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聲極其幽怨,又充滿着哀求。它似乎是從地下冒出來,繼而在偌大的天空之中盤旋,發出輕輕的迴響。
偏偏就是這麼輕的迴響,如同一隻蟲子那樣,鑽入顏蝶陌的耳朵。
她身子抖了抖:“雲鶴,他在哭什麼?”
“王妃,這得找到皇長孫才知道。”高雲鶴皺着眉頭道,現在小師雄像是躲在哪個地方,始終不肯出來。
說罷,高雲鶴命人繼續搜尋,可顏蝶陌卻立刻制止了:“全部不要動。”
敏感的她,立在原地,聽着那一聲聲哭聲,仔細地辨別這聲音的出現位置和去向。
“嗚嗚……”
“嗚嗚嗚嗚……”
這哭聲,像極了一個委屈的小孩,正抱着雙腿蜷縮在角落流淚。那裡沒有光亮,沒有安慰,纔會哭得這麼淒涼吧。
顏蝶陌的心一揪,開始緊張了起來,雖然哭聲來源於地底下,可飄蕩在天空之間,卻另有所指。
“半山有東西。”她丟下一句話,就拋下高雲鶴等人,身形一閃,往山上奔去。
她的行動,被莫恆發現了:“是王妃!”
萬祁陽點點頭,命道:“內力轉爲地下搜尋。”
“是!”
莫恆應道,此時王爺已經消失在面前,山上多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嗚嗚,嗚嗚嗚。”那哭聲不斷地傳來,繼而飄往山上。顏蝶陌迅速到達半山,內力一發,立馬有了發現。
這裡有人。
可目光所到之處,全部都是雪,顏蝶陌什麼都看不見。風聲在耳邊呼呼着,她再次發出內力震盪,一波小小的迴應,從左邊傳來。
顏蝶陌立馬衝過去,跪在地上,把雪一層層飛快地撥開。
一個小小的紅衣角冒了出來,小萱?此時,那哭聲忽然停了。
見到那鮮豔的衣角,顏蝶陌立馬恍惚了,她晃了晃頭,繼續扒雪。一個小小的身體,已經僵硬了,她傻了傻眼,一下子把那身體抱起來,是魚寶。
“魚寶?魚寶?”顏蝶陌用內力迅速融化掉她身上的雪,不停地呼喚着。
可是因爲在這冰冷的地帶呆得太久,魚寶的氣息似乎已經沒了,她緊閉着眼睛,臉色青紫,像一個僵硬的娃娃。
“不不不,不要。”顏蝶陌立刻慌了起來,她把魚寶放在地上,開始灌輸內力。
可是,魚寶一點沒吸收,所有內力都散在了一邊。
顏蝶陌更慌了,她一把抱住這個小小的身體,死勁兒地插着她的人中:“魚寶,醒醒,醒醒。”
可內力衝擊都沒用,這掐人中根本一點作用都沒有。
“啊,不要,不要。”
顏蝶陌哽咽着,將內力不斷地衝向魚寶,可內力根本沒有辦法進入她的體內,散發出去的黑氣,全部消散在空氣中。
魚寶青紫色的眼皮依然緊閉着,一點也不接受她的內力。
顏蝶陌連連搖頭,拍着魚寶的小臉,哽咽道:“姐姐來晚了,是我不好。不要怪我,行不行?求你不要這樣子,乖。”
說罷,一股內力又衝向魚寶。
“噗!”內力消散。
沒用。
顏蝶陌望着那黑氣如同煙霧一樣消失不見,整個人跌坐在魚寶的對面,她傻傻地望着那小小的人兒,哽咽道:“你什麼意思?你是死了?”
“你經過我同意了嗎?我是你姐姐!姐姐!”顏蝶陌大吼道,她喉嚨發緊,而面前的小兒卻應也不應。
顏蝶陌怕了,好怕。
雪花飄落在魚寶的紅衣裳上,呼呼的北風颳着她細幼的長髮。顏蝶陌靠過去,拉着她的小手:“姐姐錯了,剛纔不應該吼你的。你別睡了,好嗎?求你,求你,求你!”
可千萬句哀求,似乎都沒用。
昔日裡熱情可愛的魚寶,現在就如同一個無情的死神,將顏蝶陌的所有請求全部駁回,容不得她爭辯半句。
“啊!”一聲悲愴有力的怒吼,在半山上響起,比風聲還要嗚咽,讓高雲鶴等人的心神一驚。
繼而,一聲呼叫從半山上傳來:“高雲鶴!”
莫恆一聽,身形一閃,找到了高雲鶴,領着他迅速往半山飛去。
顏蝶陌摟着她的身子,不斷地拂去那紅衣上的落雪道:“我讓高哥哥救你,你走慢點,好嗎?”
此時,萬祁陽已經到了。他一見魚寶這個模樣,便愣住了,好好的,這孩子怎麼跑來山上了?
一見到他,顏蝶陌就指了指懷裡的魚寶哽咽道:“祁陽,祁陽,她快不行了。”
萬祁陽趕緊坐下來,立刻把了把脈,魚寶不是不行了,而是已經……
他看了一眼她,她卻搖搖頭,將魚寶摟得更緊了。
“小王妃……”萬祁陽緊皺着眉頭,看着她這番模樣,不忍再說。
此時,高雲鶴趕到,一看到這情況,立馬拔出了銀針。可針刺入魚寶的皮膚內,明顯受阻,魚寶的身體竟然這般僵硬,他心底不由泛起心疼。
“怎樣?”顏蝶陌哽咽着望着高雲鶴,急切地問道。
“王妃,我……”面對她熱切的淚目,高雲鶴爲難地欲言又止。
“我不想聽,你快點救他。”顏蝶陌搖搖頭,難道連高雲鶴都沒轍了?
“對不起……我實在回天乏術。”說罷,他拔出了銀針。
顏蝶陌瞪大眼睛,望着那拔出的銀針,上面一絲血也沒有。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連聲道:“你拔針幹什麼?你快救她,救活她!她沒死!現在氣溫太低,所以造成脈象全無的假象,我相信你的,你快繼續!”
“王妃……我……”高雲鶴不知道怎麼繼續開口。
“小王妃,魚寶已經去了。”萬祁陽小心翼翼地道。
“不會的!”顏蝶陌怒吼一聲,看着魚寶雙眼發紅。
她抱着魚寶,把那凍得可憐的小臉靠在自己身上,內力再次灌輸。她不信!不信!
顏蝶陌深深呼吸一口氣,雙手迅速捂在魚寶的耳朵上,七竅相通,只要突破一個,就可以連通,希望就會來了!
倔強的她,不斷地用內力衝擊魚寶的耳朵。
“魚寶,不要走!”她的怒吼,隨着內力生生地灌入魚寶的耳朵!
魚寶僵硬的身體,被內力一震,卻沒有任何迴應。
顏蝶陌的手一垂落,咬着牙道:“啊……怎麼會這樣?”
眼淚不知所措地落了下來,她捏了捏魚寶的臉,還有那小手,昨晚還好好的,眼睛還是亮晶晶的,現在怎麼會這個模樣?
“啊……求你……”顏蝶陌聲線嘶啞,趴在她幼小的肩膀哀求道。
“呃……”一絲長長的氣息,忽然從魚寶的喉嚨抽了上來,這舉動,讓萬祁陽和高雲鶴都大驚。
顏蝶陌趕緊低頭,內力立刻再次開始灌輸。
“咻!”
“呼!”內力竟然全部都進到了魚寶的體內!
“哇!”顏蝶陌哭得更加大聲了,天啊,她回來了!
此時,來不及驚訝的萬祁陽立馬拉開顏蝶陌,替她輸送內力給魚寶。她內力陰冷纏綿,而他的卻熾熱醇厚,對魚寶更有幫助。
源源不斷的內力輸送,魚寶全部吸收,那小臉逐漸恢復了紅潤。那僵硬得如同木頭的身體,也漸漸軟了下來。
“嗯……”魚寶小小的嘴巴嘟囔一聲,像是初醒那般睜開了眼睛。
“哈,我抓到你了。”魚寶看着空氣,笑了笑,說完就倒在萬祁陽的懷裡繼續睡了過去。
這句話,讓所有人不解,可魚寶活過來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此時,山下也傳來了消息,小師雄找到了。
一切皆大歡喜,萬祁陽把魚寶交給莫恆,鬆了一口氣。而此時,顏蝶陌卻依然呆坐在地上,望着魚寶剛纔坐的位置發呆。
“咚。”她暈倒在雪地上,手卻是抓着東西的形狀。
剛纔,她一直抓着魚寶的衣角。
顏蝶陌緩緩地睜開眼睛,剛纔明明還在山上,現在這裡怎麼這樣黑暗。
稚嫩的笑聲,不知從何處傳來。
“姐姐,姐姐,姐。”
“小萱?”顏蝶陌一個激靈,向四處看了看,眼前伸手不見,什麼都看不見。
“我好怕,我不想死。”那笑聲,忽然變成了弱弱的哀求。
“小萱!”顏蝶陌急了,大聲地喊着,可是妹妹在哪兒?
“求求你,我不想死,讓我活着。我會很乖的。”那哀求越來越大聲,顏蝶陌急得地跑了起來,可是跑來跑去還是在原地。
妹妹的哀求聲,越來越大。她聲音是那麼恐懼,那麼可憐。
“啊!”一聲慘叫,取代了哀求。妹妹大喊一聲後,黑暗之中,就沒了聲音。
“小萱!”顏蝶陌怒吼一句,猛地睜開了眼睛。
“小王妃。”見她總算醒了,萬祁陽一把抱住她,她做着噩夢,他竟然喚不醒她。
那一聲慘叫,讓顏蝶陌呆愣着,妹妹的聲音在耳朵轟鳴,讓她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她動了動手,手是空的。
她沒有抓住那紅色的衣角。
紅色的,衣角。妹妹的。
這幾個詞,在顏蝶陌腦海裡迴旋着。
萬祁陽捧着她的臉,她整個人失魂了一般。她眼珠子動了動,望向他:“我要殺了她。”
“待她成親時,隨你。”萬祁陽點點頭。
顏蝶陌冷笑一聲,他似乎沒有聽明白。她冷聲道:“我說的,是羽後。”
萬祁陽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