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急忙拔出佩劍,他看清了曲凌塵的面貌,不是桂陽城外那個姑娘,蕭芙蓉的師姐又是誰,心裡在衡量着蕭芙蓉教自己這麼久劍法,能夠擋得住曲凌塵幾招。
“鏗。”
兩劍相交,發出金屬的撞擊聲,卻不是劉璋的劍,蕭芙蓉從側後方閃出來,劍尖對着曲凌塵。
“師姐,你還是不肯放過他嗎?”
“全族之仇,怎麼可能說放就放。”桂陽外的事,曲凌塵羞於啓齒,冷聲對蕭芙蓉道:“師妹,不要逼我出手,我早說過,劉璋不出益州,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動他.
但是他現在身在荊州,師妹你怨不得我,你知道你打不過我的,這羣酒囊飯袋也不會是我對手,劉璋的命我取定了,誰擋我,我就殺了誰,包括師妹你在內。”曲凌塵語中帶着殺意。
劉璋只以爲是洞庭湖小島上女子在彈奏,沒有帶太多親兵,劉璋這時也感覺自己有些輕佻,卻不知道爲何,或許是因爲,那名女子,是自己心中唯一美好的回憶的吧。
曲凌塵通過剛纔的交手,已經看出劉璋的親兵都不會是自己對手,劉璋平日前呼後擁,根本沒機會下手,這是天賜良機,曲凌塵再也不願錯過。
“師姐,我理解你,也不怪你,但是你要殺他,必須先殺了我。”
蕭芙蓉握緊了手中的劍,自從那夜,蕭芙蓉聽到劉璋與法正的談話,知道劉璋爲她想了那麼多,甚至兩人一開始遇到的情景,自己對阿爹的感情,劉璋都默默記在心裡,他什麼都知道,只是沒對自己說出來。
從那時起,蕭芙蓉就已經看開了自己的一切,爲了劉璋,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師妹,你看到古襄陽城多少百姓奄奄一息嗎?你看到漢水裡多少浮屍嗎?這樣殘忍沒有人性的人,你就爲了他要我們姐妹反目嗎?”
“他做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雖然蕭芙蓉跟在劉璋身後,一直沉默,但是不代表沒有看到眼前的一切,只有蕭芙蓉知道,劉璋在每一次殺人之後,忍受了多大的內心煎熬,當晚上睡覺時,一個輕微的嘆息,有時突然捏緊自己的手,蕭芙蓉都能深切感受到劉璋內心的痛苦。
這是除了蕭芙蓉,任何人都無法知道的。
“再偉大理由,也不能爲滅絕人性的殘忍開脫,劉璋,你今天死定了。”
山下的軍隊很快就會上來,曲凌塵再不囉嗦,長劍直取劉璋,蕭芙蓉揮劍抵擋,以蕭芙蓉的劍術,完全不是曲凌塵的對手,曲凌塵只需要一招,就能格開蕭芙蓉,將利劍刺進劉璋身體之內。
“咔嚓。”
一聲金屬的對砍聲音,在月光下擦出一片火花,王緒好厲害等緊張的親兵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曲凌塵一下子愣住了,看着自己手上只剩一個劍柄的斷劍發怔。
劍刃在空中打了一個轉,無聲地掉在草地上。
“白玉劍?”曲凌塵驚訝地看着蕭芙蓉手上的劍。
“拿下。”王緒喊了一聲,衆親兵齊上,沒有了佩劍,曲凌塵就是沒有了爪子的老鷹,幾招之下就被擒住,憤恨不甘地看着劉璋。
“主公,怎麼處置?”王緒向劉璋請示。
“廢話多,一錘子的買賣。”好厲害說着就要一大錘砸在曲凌塵秀氣的腦袋上,蕭芙蓉急忙阻止,對劉璋懇求道:“夫君,放過師姐吧。”
“我不需要你求情,劉璋,你殺了我吧,你若不殺我,我還會來殺你的。”曲凌塵脖子一扭,絲絲順滑的秀髮打在士兵的長矛上。
“師姐。”蕭芙蓉看了曲凌塵一眼,又忐忑地看向劉璋。
“主公。”王緒喊了一聲,後面的話沒有說,但是誰都知道他的意思。
劉璋握了一下拳頭,又緩緩鬆開,沉默良久,對曲凌塵道:“曲姑娘,本官不在乎你刺殺我,想刺殺本官的又何止你一個,但是本官也不姑息刺客,只因爲你的身份不同,第一次在桂陽放過你,是因爲本官對曲家有愧,這次再放過你,是因爲你師妹,如果有第三次,本官絕不再手下留情。”
“放了他吧。”劉璋對王緒道,王緒猶豫一下,一擡手,衆親兵撤開了長矛,曲凌塵走出兩步,回頭道:“劉璋,下次我必取你性命。”
蕭芙蓉看着曲凌塵走遠,消失在山林中,輕聲對劉璋道:“謝謝你,可是我師姐這次知道了白玉劍的威力,下次必定有所防範,我怕……”
“放心吧,下次我不會這麼大意了,只是,如果下次你師姐再來……”
劉璋看向蕭芙蓉,蕭芙蓉低着頭沒答話,她根本不知道怎麼接口,一個是朝夕長大的師姐,一個是自己夫君,蕭芙蓉能怎麼選擇?只是希望兩個人都不要受傷害,可是這好難辦到。
曲凌塵不肯放下仇恨,而三番五次的刺殺,劉璋也不可能一直放過,像師姐這樣的高手,放過兩次,就已經不合情理了。
“等等,兩次?”蕭芙蓉突然疑惑,上次在桂陽?自己怎麼不知道在桂陽的時候,師姐來刺殺過?蕭芙蓉想起剛纔師姐和劉璋的表情,好像都在迴避桂陽的事,蕭芙蓉不禁狐疑地看了劉璋一眼。
“主公,下山吧,不然待會又竄出一個刺客來了。”王緒擔憂地道。
劉璋點點頭,帶領親兵下山,走了幾步,又回頭望着空曠的山林,剛纔明明聽見琴音,可是彈琴的人怎麼不見了?劉璋微微有些疑惑和失望。
又想起剛纔自己一聽到琴音,竟然就帶了這麼點親兵上山,甚至一個親兵也不想帶,輕浮得自己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做的。
是不想打擾她嗎?可是爲什麼她明明在山中,又不肯出來相見?
想起上次在山頂,她好像對自己態度完全變了,自己有哪裡得罪過她嗎?
劉璋用力搖了搖頭,古襄陽沉寂在遠方,理智告訴劉璋,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公子豪情,必能成就一番功名大業,小女子預祝公子成功,揚威天下,實現平生抱負。”
洞庭湖島上的話言猶在耳,劉璋清楚自己該做什麼。
…………
“我早說了,我們該一起出動的,三人出手,必能取劉璋性命。”一名女子對曲凌塵道,口氣中帶着分明的抱怨,正是反劉聯盟的風姿吟。
吳俊冷了風姿吟一眼,沉聲道:“好了,別說了,曲姑娘是對的,人去多了肯定被劉賊察覺,誰能料到蕭芙蓉手上有白玉劍,我們下次出手,再多叫些人手,務必一舉成功,曲姑娘,你說好不好?”
“恩,行。”
曲凌塵手裡拿着一個空的劍鞘,沒有在意風姿吟的話,只定定地看着川軍的火把。
“下次就不放過我了嗎?我也好希望有一個了斷。”
………
同一個月夜,徐庶軟軟地靠着硃紅柱子坐下,迷茫地看着天上那一輪明月,明月死氣沉沉地照着大地。
李嚴從後面走上來,本來想靠在徐庶身邊坐下,就在彎腰的一刻,忽然全身脫力,一下子癱在了徐庶旁邊。
李嚴倒在地上,全身痠軟,懶得爬起來,從低到高發出哈哈的笑聲。
“沒想到,沒想到我李嚴會淪落到這般田地,真是沒想到啊。”李嚴沙啞地喊了一聲,小腹的空氣用盡,感覺快要窒息,幾天下來,很少喝水,以至於胃口也沒有,已經好久沒吃飯了,在這樣腐臭漫天的環境中,也沒人會有胃口。
“正方,後悔跟着我嗎?”徐庶仰靠在柱子上,李嚴從過來,摔倒,到發出蒼涼的笑聲,徐庶一動未動,連眼珠子都沒轉一下,只是呆呆地盯着天上的明月,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看幾次。
“先生,這裡空氣不好,爲什麼不留在地窖。”
“早晚是死,總覺得在地窖裡顯得窩囊。”
“哈哈哈。”李嚴發出笑聲,徐庶沉默了一會,也跟着笑了出來,在靜夜中,兩個人沙啞的笑聲傳得很遠,彷彿從墳頭冒出一個腦袋發出的聲音。
“啊~~”突然,一聲淒厲的長嘯劃破夜空,不知來自城池的哪個角落,徐庶和李嚴一下子閉了嘴。
又不知道是誰被絕望的環境逼瘋了。
“正方,你本是因爲我才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沒必要死在這裡,你帶一些士兵從南面突圍吧,如果運氣好,能夠回到襄陽。”徐庶嘆了一口氣緩緩道。
“那先生呢?”
“我沒有守住城池,古襄陽不保,襄陽必然陷落,我還有什麼顏面見恩師,恩師能爲我保全家人性命,我徐庶已經心滿意足了,人總是要爲自己的失職付出代價的。”
“我也不逃。”李嚴淡淡說道,語氣卻充滿堅決。
“爲何?”
“逃出去也是回到襄陽,先生都不在了,我李嚴爲什麼還要跟着劉表這等昏聵匹夫?就讓李嚴與先生死在一起吧。”
李嚴突然笑笑,“劉璋雖然殘暴,不擇手段,古襄陽一戰簡直滅絕人性,但是相比歷代君王,劉璋算是光明磊落的了,能夠秉直記載史書,我聽說益州的記事官,江州,漢中的屠殺,都記載了下來,甚至在巴西的錯殺,也記錄在案,並且其中不乏對劉璋的批評,曲恬成爲益州功臣閣第一個功臣。
劉璋現在心裡應該恨透了先生,可是也一定佩服先生,先生死後,劉璋必然緬懷,我李嚴能與先生死在一起,益州的史書上,也算名垂千古了。”
“君王?”徐庶注意到李嚴的用詞,笑了一下,手伸入懷中拿出一個錦囊,反手遞給李嚴:“正方,帶上它,如果明天獻降不成功,將這個錦囊交給劉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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