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雄一聽,倒在地上打滾撒潑,眼淚狂飆:“嗷!嚶嚶嚶,嗚嗚嗚,那是我要吃的!”
“……”顏蝶陌和萬祁陽對視一眼,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可眼前這程度完全超出了夫妻倆的估計。
顏蝶陌一踏入清寧殿,腦袋一陣眩暈,好好的一個大殿,擺滿了佛像,活脫脫寺廟一般。
宮女們誠惶誠恐地站着,聽候發落。顏蝶陌強壓心內的怒火,努力地擠出了一絲笑容:“沉大,過來。”
沉大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右手有力地一揮!
“王妃!你看這佛像,完全是鎏金!我呀,特意請了工人翻新過!你看,是不是亮晶晶,金燦燦的?”
“你哪來的錢?”顏蝶陌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當然是金庫的啊!”沉大笑眯眯地,魚尾紋都跑了出來,說罷,他還捶了捶萬祁陽的肩膀,臉上寫着你滴就是我滴的表情。
“王妃,我完全攔不住啊……”白信低着頭,在旁邊哭訴道。
一聽動用了以後的軍用款,顏蝶陌的臉陰天轉雷暴雨。
她捏緊拳頭,儘量保持王妃的儀態,用內力發散出聲音道:“沉三瘦鬼!給我滾過來!”
她話音剛落,正在佛像後面打瞌睡的兩個人,立馬蹦了出來:“菩薩!到!
“你們!你們!給我站好了!”她簡直不能忍了!
沉大、沉三和瘦鬼立馬一字排開, 昂首挺胸地站在顏蝶陌的面前。
“金庫的錢,你們也敢動,知道這是幹嘛的嗎?是以後行軍打仗用的!不是給你們吃喝玩樂,也不是拿來翻新這個破佛像的!你們!把用掉的錢都給我賺回來!”
“啊?菩薩,就一點小錢而已。”沉大那濃眉大眼一瞪,至於嗎?
“小錢?”顏蝶陌瞥了一眼那幾座高大的佛像,沒有幾萬兩銀子怎麼能完成?
三個人連連點頭,沉大自信地道:“王妃,這點錢,不算錢,明兒我給你搶回來!”
“搶你大爺!你們給我出去賺錢!還有!把這佛像給我賣了!”
“啊?”
“ 去!”
“是……”
三個人灰溜溜低着頭,從金光閃閃的佛像下走過,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便去找人來搬佛像了。
顏蝶陌氣得七竅冒煙,奈何這些人又是自己找回來的,她也不能說什麼。 她轉過頭對萬祁陽說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督促他們。”
萬祁陽點點頭,繼而皺着眉頭問白信:“座位呢?”
白信簡直快哭了:“王爺,凡是貴重木材做的椅子、桌子、茶几,都被……他們賣了。”
“什麼!他們要那麼多錢幹嘛?”顏蝶陌一聽,頭髮都快氣氣炸了!
“王妃,這些佛像,可都是用真金白銀溜過的啊。”白信擦擦額頭的汗。
這下,萬祁陽也無語凝噎,內傷不已:“小王妃,你去督促他們,夫君支持你。”
顏蝶陌一跺腳,點點頭就往軍營去了。
此時,南音山下的軍營處,小山匪們傳來一聲聲驚呼:“賣了?”
沉大點點頭,聳聳肩膀:“王妃不讓留!”
他話音剛落,顏蝶陌就氣勢洶洶地站在了軍營門口:“你們一個個趁我不在,都吃了雄心豹子膽是不是!”
說罷,她抽出一把劍,猛地敲了一下瘦鬼的屁股!
“菩薩!哎喲!你聽我們說!”瘦鬼捂着屁股疼得上躥下跳。
“有什麼好說!你們這羣敗家精!”顏蝶陌一想到那錢全用到別處,氣就不打一處來,下手又重了一些。
“哎喲!我們這還不是爲了菩薩嘛!”瘦鬼哭喪着臉道。
“爲我?哼!”顏蝶陌一聽,丟下手裡的劍,她倒是要好好聽聽,如何爲她了!
見顏蝶陌的怒氣減了些,沉三把瘦鬼推到一邊,繼而道:“菩薩!我們這羣兄弟都明白,王府和皇城使決裂的了,你也不用遮掩。既然這樣了,我們是不是應該考慮,啊,這個,在氣勢上勝過他們?”
顏蝶陌一聽,手又揚起來:“呸!關佛像屁事?”
“哎喲,菩薩,”瘦鬼急得一跺腳,他急聲道:“我在皇城,偷聽到那皇后和容國三個長老說,魂門就要開了,到時候啊,厲鬼橫行,人間不寧!我爲了北王府的安寧,一回來就趕緊讓大家把佛像整好!這樣,那些什麼魂啊,就不敢進來了!菩薩,你是神仙,你不怕鬼,我們怕啊!”
“這樣?”顏蝶陌疑惑地道。
“嗯!”衆匪點頭。
“沒了?”
“沒了。”瘦鬼肯定地道。
顏蝶陌深呼吸一口氣,愚蠢!她一捶掃在瘦子的肩膀上:“子虛烏有!無中生有!妖言惑衆!”
“啥噢?”小匪們用着渴望求知的眼神,希望顏蝶陌能解釋一下這三個成語。
“給我把錢賺回來!要不然,我把你們剁成肉醬!”說罷,顏蝶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嚇得大漢們個個捂着胸口,這菩薩脾氣那麼差了。
顏蝶陌大袖一甩,三步並作兩步回清寧殿,遠遠一見那七八尊金光閃閃的佛像,她就氣得牙癢癢的。
不對,怎麼這麼安靜?顏蝶陌一踏入清寧殿,耳朵清靜了不少。原來一直纏着離火的小師雄不在了,魚寶和千穆也回去了。其他人還在,可一個個沉默不語。
顏蝶陌疑惑地道:“也不用這麼煩惱吧,今晚我讓那羣混小子把佛像搬出去!”
“啓稟王妃,不用搬了。”高雲鶴把剛纔商議的結果告訴了她。衆人已經決定讓佛像保持原味。
“嗯?”她十分疑惑:“多礙地方,看着煩。”
萬祁陽見她小嘴嘟着很不樂意,便一笑道:“留着也好,真金白銀的,賣了不划算。”
“不是……”顏蝶陌指了指,以後這清寧殿豈不是不能見客了?
高雲鶴趕緊解釋道:“方纔皇長孫和魚寶對佛像反應強烈,都避而遠之。興許這其中有對付魂的奧妙,於是王爺想留下,研究研究。”
“你們不會也知道魂門大開吧?”顏蝶陌望着萬祁陽等人道,敢情就她一個人不知道?
高雲鶴點點頭,遂把皇后要拿魚寶和師雄引魂之事提了提。
顏蝶陌一愣,乾咳一聲,完全沒反應過來:“去哪兒引?”
“蜚國。”萬祁陽回答道。
一聽到這地名,顏蝶陌抖了一下,她緊張地問道:“引誰?”
萬祁陽招招手,讓她坐到了自己旁邊,這才道:“引顏家軍的英靈。”
“不可以!”顏蝶陌猛地站起來,魚寶這樣活着她都不樂意!若真的是有什麼魂門大開,那顏家的英靈將不得安寧,這豈不是荒唐至極!
“王妃無須緊張,魂門大開之事,只是野史記載。羽後也只是想試驗一番,不料魚寶掛念王妃,半路就跑了回來。”高雲鶴解釋道,再加上現在魚寶也回到北王府,實在無需擔憂。
“呼,好。”顏蝶陌緩緩地坐下來,靠在萬祁陽身上,全身無力。
高雲鶴等人見兩人恩愛,低聲道:“先告退了。”
“嗯。”萬祁陽點點頭,目光卻只在顏蝶陌的身上。
“祁陽,羽後是不是瘋了?她到底要什麼?父皇會不會有事?”
“父皇吉人天相,不會有事。”
“你就這麼肯定?”顏蝶陌擡起頭,萬祁陽總是篤定到讓她心裡發虛。
萬祁陽又將昌帝和魚寶、師雄建立聯繫的事情告知,顏蝶陌聽了,喃喃道:“父皇也真是用心良苦……可既然皇上知道羽後要對你不利,爲何不把權杖給你,還要藏起來?”
萬祁陽眼眸一暗,輕聲道:“他想給她一個機會吧。”
這皇位,本來遲早都是萬泓淵的。而羽後卻從八年前就開始清除異己,實在令人費解。明明皇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顏蝶陌一直想都想不通羽後等人爲何如此大費周章,甚至不惜這樣對待昌帝。
羽後的喪心病狂,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昌帝還要給她一個機會,真是可笑至極!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尋找權杖了,適合的時候,它會出現的。萬祁陽早就暗暗命莫恆離開皇城回王府,想必現在是在路上了。
此時,顏蝶陌又難受又心安,原來昌帝是刻意留有一口氣,那麼魚寶去世的時間雖然和前世一樣,說不定是巧合。
那麼祁陽,就不止一年的性命了。她就說,她不信命。
“笑什麼?”
那紅脣嘴角旁的笑,幾分舒心,幾分動人。
“祁陽,我累了。”
“船上不是剛睡過,而且現在正中午時分,你哪會困。”
顏蝶陌抿嘴,帶上幾分嬌嗔:“我偏就是困了, 你陪還是不陪?”
“陪,走,回寢殿。”萬祁陽一笑,明眸皓齒,那少年特有的清朗,讓顏蝶陌捨不得移開眼。
“祁陽,你越來越好看了。”她雙眼冒着桃心道。
“不要搞個人崇拜。”萬祁陽又笑了一下,她這小花癡的模樣,真是不多見。
“祁陽,茶樹都被拔光了,你再種過好不好?”
“好。”
“祁陽,那羣小山匪雖然淘氣,可還是不差的。以後你多擔待些,好不好?”
“沒問題。”
顏蝶陌笑得眼睛都擠出蜜來:“祁陽,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喜歡你。”萬祁陽笑意融融,聲音沙沙的。顏蝶陌一愣,竟不由心動了一下。
她紅着臉低下頭,輕輕推開了寢殿的門:“好吧。”
萬祁陽摸了摸她的頭,踏進了久違的寢殿,兩個人的笑,凝固了。
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