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五個艄公已經到了岸邊,紛紛叫起了生意。青夏獨自牽着馬匹走上小船,告別了仲伯等人,就向對岸劃去。仲伯等人人多車馬也多,剩下的四艘船需要來回兩次,才能將他們都渡過來。
小船順風行的極快,一會的功夫就已經到了大河中央,回過頭去,只見那輛馬車終於被打開了簾子,裡面的人一身淡青色長裘,站在紅日西下的河岸邊上,看起來就好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人一樣。
這時,一絲警覺突然從心底升騰而起,青夏登時轉過頭去,只見一片茂密的蘆葦水草叢中,大約十多艘小船,正飛快的向着對岸劃去,行動鬼祟,卻又透着森寒的濃濃殺氣。
仲伯等人行李物品較多,搬了半天仍舊沒有上船,這時天色已經有些發暗,隔得又遠,那些小船隱藏在蘆葦從中,又從側面兜着圈子一點一點向着對岸靠過去,的確不易發覺。
若是等到仲伯一行人到了河中心對方突然發動襲擊,任是他們手下護衛如何強悍,也會吃個大虧。
青夏眉頭緊皺,冷眼看着那些小船在水中的吃水度。就知道每條船上最少裝了五六十人。對仲伯等人的身份也不由得懷疑了起來,這夥人若是和昨夜那辦成馬賊的人是一夥的,那仲伯等人的對頭就真的不簡單了。
艄公也注意到了那幾艘可疑的小船,嚇得手都有些微微發抖,顫聲說道:“完了,遇到水賊子了,遇到水賊子了。”
青夏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水賊子,卻知道若是任由他們行兇,對岸的人一個也別想逃生。當機立斷的從馬匹包囊裡拿出一把繩子和鉤鎖,脫下外面的披風,對着艄公說道:“船家,有賊人來了,我去抵擋一下,你自己開船,在對面岸邊等我,千萬不要驚慌,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了。”
那名艄公似乎被嚇得不輕,連忙點頭,絲毫沒有去想她一個人打算怎樣抵擋一下。
青夏揹着繩索,走到船邊,噗的一聲就悄無聲息的滑進水裡。這裡雖是地處南方,可是這個季節的河水仍舊是冰涼刺骨,剛一入水,青夏就打了個寒戰。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冒出出來,牙關打顫,面色也變得鐵青。她憋了一口氣,奮力的划水,向着那幾艘小船的方向努力游去。
幾個漆黑的船底漸漸出現在眼前,青夏嘴裡叼着匕首,將鉤鎖和繩子緊緊的系在一處,然後小心的靠了上去,用匕首在船底狠狠的紮了進去。
船已經快要靠岸,等了老半天,也不見之前那名俊俏的小相公從水裡鑽出來。艄公面色慘白,就想趕快逃跑。
就在這時,嘩的一聲,青夏猛地從水裡鑽出頭來,渾身上下溼漉漉的,連聲說道:“靠岸!快靠岸!”
艄公大喜,連忙將船靠岸。青夏數也沒數就掏出了一大把銅板遞到那艄公的手裡,沉聲說道:“快走!快走!別在這裡招惹上麻煩!”
說着,一把將披風披在肩上,翻身爬上馬背,揹着自己的小包袱,驀然揚鞭,厲喝一聲“駕”!那馬就向着北邊的方向撒開蹄子迅速的奔跑了起來。
艄公目瞪口呆的見青夏手中握着一大捆繩子,那繩子一端在她手中,另一端卻沒入水中。隨着馬的奔跑,登時被拉的筆直。突然只聽噼啪一陣巨響,隱藏在蘆葦叢中的小船霎時間人仰馬翻,骨碌碌的幾聲,就沉進了河水之中,上百名大漢從船裡跳了出來,向着岸這邊奮力的游來。
原來青夏的手法極爲巧妙,只是將船板割碎一個小口子,即便漏水暫時也不會被人發現,然後將鉤鎖勾在上面,再栓在繩子上。馬匹一跑,繃緊了繩子,鉤鎖上一發力,自然就會變小口子爲大口子,卸下大塊的船板來,十多條船一齊翻船,想找人救護都找不到。
艄公見那羣人對着他奮力游來,嚇個半死,哪裡還顧得上救人,迅速就跳上小船,順着風向下游劃去。
反觀遙遠的河對岸,仲伯等人仍舊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東西還沒有搬完。
青夏奔了大約兩個時辰才停了下來,夜裡的風已經十分冷了,她一身溼漉漉的,臉色已經一片鐵青之色。找了個被風的地方停了下來,青夏手腳麻利的拾柴生火,取出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搭了個簡易的小帳篷,脫下一身溼漉漉的衣服,將身子裹在披風裡,就烤起衣服來。
溫暖的火烤在臉上,一天的疲累襲了上來,剛剛有了點睏意,一聲低沉的聲音突然順着風向緩緩的傳了過來:“顏先生,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馮大人和厲大人都失手了?”
青夏聞言突然渾身一僵,暗暗道不會吧,竟然會這麼倒黴?
不得不手腳麻利的再將半溼的衣服穿在身上,幾腳踩滅火堆,向着聲音的來源小心的摸了過去。
這是一個很小的土坡,青夏輕手輕腳的爬了上去,只見土坡的另一端竟然站着兩個人,一人黑色短打衣着,看起來十分精幹。另一人卻是一身淡黃色的書生儒衫,二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極爲年輕,面容頗有幾分瀟灑之意,兩人站在土坡上面,和自己剛纔的位置相距不到百步遠。好在今晚夜風極大,平地狂卷,他們又站在自己的上風向,不然僅憑着火燒的煙火,早就被他們發現了自己的行蹤了。
“不應該,他們每隊都有將近三百人,就算失手,也應該逃出幾個回來報信的人,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顏先生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月光之下,一身儒衫隨風飄舞,墨色長髮在長風中高高飛揚,竟有幾分落拓之色。
“十八鐵衛不容小覷,即便他們人數上佔優,也不保萬全,更何況那個人還在,我怕??????”
“不可能,十八鐵衛在軍中已經被神化,人力有時盡,怎能是百人之敵?至於那個人,一身病體,也不足爲懼。一定是出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變故。”顏先生沉吟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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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們的變故就是遇到了我。
青夏在心下冷哼一聲,那個什麼馮大人如果運氣好的話,這會可能還在沼澤地裡兜圈子。至於那個厲大人就沒這麼好運了,從河中心掉入水中,就算有命能游到岸上,也會被凍個半死,他們沒有馬匹,衣衫浸溼,又不能任務沒完成就暴露身份,只能覓地烤火,怎能跑得過自己四條馬腿。這會可能都落到了仲伯等人的身後。
“這樣,你我分頭行動,你回北邊向主上報告請示下一步行動,我去前面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三日之後,在倉木垣會和。”
“好的,顏先生,那你小心。”
兩人商量了一下路徑,就分道揚鑣。
青夏暗暗咬脣,摸回自己的馬匹旁邊,翻身爬了上去,打馬就跟在那名黑衣人的後面。
“什麼人!”行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前面那人突然猛然回過頭來,一箭兇狠射來。
“啊!”青夏慘叫一聲,登時從馬上掉落下來,那馬長嘶一聲,奔出幾步,又跑了回來,圍着青夏長嘶打轉。
黑衣人見來人身材瘦小,慘叫一聲就倒下馬去,一動不動,迅速跳下馬來,小心的靠了過去。
弓箭深深射進青夏的小腹處,她臉色蒼白,躺在地上死了一樣一動不動。黑衣人皺着眉頭觀察了一下,緩緩的蹲下身子,伸手掐住青夏的下巴,似乎想將她的臉搬過來。
電光石火間,原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青夏突然彈地而起,寒冷的刀鋒猛然架在那男人的脖頸之上,剎那間反客爲主,屈膝狠狠的撞在男子的小腹上,冷聲喝道:“隨隨便便對別人動手動腳,你不知道這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爲嗎?”
那人大驚,目瞪口呆的看着青夏從肥囔囔的小肚腩處拽出一個硬邦邦的包裹,上面還插着半隻自己的弓箭。
“出門在外,財不能外露,你不懂嗎?”一大包白花花的銀子,是之前仲伯送給她的。青夏一直隨身帶着,剛纔看到弓箭射來,將計就計的沒有躲避,迷惑對方之後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將這個扎手的男人擒了下來。
“你是什麼人?”
那男人頗爲硬漢的冷哼一聲,沉聲說道:“陰險狡猾,卑鄙無恥。”
“哼!”青夏冷哼一聲道:“你向我射箭之前有招呼一聲嗎?要不是我比你高明一點,現在早就死在你箭下了,你還好意思說別人?”
“哼!”男人冷哼一聲,不服氣的一言不發。
“就知道你也不會說。”青夏笑着說道,一手拿着匕首抵在男主的脖頸上,一手利落的將男人的雙手緊緊捆住,她綁人的手法極爲高明,眨眼間就已經捆的結實,那男人掙脫了兩下,卻發現繩結越來越緊,不由得面色大怒。
青夏也不理會他,翻身跳上馬背,拉住他的繩子,一甩馬鞭,就在荒原上奔跑了起來。
那男人被拖在後面,好在這荒原上全是枯草沒有石頭,不然只是這般拖拽,就足以要了他半條命。
回到之前那個土坡上,青夏費盡了力氣終於將那男人綁在了一棵枯樹高高的枯枝之上,將男人的嘴塞上,又抱了些稻草蓋住他,站在下面幾乎看不出來,才笑着說道:“你就老實的在這裡呆着吧。”
做完這一切,青夏只覺得疲累欲死,身上的衣服這麼一會也乾的差不多了。生了把火,就在那男人身子下面,堂而皇之的睡起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