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還是不說？
這個問題擺到了面前生生難住了她。面對着丈夫關心且失落的眼神，楊曉然的心像被針扎一般。
此刻她多希望自己能再次暈厥過去。這樣就不用面對丈夫，不用面對未來的迷途，起碼暫時不用去面對了。
見妻子怔怔地望着自己，李承乾沉默良久，握緊她的手，道：“不用擔心。那日只有我在，沒有其他人聽到。”
頓了頓，又琢磨了一會兒，斟酌着語句道：“有些天賦或許不該屬於人間，我能理解，若我是你的話，或許也如你一般躊躇，擔心會不會被人因此討厭或看成怪物……”
見妻子的眼淚越流越多，李承乾的心越來越緊了。
果然那些夢話不是無的放矢嗎？
其實她呢喃的話語更多，通過那些話他零零碎碎地拼湊出了一個連他都不怎麼敢相信的真相：妻子知道他們每一個人的未來命運。
生而知之啊……
這也難怪她在那小的年紀便能做出那多事了。這樣的人本就不是凡人。
按照她的那些夢話，顯然她是知道祖父會在什麼時候去世得。而且聽她這話的意思，好像原本祖父早就該死了，而她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讓祖父活着。
天命不可違！
祖父死得太蹊蹺，太巧合了，難道這就是她大受打擊的原因麼？
那她說到自己，是自己的下場不好？她是想逆天改命？！
一想到妻子長期以來可能承受着太多人都不能承受着的東西，他便心尖發緊。一直以來，他都以爲是她在保護他，卻沒想到自己的命運她早就知道，默默一個人在努力着。只要一念到此處，他便覺得鼻子莫名發酸，眼睛脹鼓鼓地，竟是心疼地想流淚。
看着她這小小的身子，她到底承擔了多少常人難以想象的東西？
還有母親……
母親會如何？
李承乾不知此刻自己該想些什麼，或者說他還能想些什麼。
和她一樣，他也感到了茫然與憂慮。
一方面爲妻子承擔這多的東西而難過，可另一方面竟是迫切地想知道母親會怎麼樣。因爲從那些夢話來看，還有她近日的表現，似乎下一個會出事的就是母親了。
這是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他現在僅僅是從推測與她的態度中猜到了部分真相，就已覺得自己要崩潰了。而她卻是默默承受了這多年，她到底是怎麼堅持過來得？
抱着她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下巴蹭着她的秀髮，冷峻的眼裡此刻泛着憐惜與自責，“香兒，我的好香兒，不怕，不怕，什麼事我都會陪着你得……”
“即使我是一個怪物嗎？”
她的哭泣停止了，聲音聽起來有些冷。
李承乾被她這聲音弄得心裡一緊，好似她一下子與自己疏遠了一般。更是用力地將她擁在懷裡，感受着她還在自己懷裡的溫度，心裡微微踏實。勾起她的臉，親了親她有些紅腫的臉，又用牙輕輕地咬了下她的鼻尖，道：“你就是個妖精要吸乾我，我也不放手。”
略帶玩笑曖.昧的語氣卻讓楊曉然心酸。
她又不是白癡，怎能看不出他此刻的故作輕鬆？
吸了吸鼻子，道：“如果我真得是妖怪，你也嫌棄我？”
李承乾笑了起來，“有你這麼美的妖怪我也認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討厭！”
被他這麼一鬧，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眼睛瞄着他，道：“我真得是妖怪，你不怕？”
“不怕。”
李承乾颳了下她的鼻子，然後抱在懷裡，聲音低低地，好似感嘆一般，“有一個好妖怪對我這好，還有什麼不滿足得？”
說着又輕笑了起來，“說不定以後還要娘子保護了，娘子法力無邊，小生以後就靠你了。聽你那些夢話，小生的下場可不好啊……”
見他居然能拿這事調侃，楊曉然不由地有些呆愣了。
這份豁達！
這份對生死的淡泊！
低下頭，不由笑了起來。
是啊！
自己這是怎麼了？
前怕虎後怕狼得？！
命運是什麼？！
命運就是用來挑戰，用來踐踏得！！
你視我爲草芥，那我這顆草芥偏偏要保持向上的生命力，用力地活着。哪怕是在牆角一隅也要用力地生長出來。即使卑微，可身爲草芥的命運也不能迫使我低頭，到了該發芽生長的時候，就要盡情地展現自己！
命運是什麼？！
命運只負責洗牌，而她負責玩牌！她纔是自己的主人！哪怕歷史在修復，可她只要不斷努力向前就足夠了！
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道：“你真不後悔？”
李承乾低下頭，道：“乾此生無悔娶你爲妻！不管你是什麼！”
說着又用力地抱緊她，聲音低沉卻擲地有聲地道：“相信我！”
“好！”
楊曉然意念一動，一個蘋果滾落在二人相擁的身上。
李承乾張大嘴.巴，臉上的淡然堅毅不見了。
這，這什麼情況？
他只以爲妻子要告訴他，她能預知未來，可，可這個忽然冒出的蘋婆果是什麼鬼？！
就在他這一晃神的時候，又有更多的東西冒出來。
一個玉米，一個土豆，還有一些他不認識的東西。
“後悔了嗎？”
楊曉然見他那表情，心裡是緊張地。
可緊張的同時卻不知怎麼地，心裡竟感到了一絲絲鬆快。
好似藏了多年的秘密終於可以卸下來了。
沒人喜歡這種感覺好嗎？！
不斷地撒謊，不斷地騙自己，還要去騙信任自己的所有人。有時面對着別人的關愛與信任，她就覺得自己這人怎麼這麼差勁？跟人渣一樣！
現在，她終於能把這個擔子卸下來了，雖然她依然緊張於他的態度。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李承乾鬆開她，把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然後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發出“哎喲”一聲呼叫後，又使勁地拍了自己兩下，“香兒，你，你，你……”
楊曉然嘆氣，事到了這一步，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隱瞞得了。
大不了自己滾回空間去，還有什麼好擔心得？
但若是自己賭對了，那就等於是獲得了一個可以分享的夥伴。
貓蛋雖好，可畢竟人類的感情對於它來說太複雜了。有些事對它說了，它也無法給與更多地迴應。
就當是一場豪賭吧！
賭得就是李承乾與她的未來！
低下頭，低聲道：“我真得不正常……你害怕嗎？”
李承乾呆呆地望着一地的東西，這多東西，她藏都沒處藏，絕對不是什麼障眼法。這，這是法術？！
呼吸一下急.促了起來。
莫說他沒見識，他地位再尊貴那也只是一個凡人。這超出自己理解之外的東西出現，若還能鎮定自若，那就真得見鬼了！
“香兒……這，是怎麼回事？”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見她略帶擔憂的眼神，又立刻握緊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笑了起來，“還真天下下凡，我這不是賺了嗎？小東西，真壞，藏了這麼久才讓我這凡夫俗子見識這仙家手段，我可饒不了你了。”
見李承乾這樣，楊曉然也呆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有些不確定地道：“你，你真得不怕我？”
“不怕。”
李承乾搖搖頭，“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什麼來頭？這樣看來，那神種也非什麼師父友人帶來得，而是你帶來人間地吧？天上真有神仙？哈哈，我李承乾居然娶了一個神仙娘子！”
真不愧是腹黑鬼，居然這麼快就能想到這些關鍵之處了。
有這麼一個聰明的老公，楊曉然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僅僅幾句夢話就能讓他推測到自己知曉未來，不過是變幾個東西出來，他就能推測出玉米土豆的真正來處，太聰明瞭！他這聰明是真聰明，而自己只是小聰明。
楊曉然忽然不知該怎麼說了。到了這會兒又患得患失起來了。
他只是把我當成了神仙，若是我告訴他自己是未來來的，還是個魂穿貨，他還能這樣淡定嗎？
見她又沉默了，李承乾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不過想到她願意跟自己分享一點自己的秘密了，心裡又高興了起來。
說明自己在她心裡還是比較可靠得。
只是還需要點過程。不急，可以慢慢等得，等她想說的時候再說好了。
想到這裡，便道：“不想說不用勉強了。香兒願意告訴我這些，我已經滿足了。”
擁着自己的妻子，抱得緊緊地，一臉滿足地道：“哈哈，想想就覺得有些驚異呢。不滿你說，我這心裡很高興。不光光是因爲你願意分享自己的秘密，還有就是想到自己的妻子的確是世間獨一無二的，而我能娶到你，這心裡就覺得驕傲地不行，香兒，你說我這個凡夫俗子是不是特別俗氣？”
聽他這話，楊曉然心裡微動，忽然笑了，道：“這是自然！你現在知道我厲害了吧？我還有更厲害得！我最後再問你一遍，無論我是什麼來處，哪怕是山間的妖精你都會對我至死不渝麼？”
大大的眼睛透着緊張。其實她也覺得自己這一遍又一遍地實在是矯情。可沒法，自己的來處實在有些詭異，不多問幾遍着實有些不安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