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絕不能看着事態發展到第二個題目提出,那樣,她先前做出的努力便化爲了泡影,她不想被迫着做他的私奴小郎,即使她知道,那只是演戲而已。
說完之後,驪歌的心中頓時一鬆,賀賴已經放棄了,只要她辯駁的有理有據,她便脫離了私奴小郎的身份,即使是甚爲弄臣,將來也有人身自由,只要自己的實力強悍到有自保能力,得些安身立命的金銀,她便可神不知鬼不覺離去了。
因此,此刻就算要承擔拓跋曄的怒火,也值得!
拓跋曄看着眼睛晶晶發亮的驪歌,嘴角不由得抽動幾下,朝着驪歌深深地看了一眼,帶着不可思議的疑惑,當衆人以爲拓跋曄要呵斥這個膽大妄爲的醜小郎時,他卻聲音清朗說道:“阿九既然要以這樣的題目爲曄贏回賭注,要爲曄買宅子,買良駒,曄豈能阻攔,善,大善!”
他同意了。
驪歌屏着呼吸,聽到拓跋曄說到大善的時候,好像是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的,她心中明白,拓跋曄有了怒火,那怒火是針對她的。
就算有怒火,也比她被迫有了孌奴的名聲好千百倍!她此刻只要用自己的觀點辯駁,在場的都是大魏貴人子弟,恐怕她是弄臣的名號便會經過這些人的口口相傳傳揚出去了,她再無回頭之路,要是衆人都知道大魏太子拓跋曄寵愛的弄臣阿九是大才,她就不會被拓跋珊,胡悅兒這樣的貴女們輕易棒殺處置了吧。
也爲她在實力超越高級劍客之前,贏得了充足的緩衝時間。
時間,她想要一年左右的時間,她修煉的歌家太玄劍定然能更上一個臺階,到那個時候,就算是有拓跋曄身側的隱衛監督,她也能來無蹤去無影了。
驪歌依舊跪着,並不是像其他人那樣跪坐,而是那種挺直腰桿,直直的跪在那裡,她心中思索着她前世學過的匈奴鐵騎南下,歷朝歷代的對策,從大漢到五代十國,到最後的隋唐,蒙古,她知道,她要是以後世的觀點說出來,定然會引發軒然大波,她既然要辯駁這樣的議題,不能過於超前,必須要有所新意,符合大魏北方邊境的政策纔有說服力。
她心中細細的思索着,組織着語言,聽到拓跋曄允許的話一落,她便拱手施禮,隨之微微擡頭,衝着居中正對着的拓跋曄微微一笑,那嘴角的梨渦又一次幽深而現,拓跋曄一怔,驪歌已經轉過了目光,掃過了宴會上注視着他的貴人們,侃侃而談:
“若問朝堂大事,阿九一個小郎並沒有發言資格,若問如何穩定北方邊境,防範匈奴南下,阿九小郎在驍勇營三年,時時刻刻以郎君爲國分憂,艱苦奮戰爲榜樣,因此,以阿九看來,穩定北方邊境,防範匈奴南下有三種辦法可實施也。”
三種辦法?
衆所周知,自大漢以來,北方同匈奴接壤,常年遭受騷擾戰亂,邊境荒蕪,民不聊生,加上這幾十年五胡暴亂,屠殺平民,匈奴也趁機南下,搶奪土地財物,大魏朝堂一衆都素手無策,此刻,一個兵士小郎居然說穩定北方邊境,防範匈奴南下有三種辦法,一言既出,宴會上的王孫貴人們便齊齊安靜下來,他們想聽一聽驪歌如何辯說。
此刻的驪歌,雖然直直跪在地上,卻絲毫沒有黯然,她高高地昂起了下巴,朗聲說道:“三種辦法,其一,攘外必須安內,穩定民心,開荒種地,開通互市,建立邊境貿易小鎮,在一定的範圍內,同匈奴互惠。”
這一個觀點完全出乎衆人的預料之外,頓時,衆人齊刷刷擡眼看向了居中跪着的驪歌。
拓跋曄的眼睛一亮,剛纔還微微放鬆的身子倏然坐正,也定定地看着侃侃而談的驪歌。
驪歌接着說道:“其二,建立全民皆兵,全民參戰,民兵聯防,村與村,部落與部落,城鎮與城鎮之間,閒暇備戰,忙時種田,一旦匈奴來襲,全民聯防,幫邊境守軍共同抵抗,保家衛國。”
這第二個觀點打破了這個時代以部落家族參軍的格式,正如驪歌所說的全民皆兵,全民參戰,不享受俸祿,卻在關鍵時刻成爲抵抗匈奴南下的一部分兵力。
這個時候,宴會之上所有的人都小聲議論起來,看向了驪歌。
說完第二點,驪歌衝着拓跋曄拱手道:“其三,朝廷要有一種不卑不亢的對策,對匈奴,該退讓時退讓,該打時,要狠狠地打,毫不留情,打到他們再不敢侵犯爲止。”
說完了,僅僅這三條,已經算是總結了她前世學過的歷朝歷代對抗匈奴的政策,已經是夠驚世駭俗了,驪歌心中尋思着,黝黑的杏眼眨巴眨巴,像一條小狗一般看向了居中盯着她看的拓跋曄,朗聲問道:“郎君,不知阿九這三種辦法能否入郎君耳中?”
驪歌最後這一問,帶着些許壓制的得意,又帶着三分諂媚,那雙黝黑清澈的杏眼滴溜溜轉動,說不出的靈動逼人,引得拓跋曄禁不住心絃砰然一動!
心中想摟她入懷的慾望越來越強烈了,他的阿九小郎,真正的有足以引發他動心的驕傲!
拓跋曄面無表情的盯着驪歌,壓制着心中的驚訝,不料,剛纔宣佈棄權的賀賴忽然冷冷地嗤笑了一聲,朗聲問道:
“匈奴本是蠻橫無理之人,怎麼可能任憑大魏邊境的山民開荒種地,開通互市,恐怕還沒有開始種植,匈奴便會南下搶奪糧食財物了,阿九所說的第一種辦法如何實施?”
驪歌一怔。
她轉頭看向了賀賴,這個在胡貴人身側當了三年孌奴小郎的賀賴,果然有些眼力,而且,隨着賀賴的質疑,宴會上一些貴族弟子們也紛紛點頭,衆人應該是贊同賀賴的質疑的。
驪歌嘴角上翹,帶着一絲絲胸有成竹的自信,那雙黝黑清澈的杏眼閃爍着驕傲的光芒:“賀賴小郎可知,匈奴爲何要南下進入我大魏邊境搶奪財物?”
“匈奴乃蠻橫無理部族,南下掠奪財物豈能跟大魏百姓講理?”賀賴嗤笑道:“阿九的問題可笑至極!”
“否!阿九認爲,匈奴南下搶奪財物,跟匈奴部族之內天氣寒冷,土地貧瘠,缺衣少食,部族百姓飢餓難耐有關!”
匈奴南下掠奪居然跟天氣寒冷,缺衣少食有關?
這……這豈不是胡言亂語!
這樣的說法,完全顛覆了大魏貴族和百姓們對匈奴南下擾民掠奪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