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老宅內,睡到一半的老祖母張氏猛地睜開眼皮,喊來青虹,套好衣衫,拄着龍頭柺杖顫微微的進了祠堂,清晨時分,太陽還沒有升起來,葉露掛在草間,點綴出晶瑩剔透的顏色,祠堂內一陣陰冷,但是張氏依舊走進去,低頭跪在所有祖宗的牌位前,喃喃自語。(首發)
“老祖宗,請一定保佑小小,保佑葉家。”
撐開眼皮,張氏忍不住擡頭看看,主位兩個鑲了金邊的牌位,一是方梓洳,一是葉希幽,兩個牌位上,方梓洳的牌位上多了一點血色,散發出濃濃龍涎香的味道,而另一個牌位上,則沾滿了葉露。
張氏一怔,撐着龍頭柺杖站起來,淡淡的吩咐青虹:“取拂塵來,老身……要爲老祖宗打掃祠堂。”
青虹應了聲是,連忙轉身離開。
當葉酒再次醒來的時候,才察覺寢宮內的異樣,所有的人都已經趴在地上睡着了,牀上,小丫頭睡得更是深沉,小臉蛋紅撲撲的,漆黑的頭髮鋪開在被褥之間,睫毛微微的抖動着,原本毫無血色的脣角呈現出粉嫩的色澤,這讓葉酒長長的舒出一口氣。
再擡頭看看,那一杯鮮血已經一滴不剩,消失的一乾二淨了。
如在外人看來,必定覺得驚恐無比,但是在葉酒看來,他現在只想回家去,給老祖宗跟老祖奶奶燒香祭拜。
小的時候就聽祖母說過,老祖宗跟老祖奶奶十分恩愛,卻沒想到顯靈的時候,也是二人一起來的。
但是不管怎樣,妹妹無事便好。
葉酒舒出一口氣,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葉酒這才忙吧睡着的人喊起來,一回頭,便見到封君然帶着一聲寒露,匆匆的趕了回來。
“皇上,娘娘已經平安無事了。”
封君然淡淡的點頭,但是人卻異常着急的奔到牀頭,低頭打量着小人兒的面容。
白皙的面容之上終於多了幾分血色,冷汗也沒有再繼續涌出,小人兒呼吸平穩,神色從容,時不時的抿着嘴,摟緊了被子呼呼大睡。
一直提着的心這才放下,一夜未眠的男人顧不得睏乏,只低頭將人緊緊的摟在懷裡。
“嗯……”
那小東西蹙起眉頭,不悅的哼唧着,惹得封君然哭笑不得。
這小女人,自己爲她提心吊膽了了一宿,誰知竟然還嫌棄自己。
男人好笑的挑起眉梢,轉頭道:“魏有停,打一盆熱水。
魏公公愣了愣,忍不住道:“皇上……早朝……””
男人淡淡道:“推到下午,就說朕不舒服。”
魏公公眨眨眼,聽話的下去做事去了。
待到熱水打來了,男人便親自挽起衣袖,將小人兒剝了個精光,絹帕浸了熱水,擰乾了,一點點的給小女人擦拭乾淨,即便是指甲縫,腳尖等等都不放過,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的擦拭。
等到葉小小醒來,已經是第二日的傍晚,夕陽斜斜的掛在遠山之上,那雲蒸霞蔚的火燒雲盪漾出絢爛的色澤,葉小小有些懵,這怎麼一起來,天就黑了?
側頭看看,男人就靠在她身邊的小榻上,已經睡着,平日裡冷肅的面容顯得異常柔和,薄脣微抿,夕陽火色的明媚掃落在男人身上,將那明黃的袍子映照得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葉小小就這麼靜靜的瞧着,而後忍不住露出一點柔和的笑容,夢中的男人跟一個陌生的女子極盡纏綿,看得她怒火中燒,而後便是漫無邊際的黑暗,但這漆黑之中,她總是能聞到這個人身上淡淡的香味。
於是小人兒光着腳丫踩在地上,悄無聲息的走過去,手指輕柔的撫摸着男人俊秀的眉眼,桃花眼中滿是柔情與眷戀。
那只是個夢而已,不是麼?
興許是太累了,葉小小這樣動手動腳的,男人都沒有睜開眼睛,依舊睡的深沉,小女人眨眨眼,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男人能累成這幅模樣,想着,她忍不住左右看看,最後視線落在小几上的茶杯,剛要轉身去給他倒一杯茶涼着,卻被人猛地扯進懷裡。
葉小小驚訝的擡頭,卻見男人還在睡,一雙眸子緊緊的閉着,但是他的胳膊卻明顯又收緊了幾分,緊緊地摟着她。
睡蒙了?
小人兒眨眨眼,捏了捏男人的面頰,封君然低頭,準確無誤的親了親小人兒的脣角,暗啞的聲音裡帶着疲憊:“乖,朕再睡一會兒。”
小人兒忍不住笑笑,伸手摟住男人的脖子,將自己深深的依偎進男人溫暖厚實的胸膛。
封君然,我們就這麼相守一生,可好?
等到安茹近來想看看小姐的情況的時候,卻察覺原本睡在牀上的人此刻同皇上一起睡在小榻上,明明是西晉身份最尊貴的兩個人,而今卻抵足相面,擠在那小小的小榻上,且皇上爲了照顧小姐已經曲起了身子,這讓安茹忍不住動容,她乾脆又關上門,輕手輕腳的退了出來。
雲琪還端着臉盆,見安茹退出來投過去一臉好奇,安茹笑嘻嘻的拉着人,伸手指了指屋子裡,雲琪會意,兩個人忍不住笑着離開。
魏公公在遠處瞧見了,也打了個哈欠,擡頭看看,夕陽泣血,遠山如歌。
夏日的黃昏,是濃墨重彩的畫卷,火燒雲雲蒸霞蔚的背景下,大片的合歡在濃綠的底色上綻放出一片如煙似雲的嬌豔,青松蒼翠挺拔,梧桐鬱鬱蔥蔥,柳樹乘着風搖曳出婀娜多姿的身形,明鏡似的湖心,荷葉連接成一片碧綠的毯子,荷花從葉子的縫隙裡鑽出來,點綴着這一片清幽的美好。
而這奢華的皇宮就像低調的仙子,將自己華美的身形隱藏在這一片濃郁的顏色之後,只樹影斑駁之中,間或露出屋脊奢華的一角,亦或是在曲折的小徑,走過幾個神色匆匆的美豔宮女,除此之外,一切都顯得如此靜謐美麗。
清風吹過,帶來花香陣陣,迷醉了賞風景的人們。
封君然微微撐開眼皮,細長眸子凝望着懷中熟睡的人,看着小人兒翹起的脣角,安逸的睡顏,而後忍不住收緊了胳膊,又將人摟緊了幾分。
就這樣相守一生,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