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不敢久留,轉身就走。
雖然她很恨顧昔年,在她最需要關愛的歲月裡給了她無盡的傷害,可是看着他如此落魄,她的心終究不忍,並不是她對他餘情未了,只是她自己成長的艱難,所以對他人總能持有一份憐憫。
……但或許她對他的情分太單薄,禁不住他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利用和傷害,那點愛、那點期待終於消耗殆盡,她和他的恩恩怨怨終是曾經,只是曾經,最終還是轉身而去。
她原以爲他是她心底根本沒有機會結痂的傷,卻在不知不覺中逐漸癒合了,甚至連疤痕也無。
只是,她仍有一件事唯有一件事不會也不可能原諒他!
待唐糖和夏夜離開之後,顧昔年痛苦的神情漸漸緩和,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勝利的笑容,從牀上坐起,給自己煮麪。
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劃下接聽鍵一面接聽一面煮麪。
“你小子什麼時候付我們錢啊?”電話裡一個又痞又狠的男聲說。
“你還說!跟你們交待過只是表演給那個傻妞看,你們居然玩真的,把我的腦袋都給打破了!”顧昔年兇巴巴的質問道。
電話裡的聲音立刻軟了下來,狡辯道:“嘿嘿,這樣更逼真嘛!”
“我不跟你說這些,你們沒按事先說的辦,這筆勞務費我不能出!”
“你是說剛剛我們兄弟都白忙活了?”電話裡的語氣驟然變得戾氣十足:“信不信我現在就把真相捅到那個傻妞那裡,看你再怎麼見她?”
顧昔年這時已經煮好了面。他一面吃着麪條,一面漫不經心地說:“威脅我啊?隨你咯。你壞了我的好事你能得到什麼?”
“至少能出口氣。”只這一句話就暴露出顧昔年現在的對手空有匹夫之勇,頭腦卻是異常的簡單。
顧昔年嗤笑:“出口氣能換來五百塊嗎?”
對方愣了好一會兒,不敢確定地試探着問道:“你什麼意思?”
顧昔年欲擒故縱道:“雖然你們出手有失誤,但不管怎樣沒有把事情辦砸,怎麼說我也得給你們一半錢做辛苦費不是?我知道你也難,一分錢沒拿到會叫手下的小弟看不起的,我絕不會讓你難做的。”
電話那頭的混混頭目本來以爲沒有希望,現在聽說顧昔年鬆口肯給一半的錢,不禁喜從天降。再加上他幾句話說得誠懇。聽得感人肺腑,當下化干戈爲玉帛。
顧昔年話鋒一轉:“大哥,我現在手頭緊,過幾天一定把錢給大哥送過去。”
混混頭目覺得他可信。自然滿口同意。
顧昔年吃完麪躺在牀上。不禁得意。傻妞終於咬鉤了!
唐糖和夏夜一起頂着冬夜裡徹骨的寒氣往家走。
夏夜是男生還受得住,唐糖被一陣陣的冷風吹得縮着脖子,鼻涕直流。
夏夜看不下去。取下自己的圍巾要給她戴。
唐糖一掌拍開他的手,艱難地向前跑去,背影倔強又單薄。
夏夜心頭涌上一陣惆悵,擡腳追上她,好意提醒道:“唐糖,你最好不要跟顧昔年走的太近,他不會無緣無故對你好。”
唐糖停住腳步,冷冽地看着他:“他爲什麼不能對我好?是因爲他從前傷害過我嗎?但是你剛纔也看見了,他已經落到那種地步了,說不定悔改了呢?”
夏夜冷哼:“他會悔改?就是狗改了吃屎,我也不信他會悔改!”
唐糖冷冷地看着他:“你總是這樣,理智得沒有一點人情味,所有的人或事在你眼裡就是解方程,按照既定的步驟求解,但你想過沒有,人是有感情的生物,是會變的!”
唐糖說完,怒氣衝衝地往前走。
“他對你不會,你就不要重蹈覆轍了!”夏夜絲毫沒有被她說服。
在風雪中累了一整天,唐糖腦袋暈沉沉的,實在沒力氣和夏夜爭執下去,硬撐着回到家裡。
已經半夜了,阿姨還沒睡,焦急地站在客廳的窗戶旁向外望。
看見唐糖,馬上打開門把她迎了進來,又是埋怨又是高興,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地了:“好不容易治好了病就要愛惜身體,一整天課也不上在街上亂逛,凍着沒有?吃飯了沒有?我這就給你煮麪。”
“我不想吃。”唐糖覺得非常累,她一進到自己的房間她立刻撲在牀上,很快睡去。
夏夜跟了進來,見她連衣服也沒脫就睡了,站了一會兒,坐到牀邊,伸手想要幫她把校服棉襖脫去。
他的手指無意中觸碰到唐糖嬌嫩的小臉,象被火燙了一樣感到一股炙熱,他的心跳亂了幾個節拍,低頭俯視昏睡的少女,臉色紅豔得如桃花,嘴脣卻白得沒有血色。
他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把自己溫暖寬厚的手掌放在唐糖額頭上試體溫,果然在發高燒。
他立刻把少女背在背上往外走。
夏媽媽正準備睡覺,聽到動靜從房裡走出來,看見眼前的一幕,心頓時揪了起來,緊張地問:“怎麼啦?”
“唐糖在發高燒,我送她看急診。”
“我也去!”夏媽媽回房拿了一件呢子大衣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
“你別跟去了,留在家裡照顧心心吧。”
夏媽媽想了想,停止穿衣服,一直把夏夜送到院門口:“路上要小心。”
她一直看着夏夜揹着唐糖消失在前方的黑暗裡,這才進了屋。
第二天,正在好夢的顧昔年被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吵醒,他有一秒鐘的迷茫,誰會光臨他這地地道道的寒舍?
下一秒他清醒過來。是唐糖來了,頓時喜不自勝,獵物自己送上門了!
他跟以前一樣,清早接到唐糖的qq留言,卻非要等到中午以後回,讓她焦慮,等他再回復的時候,他每一個字都顯得彌足珍貴。
這招欲擒故縱曾經把唐糖牢牢的困在自己身邊,她抓狂、傷心卻無計可施,又捨不得離開。
他嘴角勾起一個殘酷的笑。決定故伎重施。雖然門外的敲門聲響了有好一陣了,就是聾子這時都有了反應,他卻仍悠哉悠哉地躺在熱被窩裡,讓敲門的人在外面多受一會兒冷風吹。
但是他好像失算了。門外的人似乎沒什麼耐心。敲門聲驟停了。
顧昔年緊張起來。呼地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側耳聆聽,門外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開始着慌。暗自埋怨自己弄巧成拙,唐糖在他這裡受過傷,對他心存戒心,他卻還用過去的招術,怎麼可能成功呢?
他一面懊悔,一面飛快地穿好衣服,把門打開,急切地向外張望。
昨夜的雪還在,白茫茫的有些刺眼。
顧昔年顧不上這些,視線焦急地向遠方眺望,連個人影也沒有,他後悔得只想撞牆。
“是在找我嗎?”一個好聽的但是很冷的聲音在他的左側響起。
顧昔年的心猛的一陣狂跳,彷彿不見的東西以爲再也找不到了,已經心灰意冷時忽然失而復得了。
他努力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讓自己顯得榮辱不驚,淡定從容,然後緩緩轉過頭去向左後側看,看見夏夜提着大包小包,腳邊還放着許多包的東西,有水果還有些補品。
“唐糖呢?”只看到夏夜不見唐糖,顧昔年不由有些害怕,特別是自己膽怯的目光跟夏夜洞穿一切的目光相遇,他立刻心虛地移開視線,總覺得自己內心那點齷齪的陰謀詭計已經被他看穿,一想到很有這個可能性,他就心跳如擂鼓,兩腿也跟着發軟。
夏夜冷冷地瞅着他:“唐糖從昨晚就開始發高燒,病得連牀也起不來了,所以她委託我來謝謝你昨天見義勇爲。”
顧昔年心裡竊喜不已,唐糖那個小賤人昨晚在醫院時只顧着關心自己的傷勢,卻不管自己生着病,今天一大早又催逼着夏夜來看他,看來她對自己的感情又死灰復燃了,自己只需再加把力,她一定又會爲自己鞍前馬後誓死效忠了!
他心思細膩,聽出夏夜話裡的意思,冷笑道:“見義勇爲?我可不象你生得高大勇猛,打起架來一把好手。我這個樣子打得過誰?昨天如果換了別人我肯定繞道而行,但那個人是唐糖,所以怕也要上!”
夏夜寡淡地看着他,眼裡浮現諷刺的笑:“真沒想到你居然有這麼一個嗜好,恨誰喜歡親自弄死她,不假別人的手,很好,陰差陽錯,救了我們家唐糖。”
顧昔年如腳踩棉花,心裡很不踏實,故意大聲質問道:“你什麼意思?”
夏夜微蹙着眉,斜睨着他的眼神很不屑:“什麼意思你心裡最清楚。你騙得過唐糖那個傻丫頭,想騙過我卻是萬萬不可能,你會懺悔?你會對唐糖好?就算太陽打西邊出了,你也不會!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壞水害我們家唐糖?最好不要被我抓住,不然我一定把你打個滿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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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脅恐嚇的話少年是含着淡淡一點笑行雲流水般平靜地說出,顧昔年卻感到森寒的殺氣,他停止了脣槍舌戰。
兩個人進得屋來,夏夜指着那些禮品說:“唐糖說你昨天爲了他流了好多血,這些補品是給你補血的。”
然後他又從口袋裡拿出三千塊錢放在他家的破飯桌上:“這是我給你的感謝費,感謝你救了我們家唐糖。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再靠近她,否則我要你好看!”
顧昔年冷笑,特麼傲氣地說:“你覺得我會爲了區區三千塊錢就會放棄追唐糖嗎?我錯過了她一次不想再錯過她第二次了,不管你會怎樣對我,我都不會退縮!”說完,抓起桌上的鈔票往夏夜手裡塞。
夏夜擋住他的手,目光如明鏡高懸般似乎看穿了他內心的陰暗,嘴角含着玩味的笑意:“你並不是有骨氣的人,裝什麼裝呢?這三千塊錢你就拿着吧。不要把自己的陰謀說的那麼冠冕堂皇,什麼想把唐糖再追回來全是謊話,想要利用她纔是真。”
少年的語氣仍是淡淡的,可是顧昔年卻心驚肉跳,他的所有如意算盤夏夜都瞭如指掌,一股寒氣從背後直升上來,他幾乎要被凍得凝固了。
夏夜不齒地輕笑了一聲,揚長而去。
臨走的時候,他故意不把門關上,任憑寒風吹進來,吹在顧昔年的臉上。
靠!剛纔讓我站在門外吹冷風,你丫的也嚐嚐這個銷?魂蝕骨的滋味!
顧昔年一直看見夏夜的身體從視線裡消失,才把門關上,隨即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
錢,本大爺肯定是收的!唐糖那個小賤人我也百分之百利用定了!
只要我再次打動那個傻缺的心,你夏夜就是至高無上的如來佛祖恐怕也無能爲力吧!
顧昔年越想越得意。
他把夏夜送來的補品拆開來吃,滋補自己的身體,好儲備更多的能量做喪盡天良的事。
然後“信守承諾”把五百塊錢親自送給了混混頭目。
混混頭目那時正在打桌球,接過錢時有些奇怪:“你昨夜還說手頭緊,怎麼現在又有錢了?難道你得到了一個聚寶盆,可以錢生錢?”
顧昔年心情大好地笑出了聲:“我要有聚寶盆直接孝敬大哥你了,還給個什麼五百塊錢,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手。這五百塊是找人借的,手裡再怎麼緊也不能屈了大哥呀,只求大哥別嫌少。”
顧昔年會說話,哄得混混頭目眉開眼笑。
其實顧昔年心裡比他更高興,三言兩語搞定這個潛在的危險,穩住了他就不會跑到唐糖面前揭穿他了,否則自己就前功盡棄,白費心機了。
晚上下班的時候,顧昔年直奔唐糖家裡——既然要裝做追那個傻缺總要做做樣子吧。
他到達唐糖家時已經十一點多了,唐糖因爲發燒早早地睡了,可是睡的不踏實,老是夢見小暖憂愁地看着她,跟她說着什麼,但她就是記不住。
小暖在夢中都越飄越遠,她在後面追,想聽清他倒底在說什麼,卻忽然聽到有人在喊“唐糖!唐糖!”
唐糖猛地驚醒,從牀上坐了起來,那叫聲還在,她安定了一下情緒仔細地聽,不是小暖的聲音,倒像是……
“你來幹什麼!”夏夜惡狠狠的聲音在院子裡響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