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說得好。”劉璋拍了兩下巴掌,對細封池道:“首領說得不錯,我川軍與青衣羌勇士,友誼深不可破,青衣羌是我川軍,也是我泱泱大漢最信賴的西羌部族,來,幹。”
劉璋端起一碗花茶,細封池看着劉璋,不知道劉璋是什麼意思,舉起酒碗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首領說得好,當真好,只是我有個問題要確認一下。”劉璋喝完花茶,沉吟一下道。
“大將軍有話,但問無妨。”
劉璋呵呵一笑,手裡拿着一塊羊肉,看着羊肉上的燻黑,口中道:“首領剛纔說,本侯離開西羌草原後,是將先零羌草場馬場牧場和羌寨,交到其他部族手上,是嗎?”
劉璋刻意強調了“交到”兩個字。
細封池點點頭。
“首領剛纔說,如果本侯將先零羌一切交給青衣羌,是青衣羌爲本侯代管,是嗎?”
細封池遲疑一下,點點頭。
“很好。”劉璋笑了一下:“那也就是說,先零羌的草場,馬場,牧場和羌寨,是屬於本侯的,對嗎?”
細封池眉頭微皺,想了想,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還是點點頭。
“那本侯就不好意思麻煩青衣羌的兄弟了,青衣羌這次受創也重,哪能分神管理先零羌,本侯決定,由川軍自己管理先零羌草原。”劉璋大笑着說道。
衆人聽了都是一驚,尤其是那些懂漢話的青衣羌部衆,從驚愕中慢慢浮現出怒色。
王煦看了劉璋一眼,沉吟一秒,微微點頭。
細封池怎麼也沒想到劉璋會有這種決斷,漢人向來自詡周圍胡人領土,只要胡人俯首稱臣,也是漢土,其實壓根不會管,只是圖一個名聲。自己這樣說,不過是按照胡人慣例,表示歸附,這樣能讓劉璋名聲上好聽,說出去也是征服了胡人。
而且以青衣羌現在的情形。幾年時間內。不出意外,也只能依附川軍。
細封池滿以爲劉璋得了名聲,又得一個穩定盟友以後,就會順着自己給的臺階下。哪知道,劉璋把自己沿着這個臺階推了下去。
細封池壓根沒想過漢人會留在草原,簡直亙古未聞。
“大將軍,據在下所知,川軍騎兵應該只有兩萬吧?如何守衛這諾大的先零羌部落草原?難道漢中之地一點騎兵不留嗎?就算如此。兩萬騎兵是不是太少了?”細封池做最後努力問道。
劉璋笑笑道:“這個就不勞首領費心了,誰要是敢打我川軍草原的算盤,恐怕白費心思,還說不定葬送了自己。”
“大將軍如此自信?西羌草原十三部相加,可有十萬騎兵。”
“如果我們守不住,自然強者居之。”
細封池眼神凌厲地看着劉璋,雙手死死壓着地面,一下子站起來,冷聲道:“大將軍。請你知道,現在這裡青衣羌騎有三萬以上,你卻只有一萬騎。”
“細封池首領,你確定你是在威脅本侯嗎?”劉璋啃了一口羊肉,一邊嚼一邊淡淡地看着細封池。
王煦一旁忙打圓場。笑道:“我想主公是誤會細封池首領的意思了,我軍現在雖然只有一萬騎,三萬五溪軍,但是現在青衣羌的兄弟都下馬呢。主公一聲令下,嘖嘖……細封池首領一定不是那個意思哦。是不是?”
王煦擡頭看向細封池,帶着淡淡的笑意。
“你……”細封池臉上泛起怒色,的確,現在青衣羌的人都下馬了,只要劉璋一聲令下,蠻軍就能在青衣羌完成上馬列陣之前,將青衣羌人覆滅,步戰,羌人絕對不是蠻人對手。
“細封池首領。”王煦站起來,笑着對細封池道:“哎呀,首領,天水兩萬先零羌騎就要打回來了,首領站着怎麼吃飯?不吃飯怎麼迎敵?坐下,坐下,吃飯,吃飯。”
細封池巋然不動,哼了一聲道:“那敢情好,先零羌的部隊來了,必然回攻老營,我看大將軍怎麼守得住……如果大將軍願意將先零羌草原交給我們照看,我們青衣羌願意爲大將軍禦敵。”
劉璋一下笑出了聲,繼續低頭吃肉。
王煦對怒氣衝衝的細封池道:“哎呀,首領,你這說的什麼話?先零羌來了,我們三萬五溪軍,一萬鐵騎,還守不住他先零羌兩萬軍隊的進攻嗎?哦,除非細封池首領願意與他們聯合,就是不知道死敵先零羌的人肯不肯了。
就算他們肯,漢中的戰報不是今晨已經傳來了嗎?西羌諸部都已經投誠我川軍,我家主公早已下令,這次不像上次,我法正軍師會對他們整頓,統一帶回西羌。
黃忠將軍率領一萬騎和所有伐川的羌兵應該快回來了吧,到時候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願意幫助曾經的西羌霸主青衣羌哦?”
細封池眉頭一擰,拳頭捏的嘎吱作響。
王煦笑道:“羌部陣前倒戈,如今馬騰韓遂算是恨透了西羌諸部,西羌與西涼決裂,從漢中回來的羌人,如果不依附我川軍,恐怕在西羌的滋味不好受吧?他們敢進攻川軍嗎?他們不怕以後被馬騰韓遂報復嗎?
首領是不是會覺得,他們要擁護首領統領西羌,爲西羌撐起一片夾在西涼軍和川軍之間的天空?
我們這些人,只要等到川軍大軍到來,一切都可彈指而定,就不知那時危難,先零羌還會不會與首領聯合,剛纔首領說,西羌各族勇士相加,有十萬人,真的好多,應該滅一個青衣羌足夠吧?
除非首領自信,能與先零羌貌合心不合的聯合,在大批羌兵回到草原之前擊敗我們,不知首領確定否?”
細封池眉頭一擰,在劉璋身後的將領身上掃過,今日作戰,他是看見的,川軍衆將,王雙,好厲害,胡車兒,龐柔,蕭芙蓉,沙摩柯,花孩兒,寶兒等,都英勇無比,尤其是王雙,好厲害,沙摩柯更是擋者披靡。
聯軍貌合神離,最是束手束腳,青衣羌與先零羌隔閡太深,早已成爲死敵,不花點撮合時間,短時間是不可能真心聯合的。
短時間將一萬川軍騎兵,還有那些投降王雙的先零羌兵,再加上三萬多五溪蠻軍擊潰,基本不可能。
王煦又道:“而且在下在想,如果先零羌不與青衣羌聯合,又一時攻不破老營大寨,不知道無家可歸的他們會去哪兒哦。”
細封池心頭一跳,聽着王煦的話,一下子清醒,如果先零羌攻不破老營,無家可歸,那不去青衣羌去哪?青衣羌與先零羌死敵,現在青衣羌可是空虛無比。
對於現在的先零羌來說,先零羌老營,就像穿了盔甲的美女,而青衣羌老營就像裸露的美女,這樣看來,兩萬天水趕回的先零羌騎兵,對青衣羌的威脅,遠大於對川軍的威脅。
現在形勢明朗了,如果青衣羌要對川軍發起攻擊,必須要確保以下幾點。
第一,必須在三萬多步戰精英蠻軍的進攻下,順利上馬。
第二,必須拉攏先零羌一起進攻。
第三,必須確保老營的安全。
第四,必須對抗從外趕回的黃忠川騎和幾萬羌騎。
如果以上任何一點辦不到,青衣羌只有一個結果,滅族,和先零羌一樣滅族。
細封池相信,以劉璋的性格,到時候絕不會仁慈地留下青衣羌。
而以上幾點,每一條要辦到都艱難無比,幾乎都是不可能。
何況,就算攻下老營,擊敗川軍又怎樣?以川軍武將悍勇,能留得下劉璋嗎?那時候西羌就與川軍是死敵了。
青衣羌已經與馬騰韓遂和所有西涼軍閥決裂,小小西羌草原,幾場戰爭下來,已經元氣大傷,經得起夾攻嗎?
更何況其他各懷鬼胎的部族,還不一定就願意與青衣羌一起共抗外敵,從上一次青衣羌臨陣反馬超起,就和其他部族越走越遠了。
這樣算來,別說打不過川軍,就算把劉璋殺了,青衣羌也必滅無疑。
細封池沉吟着,怎樣算,現在和劉璋對抗,都是自取滅亡。
“大將軍,這次出征先零羌,我青衣羌出了大力,你總不能卸磨殺驢吧?這樣是不是有損於大將軍仁義之風?”細封池終於不得不讓步。
劉璋擡頭看了細封池一眼,細封池站着,覺得不自在,想坐下,可是剛纔還拉自己坐下的王煦,已經回到了席位,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細封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猶豫半響,還是坐下了。
劉璋從旁邊士兵手上接過酒壺,親自爲細封池斟酒,和善地笑道:“細封池首領,我是佩服首領的,要不然當年南鄭之戰,內人也不會借首領的名頭,現在我川軍又多次得青衣羌幫助,首領和青衣羌的友誼,我們川軍從不敢忘啊。
卸磨殺驢的事,我劉璋寧死不爲的,那有損本侯仁義之風啊。
其實我們要先零羌這塊領土,也就是找一個跑馬之地,首領知道我川軍步強騎弱,需要訓練騎兵啊,而且西涼馬家和韓遂都覬覦西羌,我們應該保護好纔是,你說對不?”
“另外告訴首領一個好消息。”劉璋突然笑了一下,細封池面無表情,短短時間,他已經對劉璋的性情深有感觸,只要可以給川軍獲利的,寸步不讓,簡直就是鐵公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