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隨想之三——從臺灣回來之後

從臺灣回來已經有一個星期了,經過了幾天的沉澱與思考,飄忽着的心終於靜了下來,於是,便有了這篇文字,與大家分享一下此行之後的些許感想。

其實,一開始,去臺灣旅行的計劃並沒有被我列入每年出行目的地的考慮範疇之內。不爲別的,只因爲印象裡,這個地方除了最傳統的阿里山、日月潭之外,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值得我去看看。

可是,當我今年開始認真的瞭解民國時代的抗戰史,看了許多許多與抗戰相關的書之後,我的心裡越來越多的涌上一股股的念頭,就是想要去臺灣看一看,看一看那個自稱延續了民國傳統與精神,至今還保留着民主與自由的地方,看一看當年爭權失敗而被迫遠走孤島的蔣中,正最後生活過的地方。

所以,當我決定了之後,立刻就着手辦起了除個人旅行簽證之外所不可或缺的入臺證。這是一個與港澳通行證完全不同概念的東西,有了港澳通行證和個人旅行簽證,只要你訂好了行程,無論是搭火車還是坐飛機,就能去港澳。可是,有了大陸居民往來臺灣通行證,即便你申請好了個人旅行簽證,買了機票,定了酒店,沒有入臺證,人家“海關”照樣不放你進去。

套用一位網友說的話就是:

給你大陸居民往來臺灣通行證和旅行簽證,表示我們的政府同意你去臺灣。而入臺證的意思是,人家的政府同意你進入臺灣。都是單方面的同意,並沒有等同的概念。原因很簡單,港澳自迴歸之後是我們的地盤,而臺灣,目前、或者說長久以後的未來,還不是。所以,你要去,可以,但必須得到人家政府的同意(在我看來,這個過程,幾乎等同於申請出國)。

啊,這是一個多麼糾結的問題啊。好吧,這個問題實在牽涉甚廣,太難解決了,我這樣的升斗小民無力爲之,除了無條件遵從,還能說什麼呢?其中經辦的手續等等不算我要發表感想的範圍,就此跳過,不再囉嗦,直接從我踏上臺灣的土地說起吧。

臺灣的自然風光與其他,因爲與本文無關,所以我也不在這裡絮語。我要說的,是我看到的,深有感觸的,與1949年之後歷史息息相關的一切。

此行臺灣,其實我最想看的倒不是101、故宮博物院之類的建築,而是明顯帶着大歷史傾向的建築,比如說忠,烈祠、中,正紀念堂、還有士林官邸等帶着明顯蔣氏風格的東西。在海,峽兩岸對峙相隔了63年之後,在陳水,扁去中國化、去蔣化的運動一次次掀起之後,我想知道,在這些地方,到底還有沒有我想了解,看到的東西。

先說我第一個去的地方——忠,烈祠。

相信很多跟團遊的朋友們,一定沒有去過這個地方。這是一個大陸人不太會關注,但日本人去的很多的地方。忠烈祠,是供奉着民國開始到現在,從早期辛,亥革命算起,所有戰爭中、運動中犧牲烈士的靈堂和紀念館。

這一場場的戰爭中,除了兩岸共同認可的辛亥革命、北伐戰爭、抗日戰爭之外,還有兩岸因爲意識形態不同而稱呼截然相反的幾次戰爭。比如說我們說的解放戰爭在人家的口中叫“戡亂作戰”,胡宗,南佔領延安,我們把這種佔領認作是戰略撤退,是以退爲進,人家那裡很直接的就把這種佔領叫做“規,復延安”。

多少年來,在我們這裡被宣傳爲“匪,軍”的頭目,被我軍擊斃的國,軍將領,統統都被供在了忠烈祠中,功績等同於爲抗日而亡的所有民族功臣。最讓我深有感觸的一個人,相信大家都知道,那就是張,靈甫。

在我們的電影《紅日》中,死於孟良崮戰役的那位面目可憎,一看就是壞蛋的張,靈甫,在忠烈祠裡被理所當然的供爲烈士,靈堂裡,擺着他的相片,相片下,赫然寫着“張,靈甫烈士”,追贈中將軍銜。

以前,並不知道這位張將軍是個什麼樣的人,所有的印象全部來自於從小便通過電視、電影等宣傳的耳濡目染,認爲“張靈甫是壞蛋”。後來看了講述G,MD抗戰的書籍,聽說張靈甫是國,軍之中,相貌極爲英俊的人,但怎麼個英俊法,尚無完全的概念。

直到在忠烈祠裡看到了他本尊的相片,才知道,傳說果然不假。此君相貌堂堂,英氣逼人,當然還帶着幾分書卷氣,完全不是我們的電影裡,那副陰險小人的模樣。像這樣的人在忠烈祠裡比比皆是,因此,已經很難在這個時候簡單的針對一個人說出,此人到底是忠是奸,是好是壞。一切都不過是各自所站的立場和選擇的信仰不一樣而造成的。

就好比電視劇《潛伏》之中,那個總是盯着餘則成,差點讓他曝露身份的李涯,何嘗不是一個有信仰、有理想的大好青年呢?只不過,人家的信仰是G,MD的三民主義,堅定的認爲GMD是正統的執政黨,而G,CD是擾亂正統的宵小之輩罷了。

我記得李涯有句臺詞,讓我突然頓悟這個道理,原來,忠心耿耿追隨G,MD的人,爲的,也是自己心目中的崇高信念。否則,不可能有很多很多的人,在G,MD敗走臺灣的時候,都還會一路跟隨着蔣氏而去。除了一些對未來,對G,CD感到陌生與茫然的人之外,相信還有很多人都是爲了自己的信仰而去的。

李涯說,他爲了讓孩子們能過上好日子,爲了自己的理想能夠在美好的社會裡成爲現實,他每天都吃睡在辦公室,不眠不休的工作,起早摸黑(當然是爲了抓捕一切擾亂G,MD統治的赤,色份子)。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信仰,自己的世界觀,價值觀。但是,在這大不同的想法之下,又會有類似的立場與小想法。所以,志同道合的人會走到一起,而不相爲謀的人又會站到另外的陣營裡去,各自爲敵,相互攻擊。這些其實都是非常正常的。

所以,那些供奉在忠烈祠裡的任何一個人,不管他們是屬於哪個政黨,其實,說到底,他們都是英勇的,都是值得我們後人尊敬的。因爲,他們都是爲自己的信仰而戰,也是爲自己的信仰而死。可謂死得其所,問心無愧。

忠烈祠修的很好,大屋頂的中式建築,看起來很是宏偉,門口的牌樓還在大修。我到的時候,正趕上九點開門後的第一場衛兵交接儀式,等着看衛兵交接的遊客擠在一起,人人都高高舉着相機準備拍照錄影。我身邊站着的很多人,不是中國人,都是來自日本的遊客,而且,我遇到的一車車的遊客,大陸旅行團幾乎沒有,大多都是說着鳥語的日本人。這讓我感到很莫名,百思不得其解,忠烈祠這樣的地方,小鬼子們來參觀做什麼呢?

我不確定這些日本人到底知不知道所謂的忠烈祠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按理說,這裡供奉着的烈士們,3/5以上,都是死於抗日戰爭。也就是說,他們都是爲殺鬼子而犧牲的英雄,包括後來死於解放戰爭的張,靈甫,人家當年也是抗戰英雄之一啊!

所以,小日本們來參觀忠烈祠,是單純糊里糊塗的來觀光,還是出於尊敬英雄之心而摒棄了國別與民族的仇恨特來瞻仰一番,我不是很清楚。但,他們的到來,給我的感覺,幾乎等同於中國人去靖,國神社參觀,實在有些令我側目。

衛兵交接儀式之後,擁擠的人潮很快就散得乾乾淨淨,彷彿大家來到這裡,不是爲瞻仰先烈,而就是爲看看這早已聲名在外的交接儀式。因此,忠烈祠裡很快就變的空蕩蕩的,烈士靈堂裡,空無一人,很多人都只是從門外朝裡面張望了一下就走了,連踏進來看看的想法都沒有。於是,靈堂裡,只剩下了我一個。

那天,我站在供奉着幾十萬抗日烈士的正殿前,仰頭看着那一個個寫着名字的密密麻麻的牌位,雖然沒有雙手合十的拜祭他們,卻也在心裡默默的說,你們都安息吧。不知道這些人的英靈有沒有聽到,但至少,我覺得自己的心得到了安慰。這是我看了這麼多抗戰的書籍和影片之後,最想做的一件事情之一。還有一件事情,就是想去騰衝的國殤墓園拜祭先烈,只是不知道,那件事情會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成行。

靈堂裡明顯的寫着靈位禁止拍照,因爲要尊敬先人。這一點,我同意,而且我也沒有想過要拍。但是,在擺放着很多照片的烈士紀念欄前,我還是忍不住偷偷拍下了張靈甫的照片。因爲,我覺得,這樣的照片實在是對兩岸意識形態不同而表現出的最佳詮釋。

第二個我去的地方是蔣,介石在臺灣的最後住所——士林官邸。士林官邸其實不算小,但是它目前開放的地方僅限於大部分的花園和官邸建築中的一部分。尚有一些地方沒有開放,真正的官邸面貌,恐怕短時間內還無法得知。不過,那對於我來說,已經感到了很滿足。畢竟,這裡在幾十年前,還是閒人免進的守衛森嚴之地。更何況,能見識一下蔣氏的官邸,對於我寫這篇故事的後半部分來說,是有很大裨益的。

進入士林官邸公園是免費的,但是參觀官邸,是要花錢的,臺幣100塊,摺合人民幣22元左右,相較於國內很多景點的高票價,這個價格並不貴。爲了近距離參觀蔣氏最後的生活之地,這100大洋,是值得花的。

官邸之內不許拍照,因此,一切都要靠我的眼睛來看,靠頭腦來記憶,包括現在的回憶。官邸之內的擺設如何,我不在此絮語,我想說的是,當我一腳踏進官邸的等候客廳時,感覺整個人都忍不住肅穆起來,動作小心輕放,說話輕聲細語,不敢隨意放肆。

屋子裡的擺設很中式,而且非常生活化,看起來很舒服。這裡不但裝飾有蔣夫人親筆畫的山水畫,還掛着好幾幅蔣太夫人的畫像。且不論蔣氏此人在國內的評價如何,但平心而論,蔣介石對其母親,還是至情至孝的。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到過蔣氏與其母的合影,這對母子的面相是非常像的。都說兒子多肖母,這一點,從他們身上可以得到很好的驗證。

當我參觀到蔣氏生命最後一刻所在的房間時,看着那張早已空蕩蕩的大牀,聽着官邸裡上了年歲的義工操着一口臺灣腔的普通話在一旁解釋說:

“老先生當年就是在這張牀上去世的,去世的時候,家人都陪同在身邊,所以走的很安詳。那一天,狂風大雨,很嚇人的。那個時候我們還小,但是對這個印象深刻。到底是一代偉人,所以走的時候,老天爺都變天了……”

那一刻,我的心裡忍不住又想嘆氣了。瞧,又一個不同意識形態造成的觀點吧。蔣氏在臺灣人的心裡,無論後人怎樣評價他去臺後的高壓,政策、集權,統治等等,至少,他依然還是一代偉人,去世的時候連天都要變。在我們這裡,即便給他一個較爲正面的評價,至多也只能被稱作一代梟雄吧,“偉人”二字,恐怕還輪不到來稱頌他。唉!真正是相煎何太急啊!

後來我還陸續去了中,正紀念堂、國父紀念館。但是,非常遺憾的是,中,正紀念堂正在大修,謝絕參觀,一直要到明年三月以後才能正式對外迎客。相較於紀念孫中山的國父紀念館,我其實更想去看中,正紀念堂,我很想站在蔣氏的雕像前,靜靜的望着他,望着這個從浙江奉化走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家鄉的遊子,在心裡悄悄的說上一句:

“其實,您也是個可憐人!”

可能是出於同爲浙江人的關係吧,我對蔣氏並不感到十分厭惡,反而只覺得他很可憐。在我這樣的後人看來,從統治一個大國的正經總,統,變成只能龜縮到一個小小海島上當“總,統”,從此與家鄉天涯相隔,如此巨大的落差,其中的不甘心,其中的憤恨,足以令人鬱悶的吐血,憋屈的發瘋。我能想象,他爲什麼總是想要“反攻大陸”,我更是理解他心心念念要回到大陸的心情。

大好河山“陷落”敵手,如畫社稷改換門庭。勝者爲王敗者寇,不提英雄當年勇。換做是誰,怕是都會不甘心就此偃旗息鼓的吧。因此,自1949年之後,他屢屢派兵或特,務襲擾大陸沿海,屢屢派飛機飛臨大陸的領空,著名的黑貓航空隊也由此名聞遐邇,一切爲的,還不就是不甘心嗎?還不就是想要再回來嗎?

曾聽一個臺灣朋友說,小時候,他家旁邊住着一些當年跟着蔣氏一同來臺的老兵。他們說的話,他基本上聽不懂,因爲他們說的都是自己的鄉音。1975年蔣氏去世的時候,他說,他們哭得很大聲,哭得很傷心。他那時還小,所以不明白。後來長大了,也就能理解了。

我說,是啊,怎麼會不傷心呢。因爲連蔣總統都死了,那麼,再也沒有人能帶着他們打回大陸去,他們以爲自己這輩子恐怕是再也回不了家鄉了啊!

其實,每每聽到這樣的話時,心裡總免不了感慨萬千。那是一個離亂的時代啊,那個時代的人們,活得多麼身不由己,只能被政治的狂風暴雨裹挾着,風吹浮萍似的,吹到哪裡是哪裡。

去年,買過林青霞出的散文集,也是從那個時候才知道,啊,原來,林美人就是山東去臺老兵的後代,至今還能說上一口頗爲地道的山東話。原來,林美人也是眷村的後代啊。也是去年,買了龍,應臺寫的那本在國內被禁的書,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哦,這位現任的臺灣“文化部長”,也是去臺老兵的後代。她的母親是浙江淳安縣人,現在被淹沒在千島湖水下的千年古城淳安,就是她母親離開大陸時,以爲很快就會回來的故鄉。

其實,無論是1949年以後的老一代臺灣人,還是他們所繁衍下來的新一代的臺灣人,他們的血液裡,都與大陸有着割不斷的聯繫,不僅僅是血緣上。可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原本讓無數人心心念念思念着的大陸,成了讓現在大部分臺灣人都不願意親近的土地。

這絕對不是我的危言聳聽,這是我在8天裡,親身接觸普通臺灣市民之後的最真切的感觸。臺灣人,並不像我們這裡成天宣傳的那樣,對大陸有着深深的感情。很多很多的臺灣人,其實,都覺得不與大陸(他們稱爲“中國”)有過多的接觸比較好。李登,輝,還有陳水,扁這樣曾經極力拋出“臺,獨”的領導人,都在臺灣民衆心中頗有人望。臺北的街頭,依然可以看見他們當年做“總統”,做臺北市長時的墨寶與題詞。

很多臺灣人的心裡,都已經覺得,臺灣其實就是一個“國”,他們不用靠大陸,也已經過得很好,而且過去的幾十年來,他們都過的不錯,至少比大陸好很多。我不敢說今天的臺灣社會已經達到了當年無數個“李涯”爲之奮鬥畢生所要建成的狀態,但,其實,在很多人的臺灣人心裡,這塊小小的土地,恰是讓他們能夠有好日子過的地方!

我到臺灣的第一天,晚上回旅館的路上,在熱鬧至極的西門町,就看到一羣人,有年輕人,有中年人,還有老年人,人人手裡舉着書寫着“放棄大,中國主義,承認臺灣,獨,立”這樣字眼的旗幟,昂首闊步的從鬧市中央浩浩走過。

也就在那一天的下午,我到臺北的交通中樞臺北車站買去花蓮的火車票時,就在車站外的熱鬧人行道上,就有臺,獨份子辦起來的要求獨立的攤位,還有醜化馬,英九,說他出賣臺,灣利益的小丑道具。儘管馬路上人來車往,川流不息,幾乎沒有多少人停步去多關心這些東西,但是,那不過是熟視無睹而已,並不意味着,普通臺灣人的心裡不是這樣想的。

每天晚上,我都要聽聽臺灣當地的新聞評論節目,聽臺灣的媒體人是怎樣評價中國召開十,八大,聽他們又是如何看待馬,英九當局對兩岸局勢的議論。我在臺灣的八天七夜,基本上聽足了七個晚上,總體的感覺都是,他們不相信大陸當局,他們害怕馬英九“賣,臺”,他們生怕失去今天台灣“獨,立”的局面,覺得自己是夾在美國和中國這兩個相爭大國之間的另一個“國”。

我去花蓮那天,在七星潭的海邊,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先生賣我“大腸包小腸”,他和藹的問我一句:你從中國來啊?這個問題差點噎住了我。我不好多與他在這個問題上多爭論,我只能說,我從上海來。他“噢”的一聲點點頭,給了我一個花蓮當地出產的橘子之後,便沒再爲這個話題多說什麼。

恰在這個時候,從七星海灘邊上的空軍基地裡連續起飛了七八架噴氣式戰鬥機,呼嘯着升空,躥進了雲裡,聲音吵得震耳欲聾。我大聲的問老先生:這裡天天都這樣嗎?很吵啊!老先生不以爲然的點點頭,回答我說:是啊,他們要訓練啊,都五十多年了。

一聽這個年頭,我頓時想到了蔣氏一再提倡的“反攻,大陸”計劃。從他帶着幾百萬軍民來到臺灣之後,就一直在刻苦訓練着自己的軍隊,想着有朝一日能夠打回大陸去,收復“失地”。可是,軍隊訓練的習慣被保留至今,但,提出那個構想的人,和他遺留下來的“蔣氏政權”卻早已灰飛煙滅。這一切,多麼的諷刺,又多麼的令人感慨啊。

在臺灣的時候,誠品書店是我必要去看一看的地方。臺北市內的幾個分店,只要順路,我都會特意的進去逛逛。西門店、臺大店和信義旗艦店,我都進去逛了個遍,逛三店合在一起的時間足足有一天。

臺灣是個出版自由,言論自由的地方,凡是在我們內地禁,止出版的書籍刊物,在臺灣幾乎是遍地開花。其實,這種事情的道理和治理水患是一樣的。大禹治水之所以成功,是因爲他比他的父親更清楚,堵是永遠堵不了的,就像人民的嘴巴和思想是根本無法堵住的,只有通過“疏”,通過適當的管道進行流通,才能讓天下太平。

我呢,是個特別愛看這類書籍的好奇者,越是禁止的東西我越是想要看看,越是諱莫如深、千篇一律的定詞濫調,反而容易讓人起疑。所以,在這三個書店裡一逛,買回了十本“禁書”,花去了我四千多新臺幣,合計人民幣將近一千塊。又厚又沉的書籍,讓我的行李差點超重。

講述大陸與臺,海關係的書籍,一般都與講述國內領導人花邊新聞的書籍一起擺放在歷史架附近。近期因爲召開十,八大的關係,此類的書籍舉目皆是。但凡是在這樣的書架附近,站着最多的,從着裝與口音上判斷,基本都是從內地過去的遊客或者商務人士,幾乎人手一本“解密十,八大”、“薄熙,來事件真相”之類的相關書籍,一個個低頭看得津津有味。所以,就算一時半刻找不到歷史區書架在哪裡也很簡單,只要舉目一望,那個書攤前站着的人最多,估計就是那裡了。

我對十,八大的興趣不大,關於諸位領導人的各類花邊新聞的書籍我也不太愛看,我關心較多的還是國,共之爭與抗戰那個時候的歷史。在翻看着這些“禁書”的時候,看到一本書的扉頁上,用醒目的標題寫着:

“以前大陸是我們的,從什麼時候起,他們說,我們是他們的?!”

這個問題問得很尖銳,一時之間還真讓人無從答起。我無語,只能瞪着那本書的扉頁看了好半天。是啊,以前臺灣是我們的,從什麼時候起,你們不是我們的了呢?我也想要問一問他們這個問題啊!

每次出書店出來,帶着這種奇怪的感覺回到旅館,打開電視機,就都能看到在內地很有影響力的“五月天”樂隊幾個男人做的一個“政府廣告”,一個晚上不知道要出現多少次。他們樂呵呵的在電視機裡拿着一本護照,異口同聲的對着電視機前坐着的我,言語振奮的說道:“外交部”和我們一起努力!

是呢,他們的“外交部”近期經過了努力之後,美國政府在今年10月宣佈了對持臺灣護照的居民訪美免簽證的優惠待遇。如此一來,對臺灣居民護照提供免簽證的國家和地區就達到了130多個。而臺灣當局,當然希望這個數字越來越多,所以,“五月天”會說,“外交部”和他們一起努力。

在總統府裡參觀的時候,帶領我們參觀並做解說的都是臺灣的當地義工。每每說到臺灣的“外交”,他們總是很自豪的說,我們臺灣,已經有130多個國家和地區發給我們落地籤,有20多個國家與我們建立了外交關係……

去參觀總統府的人很多都是學生,我那天去的時候,遇到的是一羣幼稚園的小朋友和幾大巴的臺東地區的中學生。義工們的解說很認真,很仔細,尤其是講到臺灣今天的繁榮昌盛時,更是說的非常自豪。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沒有提到過大陸與臺灣之間的關係,更沒有誰會提什麼“臺灣是中國的,臺灣是中國的一個省”。無形之中,他們已經將“臺灣是一個獨,立的發達國家”的概念,通過了長者,通過了很多人的言傳身教,灌輸給了下一代。

所以,我完全有理由判斷,未來的幾十年,甚至更長的歲月裡,如果沒有什麼特殊重大的事情發生,重大到完全足以扭轉檯灣人心目中對大陸的疏離感的話,中國政府想要完成國家,統一,實在太難太難,絕對要比收回港澳還要難上幾百倍!

總統府裡的義工說,我們和港澳的情況不一樣,當年香港和澳門都是清政府租借給外國的,而我們臺灣,是清政府割讓給日本的。不論他說這番話的目的是什麼,但聽在我的耳中,卻終究帶着另外一層讓我非常不舒服的意思。聽到他這樣說的時候,我不由暗暗的爲中國未來的統一大業感到了前途渺茫。

在臺灣的8天時間裡,時常能看到當地車子的車牌,有的是寫着“臺北市”,有的是寫着“臺灣省”。看到“臺灣省”三個字的時候,我竟會要愣怔一會兒才意識到,啊,臺灣只是一個省,一個咱們中國的省份呢!瞧,不過才幾天時間,我的頭腦裡都快被灌滿了“臺灣是個,國”的概念,更別說那些土生土長的“在地人”了!

昨天晚上,參加同事舉辦在黃浦江遊輪上的婚禮。儘管晚上的風很大,吹得人很冷,但,必須要說,夜晚的浦江景色,真的很美。尤其是從外白渡橋開始到十六鋪碼頭的那一段,當年的萬國建築在各種彩燈的照射下,美麗異常。

我站在夜風勁起的船艙邊,注視着那一幢幢美不勝收的建築,環視着身邊如畫的風景,除了禁不住感嘆夜上海的風姿,還有些不合時宜的想到了那場慘絕人寰的“太平輪事件”之外,更不由得想到了幾十年前那個政局動盪的年代。

許多許多的人就是這樣,站在逐漸遠離故土而去、一路向南的輪船上,淚眼朦朧的看着浦江邊上的萬國建築,一點點的在自己的眼前消失,那種被迫割捨的情懷,已經是我這樣純粹站在船邊看風景的後輩絕對無法體會到的。

很多人,離開了,又回來了,爲的是割捨不下心中的那份鄉土難離的情感。很多人,離開了,便再也沒有回來,爲的也是那份記憶中的鄉土情結。因此,我望着美麗的夜上海,能夠稍微的感受到一些當年坐船從這裡離開的前人們,是帶着怎樣的心情去向那個如蠻荒一般完全一無所知的臺灣。

同理,當年蔣氏站在軍艦之上,從寧波港口離開生他養他的故鄉時,他舉目眺望着身後那片大好河山,心中會是怎樣的痛,怎樣的不甘與懊惱。被人爲割裂的歷史與親緣,被海峽阻隔的鄉愁與情懷,究竟什麼時候,這條已經深不可測的裂痕才能被平復?究竟什麼時候,這條淺淺的臺灣,海峽才能被真正跨越,擯棄了偏見與心結,如親兄弟般的攜手共進?

于右任說: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大陸不可見兮,只有痛哭。

余光中說,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邊,大陸在那邊。

六十多年前的聲聲離愁猶在耳畔,遊子的思鄉之情躍然紙上。那麼,六十多年之後的現在,臺灣島上的聲聲離愁盼歸之曲,又將在何時唱響呢?這個問題,任世界上再聰明的人都回答不了,大約只有天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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