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嬌娘瘋了,言行舉止早已失去了王氏貴女的教養,特別是那雙陰狠的眼球,看人的時候完全沒有焦點,那樣子像是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般!
驪歌前世研究心臟病的藥品,在醫院見過這種精神失常的症狀,她的心裡,低低的嘆息一聲,方纔有的一絲絲惱怒也化爲烏有,爲情所困,言行癡瘋,這王嬌娘,可恨,可憐。
幸好,幸好……
猛地,想到她曾經被拓跋曄交換給蘭陵王,幸好是落入蘭陵王之手啊,若換了別人,恐怕她早已變成了白骨一堆了。
還真讓了驪歌猜中了,琅琊王家貴女王嬌娘,真的是瘋了。
“車四!”
一個嬌滴滴的貴女居然連衣衫都不整理,一味地用這種方式引起太子拓跋曄的關注,這樣的人生真是莫大的悲哀!
隨着拓跋曄的呼喊,車四一把拽住了掙扎不休的王嬌娘,拽到了氈房的角落裡,也不知道使用了什麼辦法,才令王嬌娘暫時安靜下來,驪鶯時倒是不計前嫌,低低的安慰着王氏嬌娘。
這個時候的驪歌,還在也悠然地,自若的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牛肉湯,吃着肉餅,她目光清澈,像是剛纔的一幕已經成爲過眼煙雲,天地之間唯有這熱乎乎的牛肉湯纔是她的最愛。
不知不覺中,花木蘭,賀虎,霍勇,微五,車四,凌都端着肉湯到了另一邊,火堆的旁邊,只剩下了恍如無人的驪歌和心事重重,沉凝疲憊的拓跋曄。
就在萬籟俱靜,只能聽到草原上呼嘯而過的西北風和大雪落下的聲音時,拓跋曄那低低的,帶着磁性的聲音打破了氈房內的寧靜:
“王氏嬌娘已瘋,曄礙於同琅琊王家達成的誓言,不得……”
王氏嬌娘已瘋!
果然如她的猜測!
只是其中的理由,她沒有興趣傾聽!
“王氏嬌娘乃殿下家事,家醜不可外揚,殿下請慎言!”驪歌的眼眸平靜無波,側頭打斷了拓跋曄沒有說完的半截話,徑自便關注着手裡的肉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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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不如她手中的半塊肉餅!
她是家醜不可外揚,她沒興趣聽他解釋!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如此渴望阿九能多看他一眼!
他想也不曾想過,看到王嬌娘對阿九的呼喝,他居然有一種想要剁碎王嬌娘,不讓他的阿九受到任何委屈的衝動!
他怎麼也沒有料到,阿九連聽解釋的心情都沒有,阿九,阿九,他不想同阿九成爲陌生人,卻阻止不了阿九同他成爲陌生人!
家醜不可外揚!
他從來沒有覺得,這一刻阿九吐出的這幾個字令他如此疼痛,家醜,阿九將王氏嬌娘看做了他的家務事,阿九的一言一行,將他和她的中間,畫出了難以逾越的鴻溝。
氈房內靜悄悄的,微五,車四,賀虎,霍勇,凌,花木蘭都裝作了若無其事的樣子,飛快地喝完肉湯,整理着行囊,時不時偷眼看一下火堆旁氣氛極爲詭異的兩人,眼眸黯然,心中止不住嘆息。
畢竟是這個時代的人,就連花木蘭此刻的心中,也想着蘭陵王已經戰死,驪歌總會再嫁,明明自家太子對以往的事情懊悔不已,想要求娶驪歌的渴望誰都能看出來,如果阿九能順水推舟答應,那應該是天底下最歡快的事情了。
可惜,固執的阿九,倔強的阿九,已經今非昔比!
“大家小睡一會,我和賀虎警戒。”反倒是對拓跋曄最瞭解的微五首先回過神來,神情自若地說道。
不一會,氈房內靜悄悄的,驪歌鑽入了屬於自己的睡袋,體內的太玄之氣運轉循環着,進入了夢鄉。
她累壞了,拓跋曄那雕塑般的俊臉默默地落在她閉着眼睛的小臉上,那個高大而威嚴的身軀不由得晃了一晃,然後,他那墨色黑眸掃過了擔憂緊張的微五和賀虎,也鑽入了距離驪歌最近的睡袋,他的頭微微側向了驪歌的方向,閉上了眼睛。
一滴眼淚悄然順着他的眼角,飛快地流入了他的耳輪,流入了他五黑濃密的發中,快的幾乎沒有人發現,快的連近在咫尺的驪歌只是聽到了那幾乎無人能聽到的聲音,她緊閉的眼眸轉了一轉,睡着了。
她是被若有若無的灼熱炙烤而醒的。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氈房內靜悄悄的,王嬌娘和驪鶯時蜷縮在一個大睡袋中,互相靠着睡着了,那是魏五的睡袋,而擔任警戒的微五和賀虎,也頭碰着頭,靠着牆蜷縮在一個睡袋裡,不由自主的睡着了。
大家太累了,唯有她因爲修煉太玄之氣,秩序循環三週天,小睡片刻便能恢復體力,她的身體極爲敏感,因此,當距離她只有一臂之隔的拓跋曄全身熾熱滾燙地散發着熱量時,她還是被炙烤的醒了過來。
他在發燒!
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大概是救王嬌娘又掉到了冰窟窿裡的樣子,怪不得回到氈房渾身溼透了,微五緊張地爲他換衣。
他說過他在冬季被皇后猥瑣,扔到了文瀛湖內,差點丟了性命,從此以後落下了病根。
上一次發病便是因爲救她,那個時候的黃河水冰冷透骨,還沒有結冰,他昏睡了半個月纔好。
這一次,因該是爲救王嬌娘落水的吧?
驪歌坐了起來。
她側頭看着熾熱滾燙的拓跋曄,聽着他體內蜂擁的熱流滾動,聽着他的肺部沉重的呼吸,她幾乎可以斷定,拓跋曄的肺炎又犯了。
高燒,懼冷,呼吸沉重,正是風寒肺炎!
氈房內雖然有烏金火堆,但是外界卻是冰天雪地,北風凌冽,也就是她因爲體內有着太玄之氣沒有感到寒冷,看其他幾個人,都忍不住鑽到了睡袋之中,連頭都埋藏了起來。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皺着眉頭,滿臉潮紅,散發着灼燙氣息的拓跋曄,現在爲他輸一些太玄之氣治療還來得及,若再耽誤下去,恐怕他就是徹底爆發,再昏睡半月了。
這樣的環境,他們還要前去救那些被突厥人擄走的孩童,若她猶豫不救,恐怕拓跋曄會成爲這次行動的負擔。
一時之間,驪歌的心中百轉千回。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這樣的一瞬間,在決定了同眼前這人再無瓜葛,割袍斷義後還有心軟的瞬間!
她知道,她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