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被早早的叫起練兵,跟着一言不發的楊楓到了飯堂,看着幾千人一同圍在一起吃飯的壯觀場面,着實把青夏嚇了一跳。
動作稍稍慢了一點,就只剩下殘羹剩菜,楊楓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那份全都撥給了青夏,只草草吃了幾口,就去了教場。
古代的練兵無非就是這樣,不斷的奔跑改變陣型,再對着木樁劈砍。楊楓屢次擔憂的看向青夏,隨時準備幫她掩飾。卻沒想到這女子完全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嬌弱,跟在一羣男人後面奔跑劈殺,雖然微微氣喘,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卻並沒有倒下去。
反之青夏卻十分鬱悶,這個身體果然不行,若是換了自己,這樣的訓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哪會像這在這般,喘的像頭驢一般。
陣型訓練之後就是馬術訓練,南楚的馬術訓練比較特別,竟是馬球的比試。
就是全隊分成二十隊,一隊一百人,騎在馬上,用一隻粗大的棒子去拼搶一隻馬球,搶到了就往固定的一處球洞打去,打進去了就得一分,和現代的足球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這裡是騎在馬上,而且人數衆多,沒有什麼犯規的限制,相對的就會困難和危險許多。
青夏看着那隻足足到她肩膀高的木棒,只覺得頭腦一陣暈眩,自己身手靈活敏捷,可是卻不代表她擁有可以比擬男人的力氣。
這時,楊楓突然走到青夏身旁,對着她沉聲說道:“待會,跟在我後面。”
“知道了。”青夏悶悶的回了一句,不得不承認,這東西她真的很不在行。
一聲鑼鼓聲響,兩千人霎時間同時策馬奔騰,漫天的黃沙席捲而起,青夏坐在馬上還沒來得及準備好,馬繮就被楊楓一把拉的繃直。那戰馬長鳴一聲,興奮的飛奔出去,青夏身體頓時向後一仰,就要掉下馬去。
“小心!”楊楓後面好像長了眼睛一般,手中的鞭子登時飛捲過來,一把卷上青夏的腰,將她穩穩的拉回馬上。
“抱住馬脖子!”楊楓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回頭衝着青夏大吼一聲。青夏聽話的抱住馬脖子,努力的找着平衡。
只見滾滾黃沙之中,兩千人馬人來人往,一片塵土飛揚,到處都是喧譁鼎沸的人聲和大兵們的粗鄙的大罵。這馬術的訓練,士兵們手中的大棒除了不可以打馬腿之外,完全沒有任何限制,是以不一會就有很多士兵身上見血,若不是人人都穿着厚重的鎧甲,可能早就有殞命之人。
木棒橫飛之下,青夏不禁頭暈眼花,她可以完美的駕駛汽車、飛機、潛水艇、戰艦,如若條件允許,連航空母艦她都有信心開走,可是坐在這中世紀最原始的代步工具上,她卻只能像只樹熊一般緊緊的勒住那跑瘋了的馬脖子。
“楊楓!接住!”洪大鬍子突然大叫一聲,手中大棒一揮,不但將一名試圖偷襲他的大兵拍在一旁,還一棒子將馬球高高的擊起,向着楊楓的方向轟然飛來!
所有人霎時間調轉馬頭,奔向青夏和楊楓,青夏被楊楓牽住馬頭,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只能看着烏泱泱一票人瘋狂奔來,漫天塵土嗆人口鼻,無數大棒對着兩人當頭砸下,似乎拼命一般。
青夏瞪大雙眼,蒼白的臉色更加雪白,這樣野蠻的訓練簡直不可理喻,危急之中再也顧不得害怕下面癲狂的戰馬,一個小擒拿手,敏捷的抓住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士兵的衣領,旋身一扭,粉拳正中對方口鼻。那男人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瘦小的小兵手段這樣扎手,一個大意竟然被青夏一拳打落馬下,轟隆一身,滿身鐵甲鏗鏘作響,失了主人的戰馬揚踢亂踢,登時將其他幾名靠近的士兵踢落馬下。
“小夏!好樣的!”人羣之外的洪大元大吼一聲,驀然揚鞭,領着幾名一隊的士兵瘋狂上前。
楊楓一條大棒上下揮舞,有若蛟龍。霎時間,靠近他的士兵就七零八落的被打了下去,讓出一條路來,楊楓揚鞭一甩,帶着青夏厲喝一聲,揚聲說道:“小夏,跟着我!”馬蹄如飛,電光石火間就衝出重圍。這時,那隻馬球纔剛剛落地。
木棒瞬間揮出,楊楓大力一挑,那烏黑的馬球霎時在半空中劃過一道蜿蜒的痕跡,對着球框精準無比的掉入其中。
“哈哈!進啦!”沖天的喝彩聲登時響起,將青夏的叫好聲淹沒了下去。這還是本場的第一個進球,洪大元大笑着大聲說道:“楊楓,有你小子的!”
青夏也是頓時大喜,剛纔的緊張害怕不翼而飛,抱着馬脖子興高采烈。
楊楓回過頭來,對着衆人微微一笑,看着貼着假鬍子繃緊額頭將臉蛋塗得黑漆漆,連一分相像都沒有的青夏,昨日的煩悶不翼而飛。
“小子!你別得意,有種咱們再賽一場!”有人在人羣中不服氣的大聲叫道。
青夏坐在馬上,顯得十分得意,回過頭去,揚聲說道:“比就比!怕你啊!”
“哈哈!對!讓你們這羣龜兒子輸的心服口服!”洪大元仗着在軍中資歷老,也是笑罵着說道:“楊楓,拿出你的手段來,給這羣龜兒子瞧瞧!”
漫天塵土再一次飛揚而起,青夏跟在楊楓身後,縱馬狂奔,一隻大棒揮舞的密不透風,小小的身體好似一柄尖刀一般隨着楊楓插入人羣之中。正對着十八教場的中軍大帳的簾子緩緩放下一角,楚離面色沉靜的站在門口,對着身後的親衛徐權說道:“去查查那個人的身份,晚上給我一份詳細的資料。”
“是,”徐權答應一聲,又疑惑的問道:“殿下說的可是昨日那名頂撞您的小伍長嗎?”
“恩,”楚離輕輕的嗯了一聲,隨即說道:“這人若是身世青白,應是一個人才,沒什麼問題的話,就調他進黑衣衛吧。”
黑衣衛?徐權神色一震,隨即沉聲說道:“屬下遵命。”
楚離沉吟一聲,又再說道:“還有他身邊那名小個子士兵,年紀輕輕似乎身手不錯,你也一併去查查。”
“是,”徐權連忙說道:“昨日書記官向我稟報過,這個小兵是從綠營軍調上來的,只是綠營軍將軍被調去北疆,暫時編制有點混亂,奇怪的是樞密院還沒有把他的調令呈上來,我過幾天會去催一下。”
“王陵畢竟老了,做事也懈怠下來,是該告老還鄉了。”楚離淡淡說了一句,聲音在空氣中,透着一絲比寒冬的冰雪還要冰冷的寒意,“林暮白爲人忠厚,處事幹練,最難得是忠心爲國毫無私心,不是開闢之將,卻是守成的人才,足以擔當樞密院的文書管理了。”
“是!”徐權知道只是這短短几句話,就奠定出南楚國的一代新貴,沉聲說道:“這件事情臣會處理,想必王太卿也願意告老還鄉,安享天年。”
楚離走到長几旁邊,端坐下來,長几上呈放着一張巨大的地圖,楚離支起一隻手,細細的摸索着地圖上那巨大的疆域,緩緩陷入沉思。
“殿下!丹妃娘娘派來的人已經在外面等了一晚上了,還不見嗎?”徐權小聲的試探着說着。
楚離聞言眉梢一挑,雙目寒冷的看向這個從小就跟在身邊的貼身侍從,冷聲說道:“她若是再不走,就帶兵出去打斷她的腿。”
“是!”只是一眼,就讓徐權額上冷汗潺潺而下。他從小跟隨楚離,從當初在齊國爲質到回到盛都步步爲營四面臨敵,再到今日的手握重權身居高位,對於這位主子的心還是無法摸得清楚。小心翼翼的退出大門,對着下屬吩咐了幾句,那名士兵迅速牽出一匹戰馬,翻身上馬。
一會的功夫就來到軍機大營門外,對着一名一身粉紅宮裝的少女說了幾句,那名少女面色慘白的連忙離開,一會的功夫,就回到了楚國皇宮。
丹妃閒適的靠在美人靠上,一身百蝶穿花金縷衣,更加襯得她膚如白雪,眉眼如畫,聽到侍女的報告之後,淡淡笑道:“可不是我隱瞞不報,是殿下不願聽到這女人的消息。天意如此,怨不得別人。”
“妹妹,”暖榻上坐着一名姿容和丹妃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皺着眉頭小心的說道:“若是殿下知道我們扣押了綠營軍出去上報的侍衛,只怕會龍顏震怒。”
“龍顏震怒嗎?”丹妃淡淡一笑,寒聲說道:“他還不敢,十三王爺樹大根深,即便垮臺,還有淮南郡王在那裡撐着。三年之內,南楚政局不穩,沒有我朱家的支持,楚離這個皇帝定不會當的穩當。我們殿下是個心懷天下的人物,怎麼會永遠窩在南邊這窮山惡水裡,他的眼睛,在北邊呢。”
咔嚓一聲撥開了一顆石榴,露出裡面晶瑩剔透的果實,丹妃指節雪白,狠狠的捏在一顆豔紅的石榴之上,汁液迸濺,她卻恍若未覺,眼睛冷冷的看着前方,沉聲說道:“上次福祿宮的大火沒燒死這個賤人,這一次,我看她還想往哪跑!”
窗外,烈日高懸,明晃晃的太陽之下,是南楚最爲寒冷的一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