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連做夢,慕容清煙都沒想過自己能嫁給一個王爺,尤其還是位高權重的九王爺
哪怕只是當一個妾,那也是鍍了金的妾
畢竟,妾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比起尋常人家的妾室,九王爺的妾自然要高人一等,金貴許多倘若擱在皇宮裡頭,那可就是妃嬪了
所以,一聽說自己可以替姐代嫁,嫁到九王府去,慕容清煙非但沒有覺得有什麼委屈,甚至還十分慶幸,慶幸父侯選中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的那幾個姐姐。
聽到這樣的消息,五夫人也是喜出望外,哪會不曉得其中的利害
便就抓緊時間飛快地幫慕容清煙收拾妥當,甚至頗有些急不可耐地將她塞進了轎子裡頭,唯恐慢上一時半刻的,就叫慕容麟風找回了慕容長歡,將慕容清煙攀龍附鳳的機會給奪了回去
急急忙忙地折騰了一陣,“新娘子”總算是上了轎。
且還是十八擡的大轎
正王妃的待遇,哪裡是尋常女子可以消受得起的
別說是庶女,就連嫡長女,只怕都沒有幾個能享受這樣的待遇
坐在轎子裡頭,慕容清煙眉飛色舞,那叫一個心花怒放,高興得都快要合不攏嘴了
二夫人眉頭緊鎖,眼睜睜地看着慕容清煙被當做慕容長歡的替身被送上花轎,繼而又眼睜睜地看着花轎被擡出去,心底下又是着急又是焦慮
卻是欲言又止,什麼都做不了。
茲事體大,哪怕她再怎麼不甘心,也知道有些事能說,有些事不能說譬如眼下,慕容長歡被六王爺帶走的事兒,是萬萬不能捅出去的
侯爺將這件事壓下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無疑是最明智的做法
否則,不管抗旨的那個人是六王爺還是慕容長歡,在皇城裡頭當着九王爺的面發生了這樣的事,一旦九王爺震怒,陛下震怒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六王爺會怎麼樣,二夫人根本就不關心
但他這樣纏着歡兒,歡兒定是要給他連累了
身爲陛下十分寵愛的皇子,二夫人心裡很清楚,不管六王爺犯了什麼錯,到最後必然都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寬恕和赦免
但慕容長歡就不同了
哪怕她再如何不情願,哪怕她是被迫的,哪怕她也是受害者皇族之人爲了維護六王爺,也會毫不留情地顛倒黑白,將原本無辜的慕容長歡打成罪魁禍首,繼而吧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她的身上
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二夫人沒少聽侯爺說起。
只是以前事情沒落到自己的頭上,便不會有多大感覺,等到自己撞上了,才曉得身爲女子,是有多麼的無力
面對如此不公的待遇,二夫人卻只能聽天由命,除了暗自祈禱,竟是別無他法
轎子被迎出侯府,司馬霽月便跟着翻身上了馬背。
陽光灼灼,打在那張凶煞的饕餮面具上,反射出了凜冽的光澤,便是遠遠地看着,也叫人下意識錯開了視線,不敢直視九王爺的面龐。
沒有人知道那張面具之下是什麼樣的表情,但顯然並沒有高興的成分。
因爲九王爺的嘴角連一絲上揚的弧度都沒有,還是像往常一樣抿着冰冷的薄脣,毫無笑意,彷彿那個身穿大紅色的喜服、騎在馬背上將新娘迎回九王府的人不是他。
以往見到的新郎官兒,哪一個不是滿面笑容、春風得意的
走在大街上,受到行人的矚目和恭賀,時不時還會雙手抱拳,回個禮兒。
大概也只有九王爺一路走過,沒人敢同他招呼了,甚至連大聲說話也不敢所過之處,街道兩側的人就像是瞬間失聲了一樣,一個個都以噤若寒蟬的姿態迎接他走來、再目送他離去,一直等到他走遠了,纔敢繼續同周圍的人指點議論。
成親娶妻,那是人生中最大的喜事之一。
可是對於九王爺而言,卻似乎並無任何喜色。
哪怕整個皇城鋪就十里紅掛是爲了慶賀他的大婚,哪怕整個皇城萬人空巷是爲了恭祝他的喜事,然而所有的人都興高采烈、喜氣洋洋,唯獨他這個新郎官兒置身事外,半分也感覺不到大婚之日的喜慶
而這一切,全是因爲
轎子裡的那個女人,不是他真心真意想娶的女人
當時在大堂裡,見到管家對着景陽侯小聲耳語,司馬霽月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所以他刻意用內勁聽了一陣。
管家說的,他聽見了,景陽侯說的,他也全都聽見了。
只是他沒有戳穿。
因爲他說過,他會給慕容長歡一個機會。
儘管在得知慕容長歡被司馬鳳翎帶走的消息的那一剎,司馬霽月不爽到了極點,連操刀砍十八條街的衝動都有了
但是,既然前兩天親口說了那樣的話,他便不會反悔。
司馬霽月不打算戳穿新娘被換的事,也不打算派人去找慕容長歡,他就安安靜靜地在九王府等她。
給她一個晚上的時間,只要她能在天亮之前趕來九王府見他,他便既往不咎,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倘若天亮之後,她還沒有出現。
那麼
他就不等她了。
就不要她了。
不是不想要,而是要不起。
有時候,司馬霽月甚至忍不住會懷疑他是不是瘋了,纔會由着她這樣踐踏他的尊嚴,踐踏他的自尊
他曾經是那麼高傲,那麼的不可一世
可是在她面前,他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不要了。
他只要她。
但是她呢她會要他嗎
司馬霽月想知道,所以才放了那樣的話,做了那樣的決定。
可是事到臨頭,他又害怕知道了。
如果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又該如何面對又該如何自處又該情何以堪
到底是太迫切了,連一點兒把握都沒有,就孤注一擲,堵上了全部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司馬霽月擡眸看向遠處的天際,對着血色的殘陽緩緩吐出幾個字。
字無聲,卻有情。
“長歡,不要離開本王。”
現在不要,以後不要,永遠都不要。
就當是本王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