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營帳外有腳步聲傳來,同時,一個尖銳的女聲從營帳外傳來:“小郎們女郎們在此集合。”
是溪丫的聲音,當下各個房間內雜亂的聲音頓時停止,小郎們和女郎們一陣安靜。
隨後,一個個排成隊向着營帳外走去。
至於驪歌,早在聽到溪丫在營帳門口喊叫,便安靜地站在榮成,華,達溪,伊人後面,老老實實地加入了小郎隊伍內,一步一步的向外走着,像是已經融入了這支小郎隊伍一樣。
她並沒有發現,在她走出營帳門的瞬間,營帳遠處的韋俠和慕容燕並肩看着她,見她跟衆小郎排隊一次走出,神情從容,韋俠衝着慕容燕點點頭,大步跳上了一旁的駿馬,飛馳而去。
小郎們跟在溪丫的後面,女郎們則跟在武丫的身後,靜靜地排隊走到了兵營內的一個巨大廣場之上。
熊熊的營火在廣場的周圍燃起,一圈手持着長矛,面無表情的高壯軍漢們子子啊廣場周圍站立着,夜幕已經降臨,正是黃昏時分,廣場上卻極爲熱鬧,鋪滿了深紅的氈墊,周圍擺了一圈榻幾,而榻幾之後,恣意胡坐着一圈身形高壯,帶着尖頂氈帽,皮毛戰袍的粗壯軍漢。
榻几上,放着盛滿美酒的三足酒器,按照那本禮儀之書上的記錄,應該叫酒爵。酒爵敞開着,美酒的香味飄蕩在巨大的廣場之上,當這些穿戴整齊,身段婀娜的小郎和女郎們款款走來時,軍漢們裂開了嘴巴,露出了泛黃的牙齒,眼睛猶如餓狼一般盯着這些行走的獵物。
這是要幹什麼?難道不是吃飯時間嗎?
一股一股的濃郁肉香味迎面撲來,廣場中心,點燃着一圈篝火,在通紅灼熱的火光中,上面的烤羊肉已經黃燦燦閃着油量的光芒,驪歌能聽到烤熟的羊肉表面,被篝火烤制,發出“滋啦啦”的聲音,她覺得,她的嗓子裡快要伸出一雙手,搶來一隻烤熟的羊腿,塞到她的嘴裡,一掃而光了。
她極力將目光從黃燦燦的烤羊肉上移過來,目不斜視,跟在前面差點移動不開腳步的花小郎後面,按照溪丫的命令,跪坐在廣場上圍成一圈的榻几旁。
驪歌的肚子空空的,馬廄的兵奴小郎們一日只有兩餐,她早上只喝了飄着幾片菜葉的菜湯和吃了一塊分到的慄米餅,後來神經一直處在緊張階段,逃離失敗,又進入王爺軍帳,面對氣勢威嚴的蕭王爺和韋俠,差一點被髮狂的陸孤斬殺,她早就飢腸滾滾了,她有落到了這種面對美酒烤肉垂涎三尺,卻不得不控制自己流出口水的境地!
但是,她不能妄動,她靜靜地跪坐在左側,而榻幾右側,則相應的跪坐着一個一同前來的處子女郎。
當她的餘光落到對面那些跪坐的小郎和女郎身上後發現,那些小郎和女郎們居然連跪坐之姿極爲歪斜難看,明明應該膝蓋並緊,雙手自然吹方在膝蓋至上的,而她對面的幾個小郎兩腿叉開,雙手居然抱在腹前,完全喪失了漢家禮儀的姿容。
這些小郎和女郎們將來要進入平城的貴人府,成爲蕭王爺返回都城上流社會的踏板,的確是缺乏一些漢家禮儀的教誨,她看的禮儀之書上明確寫着,鮮卑魏從上到下提上學漢話,識漢字,懂漢禮,蕭王爺若是想培養上等兵奴小郎,邀請了慕容燕出面訓練,至於找她前來加入,應該也是爲了讓她能督促這些小郎女郎們更快地學些漢家禮儀。
驪歌心裡猜測着,說不定送他們這些小郎女郎們進入平城的時間非常緊迫,這鮮卑魏的朝堂中或許發生了某些大事,蕭王爺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平城了。
“女郎們做酒器。”就在這時,雜亂的廣場上忽然想起來威嚴之聲,正是驪歌所見過的慕容燕的聲音。
慕容燕一聲火紅的絲綢長裙,外套着皮毛長衫,她的前胸開的極低,露出了白嫩的乳房,她站在廣場中央的榻幾之後,面容嬌美,下達的命令卻不容違抗!
女郎們做酒器?
驪歌驚訝地睜大了杏眼,女郎們如何做酒器?
“嘶……”她暗暗地倒吸了一口氣,她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將對面女郎們的動作看的清清楚楚!
對面的女郎跪坐着,從身旁的榻几上取下盛滿美酒的三足酒爵,然後,這些塗着厚厚脂粉的明豔女郎們跪坐着,將三足酒爵頂在了頭頂之上,驪歌對面的一個女郎,像是怕酒爵不穩的樣子,居然插到了兩條眉際,印下了兩條肉眼可見的紅印,然後,女郎們顫顫巍巍地一手扶着三足的酒爵,另一隻手下垂,極力穩定着脖子,等待着那些篝火宴會開始。
猛然間,驪歌想到了一個詞,以頭骨爲酒器,這樣的習俗起於奴隸制時代,戰敗者的頭顱被揭下來,清除了軟組織,底部和麪部骨骼都經過打磨,連毛邊抖被磨平,製成往往會製成盛放美酒的酒器,這鮮卑魏的貴人們居然一直延續着這樣的傳統!
想到利用人頭骨做酒爵,驪歌心中不由得毛骨悚然!
“上烤肉。”
慕容燕的聲音再一次威嚴的響起來,廣場上篝火通明,宛如白晝一般,中間燒烤着全羊的兵奴們將一個個全羊放在巨大的托盤之上,然後面無表情,將托盤放到跪坐的小郎頭頂,無需任何命令,每一個跪坐的小郎都雙手舉起,拖着盛放着一隻全羊的托盤,驪歌也學着對面的小郎樣子,有模有樣地雙手託着托盤邊沿,頭一動不動地跪坐着。
廣場上忽然安靜下來,女郎們頂着酒爵不敢移動,託着烤羊的驪歌,心中卻暗暗叫苦。
腹中飢餓難耐,雙手卻託着烤全羊,最令小郎們難耐的是頭頂的托盤,灼熱的烤羊剛從篝火上放入,黃燦燦的肉還滋啦啦冒着泡,如此灼燙,通過青銅烤盤的底部,傳導到小郎們的頭頂上,不一會,小郎們的額頭流下了汗珠,而頭頂的烤全羊,至少也有二十多斤,任憑這些小郎託舉着,時間長了也感到重達千斤!
驪歌暗自慶幸着,這幾日在馬廄賬房,連日整理搬動又重又厚的賬冊,瘦弱的手臂增加了不少力量,否則,她恐怕連一刻鐘都堅持不下去。
她知道,一旦將頭頂的烤肉打翻,迎接小郎們的必然是最慘烈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