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了會兒，方纔退開身子。靜蘭的心一鬆，剛剛真怕她直接把門關上呢。
進到裡面的感覺還是森冷。所有的東西都是黑色的，看起來很嚴肅，似乎宣泄着這個宮殿主人的不滿，也告示着皇帝當時將妃子打入冷宮的絕情。
裡面空蕩蕩的，東西都已經很陳舊了。不知道她在這裡住了多久，又受了多少苦呢？她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事情已經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靜蘭回頭看着她，微微一笑，不答她的問題，只是問道：“不知要怎麼稱呼您？”、
她說，“知道稱呼做什麼？難道你還想總來我這兒？”
“閒時過來陪姑姑聊聊天也未嘗不好。”
她冷笑一聲，徑直走進裡堂。靜蘭跟在她後面走進去。裡面有些暗，她這才發現，這兒沒有窗戶之類。廳堂裡放幾把椅子，一張桌子，上面堆着香爐，上面點着香。靜蘭不由想，不知她在爲誰燒香呢？
她在往椅子上坐了，“你也坐吧，問完了就走。這可不是什麼好地兒。”
“難爲姑姑在這兒這麼多年，苦了你了。”
她晶亮的眸子閃過寒光，即而冷笑，“你怎知是苦了我？指不定是我罪有應得呢？”
靜蘭訝然，隨即說道，“假如當年姑姑真的做錯事，這麼多年，也已經夠了。”
她靜靜看着靜蘭，“你真的是文英帝的皇后？”
“前皇后。”她更正。
“男人終究都喜歡年青美貌的女子。一旦人老珠黃，就被扔到脖子後頭了。你年紀青青就守了寡，也未嘗不是好事。至少不用經歷那些勾心鬥角。”她不無感慨地說。
“姑姑當年肯定傾國傾城，如今雖然不似從前，那一雙眸子還清亮地很。”
她忽然笑了笑，“你這拍馬倒也不至於拍在馬蹄上。我當年可是文英帝最寵的妃子啊。”想到從前，她似有無限感慨。“只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她似乎陷入了回憶，但很快就把自己喚醒了，她看着遲靜蘭，“你還是想知道蘇雪融的事？”
靜蘭忙點了點頭，她問：“你究竟是她的誰？”
“不瞞您說，我是蘇姑姑親姐姐的弟子。前次迫不得已騙了您，真是對不起。”
“弟子？”
“我跟着師父學些拳腳功夫以健體防身。”
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雪融倒是和我提過有一個姐姐，說是從小就失散了。”
“是的，這麼多年師父一直都在找姑姑的下落，直到前一陣子聽說她在十幾年前進了宮，恰巧那時我要進宮，便順便打聽打聽。”靜蘭看着她的眼睛，“您是一直都認識蘇姑姑嗎？”
“不是。只是機緣巧合，救到沒死成的她。”
靜蘭杏眼圓睜，“是說七年前的時候嗎？”
“嗯。”她說，“看來你查到的事情不少。”
“但中間欠缺了許多細節。”
她嘆了口氣，“那些都是苦日子，還知道來做什麼呢？人已經不在了，再查也沒有意義。”
“已經死了的人沒有意義，但活着的有。”遲靜蘭說，“她的所有事情，你都知道嗎？”
“嗯。”
“包括她當年在冷宮生的孩子……”
她的神色有些閃爍，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沒有這件事。”
遲靜蘭露出很失望的眼神，“我的一位朋友，他的母親在去逝前告訴他，他是抱養的，然而只來得及說出‘蘇雪融’三個字，她便去世了。他一直以爲蘇姑姑也許會是他的親孃呢。”靜蘭看到她的神情有絲不明顯的變化，便悠悠嘆了口氣。
她沒說什麼，靜蘭想，這種事不必急於一時，想起泓宇還在外頭傻等着，便道：“今天實在打擾了，以後我可以經常過來看看您嗎？”
“這就要走了？”
“是呀，剛從宮外回來，還沒來得及回去瞧瞧呢。我會再來看您。”靜蘭告辭過，便走了出來。她並不拒絕靜蘭的到來，也許是因爲在這個冷宮處得太久太久，太過於寂寞了。靜蘭心想，隔一兩天再來，也許更好。
泓宇呆傻地站在外面等着，靜蘭輕輕走過去，他馬上
回頭，“裡面有人嗎？”他指了指冷宮。
“有。”靜蘭不打算多說，“走，咱們回寧靜軒去吧。我可想好好在牀上休息休息，這幾天騎馬可真快要馬骨頭給震散了。”
他們從廢園回到寧靜軒，才進去，紅玉和碧璽兩個人便奔了過來，看見遲靜蘭，都是眼淚一把鼻把，“我們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小姐了。”
“這不又見着了嗎？”靜蘭拿絹子擦擦她們的臉，“快去備水給我洗澡吧。”想必是項不渝叫屬下把他們從相府接進宮來的吧？某些方面而言，他倒也不失體貼細心。
她們連忙點頭拭淚，又看到靜蘭身後的泓宇，不由訝異，深宮裡怎麼多帶了這麼個男人？而且還是個長相如此英氣乾淨的男人。
“他是侍衛。”靜蘭解釋，“紅玉，你給安排間屋子給泓宇住。”
紅玉忙領命去了，靜蘭進了屋子，看着這住了兩三個月的地方，竟有些古怪的留戀。還以爲再也不會回來這裡呢。
等她泡個香噴噴的花瓣浴，飽飽睡一覺之後，項不渝自動自發地出現了。他們坐在寧靜軒門口啃西瓜，項不渝問道，“你已經去過那裡了？”
她口齒含糊地應了聲，他說：“怎麼樣？”
“循序漸近。”靜蘭嚼着西瓜，“不管做什麼都是一樣，需要一個漸進過程。否則叫她怎麼打開心扉呢？她大約被關在裡面很久了。”
“當然很久，否則不會連皇宮裡有這麼一號人物都忘了。她在冷宮，必是父皇的后妃了，論理她也該進虞蘭寺的。”
“讓她去虞蘭寺也比在這裡舒服。待到得到我們想要的答案，就將她送走吧。”
“那是後話。”
靜蘭點了點頭，淡淡地道：“你也該回去了，出宮這麼久回來，想必堆了許多事情要處理。還有，莫忘了要後宮雨露均沾啊。”
項不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呢？”
靜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我就不勞您老人家的牽掛了。”她走了幾步，回頭說道，“記得幫我查一查冷宮裡的那位的名字和來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