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迪文的指尖所指之處,都是一片大盛的紫蘭色奧術光輝。伴隨着一條條從上往下流動的神秘光芒脈落,杜克、洛薩和迦羅娜三人視界裡的東西在高速構築着。
無法用科學去理解和衡量的力量涌動而出,周遭的場景猶如褪下了畫布的油畫,展現出其真正的姿態。
等待最後一輪耀眼的光彩綻放開來,這裡一切都變樣了。虛無混沌的天空,變成了麥迪文的工房頂部,陽光從七色的琉璃窗戶中透入,讓整個工房充滿一種宛若教堂的聖潔味道。
工房的四周豎着十二根巨大的大理石立柱,在外圍形成一個迴廊。
而工房的正中有一個直徑二十米的大池子,裡面灌滿了蔚藍色的液態物質,緩緩翻涌着。杜克只看一眼就明白那是什麼。
魔力!
高速濃縮的魔力!
超越了魔力本身的氣態形式,化爲液態。
每一次液態魔力的翻滾,若是把全部心神放到上面,會赫然發現不停有耀眼的光芒在自己的眼底爆炸開來,彷彿是一朵朵正在盛開綻放的光之花,不停地重複着含苞待放、花開、花落與凋零的過程。
這當中蘊含的力量是如此恐怖,杜克甚至能想象到,若是這個池子裡的魔力一旦失控,當內裡交織的、堪比核彈的光能噴薄而出時,頃刻之間就會波及四周,將方圓千里的土地化爲死地。
與這個驚人的魔力之池相比,被麥迪文放在池子旁邊那堆足足有三人高金屬部件就顯得不足爲道了。
看到眼前的一切,在杜克的腦海當中再次確定了一件事——被譽爲星界法師的麥迪文,在使用【空間】要素方面的造詣,絕對是登峰造極的。
【時間】與【空間】,這幾乎是所有人心中公認的最強要素。
事實上,哪怕是帶着洛薩和迦羅娜走到麥迪文的面前,杜克依然是頭皮發麻,不知道要如何去收拾薩格拉斯附身的麥迪文。
唯一的幸運是,被傳送到工房裡的只有他們三個,麥迪文並沒有收拾洛薩的手下。
這時候,麥迪文說話了。
“呵呵呵!”麥迪文笑了,笑聲中有着說不出的邪魅:“既然口口聲聲說老朋友,你又何必用劍鋒指着我的胸膛呢?”
洛薩的視線微微落到站在魔力池子邊上麥迪文的腳下,他的目光很仔細,很緩慢地從腳到頭從麥迪文身上掃過。
當他的視線再次與麥迪文對視時,洛薩的聲音變得很溫和。
“對!我的劍不該對着我的老朋友。不該對着相交相識,互爲知己的麥迪文。”洛薩“噌”一聲,把劍收回了劍鞘:“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是高高在上的守護者,只要不退位,你就可以擁有近乎無盡的壽命。而我和萊恩只是兩個貌似高貴,實則卑微的凡人。我們爲什麼會成爲朋友呢?”
“是啊!爲什麼呢?”麥迪文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他甚至無視了正在他左後方悄悄移動的迦羅娜,也無視了右後方毫無動作的杜克。
“就是因爲你的謙遜以及寬和取得了我們認可。還記得二十年前,你剛剛又一次保衛了艾澤拉斯,還受了傷回來,你卻硬扛着,製造一塊冰塊給一個貧民區的發燒小孩子額頭降溫。”
“還記得那一天……”
“還記得……”
洛薩輕聲訴說着他跟麥迪文以往種種值得回味的往事,麥迪文也不打斷他,就這樣含笑聆聽着。
不知過了多久,洛薩終於從回憶中出來。等待洛薩話語的最後一個字落下,麥迪文的臉上終於泛出戲謔的表情。
“很動聽的故事,不是麼?可惜……這毫無意義!”麥迪文的臉色終於一沉,下一瞬,整個工房空間都戰慄起來。
“毫無意義!?不!我所說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因爲我始終堅信,我所認識的那個寬厚仁慈的麥迪文依然以某種形式,在某個地方活着。而你——薩格拉斯,我馬上就會把你從我的老友體內揪出來,讓你從哪來滾回哪裡去!”
洛薩的聲音如同雷鳴一般在空曠的工房裡滾滾奔流,左右迴響。他聲音中所包含的怒火,彷彿要在一剎那間把薩格拉斯骯髒罪惡的靈魂燃燒燒盡。
洛薩再次拔出了王者之劍,劍身上璀璨的金光恍若黎明時沿着整條地平線將黑暗驅走的晨曦之光,將衆人眼中灌滿了麥迪文可怕魔力的整個工房一分爲二。
洛薩的氣勢很驚人,但在麥迪文那略帶戲謔的眼睛深處,卻充滿了不屑。
薩格拉斯的聲音顯得平靜而無所謂:“洛薩,這就是你的底牌?很可惜,你拿出來太早了,否則說不定還能給我點小驚喜。”
“真正的王者無須隱匿自己。”洛薩斬釘截鐵。
這也是王者之劍的一個小小的弊端。王者——本身走的就是堂堂正正的王道。暗箭傷人或者抽冷子陰對手什麼的,索拉丁大帝流熒在劍上的意志可不會允許持劍者做出這麼沒品的事。
而且,從一開始,洛薩就沒打算真正隱藏自己。
“哼哼!所謂的王者,在我這個無敵的諸界之王面前連螻蟻都算不上。”一股無比恐怖的意志在麥迪文身上擴散開來。
作爲直面薩格拉斯的洛薩絕對是首當其衝,惡魔之王的意志並不是單純的恐怖。無數個大大小小、或連續、或斷續的畫面在洛薩的精神海當中閃過,不停衝擊着洛薩的意志。
那不是普通的畫面,那是過去一萬多年來,被薩格拉斯的燃燒軍團毀滅的一個又一個世界的影像。
殘暴瘋狂的惡魔,把一個個美麗的星球化作寸草不生的焦土,將千千萬萬各種各樣的生靈置之死地。
殺戮!
破壞!
毀滅!
這就是燃燒軍團的主旋律。
在這一刻,洛薩聽到了億億萬萬生靈的哀嚎,品味到他們的悲傷、痛苦與絕望。洛薩不知不覺已經單膝跪在地上,他臉色慘白,額頭上、髮梢處無一不是冷汗淋漓,雙目中有種即將眩暈掉的漆黑。
洛薩只覺得自己就好像在無邊怒海中孤零零的一葉扁舟,在那漫無邊際的黑色風暴下,絕望地承受着狂風暴雨的侵襲,隨時會船毀人亡,徹底跪伏在薩格拉斯的恐怖意志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