你,對了忘記告訴你了,要律師記得給我打電話。”任新反擊道。
她說完轉身,齊煜將手裡另外一杯咖啡遞給她:“拿鐵,一包糖,兩包奶。”
任新接過來,笑了笑:“你怎麼買兩杯一摸一樣的。”
“我有特異功能,知道你有別的用處。”齊煜指着地上留下的殘漬,摸了摸她的頭,“下手那麼重,萬一他告你怎麼辦?”
任新一臉嚴肅的思考了一下,說:“齊律師,這種事情就交給你了。”
羅巍走了之後,急症室也算是安靜了很多,打掃衛生的小護士卻是不樂意的噘着嘴,小聲嘟囔:“大庭廣衆之下這麼吵,看明天網上怎麼評論你們。”
趙嵐出院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任新和齊煜送她到趙嵐爸媽家,出來的時候順便送咩咩上學。
咩咩坐在後座,小孩子的精力似乎永遠用不完:“乾媽,這個叔叔是誰呀?”
“這個叔叔,是乾媽的朋友。怎麼咩咩不喜歡他?”任新把咩咩攬在懷裡小聲的問。
咩咩搖了搖頭:“沒有,這個叔叔長得好帥。”
這句話齊煜聽得一清二楚,他看着後視鏡裡膩在一起的兩個人,笑容滿面:“小鬼頭,淨說實話。”
任新颳了咩咩鼻子一下:“你嘴巴越來越甜了。”
“叔叔,你是不是乾媽的男朋友?”咩咩抱着駕駛座問道。
齊煜推了下眼鏡:“你猜?”
咩咩打量了他一會兒,說:“是,你們有夫妻相。”
“夫妻相?”任新有些不敢相信,現在的學校到底都教小孩什麼東西:“誰教你的?”
咩咩摸了摸頭:“以前爸比和媽咪一起出門,那些阿姨都說他們有夫妻相。”
提到趙嵐和羅巍,咩咩低着頭沒有繼續說。
任新用力的抱了他一下,她打過那麼多離婚的官司,離婚傷害最大的就是孩子,如果有一方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去愛這個孩子還好說,如果雙方都有自己的家庭,對孩子心靈上的傷害真的是不能彌補的。
任新很理解趙嵐的執着,或者說是偏執更確切,她用生命,看着比自己還重要的不是別的,正是咩咩,她只是希望咩咩能在一個完整的家庭健康成長。
爲了咩咩,她也不會同意離婚。
送咩咩到教室門口,咩咩跟着老師走進去,走了幾步,又跑回來抱着任新的大腿,蹭了兩下。
“乾媽,你記得幫我告訴媽咪,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她。”咩咩這話說得特別成熟,就連任新都嚇了一跳。
她用力的點了點頭,彎腰伸出小指頭:“羅咩咩,你要答應乾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個小男子漢了,你要保護你媽咪,因爲她爲了你付出了全部。”
咩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伸出小指頭跟任新拉鉤。
最後跟咩咩再次揮手,任新才轉身離開,回到車上。
齊煜忙了一夜,正在閉目養神,車廂裡緩緩地流淌着一《十年》。陳奕迅的聲音沙啞帶着性感,就像個詩人低沉的述說着兩個愛人形同陌路。
任新輕輕拍了拍齊煜:“你到後面睡我來開。”
齊煜半睜着眼睛,說:“不用,你跟我說會兒就到家了。”他動車子。
任新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趙嵐怎麼樣了?”最後還是齊煜先開的口。
任新搖了搖頭:“不好,她已經瘋魔了,讓她主動跟羅巍離婚肯定是不可能的。”
齊煜道:“離婚是必然的,他們之間已經不可能的了。現在最主要是她的心病,她的方式不對。”
“那怎麼辦?總不能真的直接帶她去看精神科吧,她現在的狀態肯定特別抗拒。”說到這件事任新就很頭疼,趙嵐的性格她是知道的,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帶她去醫院就是要她的命,萬一真的引起她的反感,只會把所有人都拒之門外。
齊煜看出她的擔心,道:“我有個關係還不錯的朋友是個小有名的心理醫生,正好她最近在江城,不如找個時間讓她們見上一面就當是普通朋友,趙嵐應該也不會察覺。”
“這樣可行嗎?”任新有點疑惑。
齊煜道:“放心吧,做個普通的心理鑑定而已,地點不用太特別,我回來先約她,趙嵐那邊你能搞定嗎?”
任新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她現在除了相信齊煜別的沒有任何辦法。
齊煜送任新到家,便回了公司。任新之前請假的時間還沒用完,便在家睡了一天。她開始在牀上翻來覆去想了很多,從趙嵐到羅巍,再到陳誥和範曉,她不知道是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逃脫不了這種魔咒。
在這個喧鬧的城市,那些因爲愛情走到一起的人也不一定長久,那些因爲合適走到一起的也不一定會分開。
那她跟齊煜算什麼?他愛她很明確,她愛不愛齊煜呢?還是因爲適合,她單身,齊煜恰好最合適。
傍晚她悠悠地醒來,看了看時間,準備洗個澡,然後去接咩咩放學。
任新打開電視,電視里正好再放這今天的八卦新聞,她轉身去陽臺拿東西,只聽見電視裡的人隱約提到她的名字。
她開大聲音。
“今日網上流傳着一段正室在醫院爆大小三的視頻,我們來看一下。”
緊接着是任新在醫院裡打小三的那段視頻,視頻拍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還是能認出她的臉,羅巍着抱着小三躲在角落裡。
“這段視頻的主角就是前一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陳誥的前妻任某,我臺記者還採訪到這段視頻的拍攝者瞭解當時的情況。”
畫面定格在一個打了馬賽克的人身上,他的聲音也經過特殊處理:“開始那個女人送她朋友到醫院,好像是自殺的,後來來了一男和那個女人的家人,然後突然那個陳誥的前妻就衝上去打角落裡的一個女的。好像是那個女人是小三,當時好多人都看到了,她可兇了,那架勢真是母老虎,以後誰娶她也是倒黴。”
任新聽着電視裡的人對她的評價,一個人站着傻笑。母老虎,原來齊煜每天都摸着老虎屁股過日子。
她覺得有些無語的搖了搖頭,轉身走進洗手間。
洗完澡,她覺得有些無聊,便拿出手機上幾百年不玩的微博。
一打開,滿滿地評論提示,有很久之前的,不過今天的居多。
【幹得漂亮,對小三就不要手下留情。】
【這麼老實你遇到渣男,就這麼流年不順嗎?】
【後面抱着任大大的是男友嗎?好霸道的視角感。】
任新看着評論有些笑,她朝下翻突然看到一條。
【你一直這麼潑婦,怪不得陳誥會不要你。】
她看了一會兒,實在是不明白腦殘粉的世界,便順手回了個【朕已閱】。
接咩咩放學之後,任新便帶他到趙嵐爸媽家。她剛到門口便聽到裡面一陣吵鬧。
“羅巍呢?羅巍是不是去找那個女人了,他要是敢去找那個女人,我就死給他看。”趙嵐的聲音從門裡穿出來。
任新愣了一會兒,便用力的敲門。
過了好久,趙父纔來開門。
“叔叔,嵐嵐呢?”
趙父嘆了口氣,指了指房門緊鎖的房間,小聲說道:“正在氣頭上,你還是不要進去了。”
任新拉着咩咩的手,彎腰跟他平視的位置:“咩咩,你還記得我們早上的約定了嗎?”
咩咩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記得。”
任新拉着他的手,朝那個房間走。他牢牢地抓着任新的手不鬆開。
“嵐嵐是我?”任新敲門,裡面的人沒有動靜。
任新推門進去,趙嵐背對她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任新將咩咩朝前帶了一點,說:“你看我帶誰來了?”
趙嵐回頭雙眼無神的看着她。
任新把咩咩朝她推了一下:“咩咩,叫媽咪。”
“媽咪。”咩咩的聲音軟軟糯糯的。
趙嵐像是想起了什麼,視線聚焦到咩咩臉上,情緒突然崩潰了,她一抱過咩咩,嚎啕大哭,似乎把前半生所有的不快都哭出來了。
任新轉身出了房間,趙父在門口嘆了口氣。
“叔叔,嵐嵐怎麼會變成這樣?”
趙父又重重地嘆了口氣:“家門不幸,之前咩咩差點就出事了,現在又到嵐嵐身上,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