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對方從背後襲來的時候,顧洛凝就已經猜到了八九分,此時擡眼看去,見眼前那人果然正是晉王。
只不過他剛纔所穿的那件大紅色九章五爪龍袍已經換作了繡着雲紋的青色長袍,猙獰可怖的面具就在離自己不到半尺的地方。若不是之前見識過,此刻離這麼近看非當場嚇出毛病來不可。
但真正讓她抓狂的是,這王爺可惡的爪子不但“掌握”了自己左胸,而且還在有意不輕不重的按壓揉動。
我擦!襲胸也就算了,如此衆目睽睽之下居然還敢……
顧洛凝不由得怒從心起,這下流胚子簡直比上次溫泉裡那男人還可惡,不狠狠揍一頓怎能解氣?
然而現在她半身痠麻,一動也動不動了,只得任其施爲。
與此同時,她鼻中嗅到那王爺身上和着特殊薰香味兒的男子氣息,不覺一陣意亂情迷,身體也隨着對方的動作漸漸產生了反應,恍惚間竟有種不想掙脫的感覺。
在旁觀衆人的眼中,晉王一手製住洛百戶的脈門,另一隻手五指箕張,按在對方的心口上,只待勁力一吐便可取其性命。
而洛百戶面色潮紅,呼吸急促,眼神竟也有些迷離散亂,似乎已經受了相當嚴重的內傷。
剛剛被同僚扶回錦衣衛隊伍裡的羅震和另一名總旗葉祖盛見狀大驚,異口同聲的叫道:“王爺,手下留人!”
這位百戶大人雖然外形娘了點兒,但武功着實了得,剛纔三招制服不可一世的杜川,不僅給羅震報了仇,也替錦衣衛的兄弟們爭回了顏面。
更難得是那種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的勇氣,連他們這種時常刀頭舔血的粗魯軍漢都自嘆不如,此刻她身處危境,豈能不救?況且如果上司出了事,作爲下屬的他們定然脫不了干係。
可對方畢竟是天子的本家宗親,無論身份、武功都不是他們能挑戰的,所以儘管焦急,卻不敢上前動手。
王府的衛士們也嚇了一跳,雖然主人親自出手力挽狂瀾是他們喜聞樂見的,可要是真的殺了天子親軍的話,可就攤上大事了,整個晉王府必定會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麻煩。
杜川雖然挑起比武爭鬥,但純粹是按主人的“意思”想壓一壓錦衣衛的囂張氣焰,哪想到會變成這種情況,掙扎着撐起身子急道:“不可!王爺三思啊……”
晉王竟似充耳不聞,絲毫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眼見顧洛凝的臉色越來越紅,神情痛苦,似乎馬上就要脫力軟倒。
羅震和葉祖盛再也按捺不住,正要衝上前去,就看晉王忽然撤去扣住顧洛凝脈門的右手,同時左掌一送,將她整個人“嘭”的推回到衆錦衣衛面前。
“百戶大人!”
羅震和葉祖盛慌忙上前扶住,其他校尉也關切地湊了過來。
卻發現顧洛凝雖然臉上紅潮未退,表情也有些木訥訥的,但卻站得穩穩的,沒半點受了內傷
的樣子。
衆人又問了幾句,卻不見她應聲。
只聽晉王冷峻的聲音說道:“莫急,本王只是跟這位洛百戶開個玩笑罷了,你等既是奉了聖意,便盡心用事好了,本王絕不干涉。”
他說完便轉身再次走向內堂,嘴角微微一翹,輕聲自語道:“錦衣衛……這蠢女人愈來愈有意思了。”
……
晚飯時分,羅震和葉祖盛提議要給百戶大人接風洗塵。
顧洛凝喜歡熱鬧,前世也常和警隊同事聚餐、唱歌,嘻嘻哈哈,可現在卻半點兒心情都沒有,推了幾次後,無奈架不住他們死乞白賴的勸說,盛情難卻之下只得勉強答應了。
羅葉二人大喜,又叫上幾個小旗相陪,一行人換了便裝,騎着高頭大馬來到建興城內最好的酒樓……位於皇城外街的五芳樓。
顧洛凝擡頭看去,見這裡的門面雖然稱不上破舊,但也是極其普通,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是個酒樓,更和“好”字沾不上邊兒。
她不禁心中暗歎,看來這幾個手下本身不大,吹牛耍心眼兒的水平卻是槓槓的,八成兒是兜裡沒幾兩銀子,又欺負自己初來乍到,對這裡兩眼一抹黑,才故意這樣說。
當下也不道破,被衆人簇擁着就朝裡走。
誰知剛進門便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只見那廳堂之內屋宇壯闊,金壁輝煌,樓上樓下食客盈門,到處雕樑畫棟,描金塗朱,極盡奢華之能事,縱是尋常的宮廷殿宇也頗有不如,建興最好的酒樓果然名不虛傳。
葉袓盛甚是乖覺,看到百戶大人面露驚訝之色,趕忙湊過去解釋。
大意是說這周國的禮制極其森嚴,京城內的民家、商家一率不準外飾奢華,而這“五芳樓”就在皇城附近,自然得尤爲注意,所以只能是外面拼命低調,裡頭可着勁兒的高調,不然怎麼稱得上京城第一?據說不少當朝一二品重臣都是這裡的常客。
顧洛凝點點頭,暗想原來這兩個傢伙竟是一番真情實意,倒是自己之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由得心情一暢。
這時,一個跑堂的小二迎上來滿臉堆笑道:“呦,幾位爺來了,真是不巧,今兒個生意太旺,樓上雅間都坐滿了,您幾位看是不是就在這……”
葉祖盛不動聲色的掀開衣角,指了指腰間的牙牌,斜睨着他說:“眼珠子擤鼻涕用的?把招子放亮了看清楚!照這個名號去叫你們老闆娘來。”
那小二一看之下,臉上登時狠狠抽了抽,趕忙繼續陪着笑臉答道:“小人這對眼珠子真是擤鼻涕用的,幾位官爺千萬恕罪,千萬恕罪,請稍坐用茶,小人這便去請老闆娘來。”
他說着就引顧洛凝他們到旁邊的小桌前坐下,又端上茶水,這才快步而去。
過不多時,就看一個渾身紅色衣裙的豔美女子帶着那小二走了回來。
她約莫二十四五歲年紀,舉手投足間帶着幾分
風塵氣,近前便媚聲道:“哎呀,羅總旗、葉總旗,好久不曾來了,還以爲兩位忘了奴家這店子呢。”
羅震笑道:“如芳姑娘這是在損我和老葉呢,咱們小小的錦衣衛軍戶,比不得京城裡那些達官顯貴出手闊綽,如芳姑娘哪裡會記得住?倒是我們兩個日裡夜裡都念着‘五芳樓’和如芳姑娘你呢。”
他說着一雙眼睛便開始在對方的胸前瞄了起來。
葉祖盛也笑道:“羅大哥說得是,咱們花銷的這點銀子連進雅間的資格都沒有,如何能入如芳姑娘法眼,更別說出來迎一迎了。”
那個叫如芳的老闆娘聞言端起茶壺捱到兩人身邊,一邊往杯子裡添水,一邊說:“兩人總旗大人莫要生氣,奴家這裡何曾兩面待過客?方纔是在裡面有些瑣事牽絆,因此不曾出來迎接,告罪,告罪。”
葉祖盛涎着臉接口道:“瑣事?莫不是月事來了?怪不得如芳姑娘今日要着這一身紅裝呢,哈哈哈……”說完竟撫着了老闆娘的腰臀處上下其手起來。
羅震和其他幾個小旗都跟着鬨笑起來,扭曲的臉上盡是淫邪之意。
顧洛凝柳眉一豎,先前剛剛對羅葉二人生出了那麼一丁點兒好感登時便煙消雲散了。
其實在她心目中並不認同柳下惠那種坐懷不亂的道德先生,古人云“食色性也”,男人女人都是一樣。但作爲男人,哪怕只是出於最原始的衝動,也必須懂得尊重女人,否則就是十足的禽獸,臭流氓。
她此刻真恨不得馬上掀了桌子,上前一人賞他們幾記斷子絕孫腿,以儆效尤。可想想後果還是強行忍下了這口怒氣,但卻暗自發誓,等有機會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兩個渣男。
但同時她也有些納悶,這酒樓如果真的連一二品的高官都常來常往,那老闆娘又爲什麼會對這兩個芝麻綠豆大的總旗如此客氣?難道錦衣衛真的跋扈到了這種地步,比朝中大臣還牛X?
而此時,老闆娘也注意到了她,當下不着痕跡的推開葉祖盛那隻大手,笑問:“這位兄弟一向不曾見過,可是新任的官爺麼。”
衆人一聽這話,當即收住笑聲,羅震稍稍坐直身子,乾咳了一聲說:“這位是我內城千戶所新任百戶洛寧,洛大人,武功非凡,衛中兄弟沒一個不佩服的。今晚正是爲他接風洗塵,如芳姑娘可要費心安排喲。”
老闆娘眼睛一亮,當即福了一禮道:“原來是百戶大人,年紀輕輕便有這般成就,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來,奴家以茶代酒,先敬百戶大人一杯。”
顧洛凝端起面前的茶水,和她對飲了一碗,正要放下時,卻發現對方銳利的目光灼灼的盯在自己臉上,似乎已經瞧出自己是女扮男裝了,於是趕緊咳嗽了一聲問道:“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老闆娘似有深意的微微一笑,放下茶碗道:“不敢勞大人垂詢,奴家賤姓柳,名字剛纔兩位總旗大人已提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