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牧飛星沒想到還有這種波折。
“我們這是小本生意，資金週轉很困難。”古董店老闆說，“我們一直老老實實做生意，實話實說這套青銅器很不錯，我開價沒十萬你肯定不會賣，可要是超過十萬呢，我又買不起。其實也不是真的拿不出十萬塊錢來，實在是這種清朝仿古的東西喜歡的人少，賣不出去。你要是有價值十萬塊錢的清朝和田玉或者瓷器，我保證買下來，這些東西熱門，兩三個月三四個月就能賣出去，最多最多不會超過半年。你這套青銅器，兩三年都不知道賣不賣得出去。”
“說不定碰上喜歡的呢。”牧飛星不死心。
“我們這是小市場，只能炒熱門貨。就好像商場賣衣服的店一樣，大的店可以準備從小到大各種型號，小店就只能進最熱銷的型號，並不是超大號和超小號的衣服沒人買，是因爲壓資金壓不起。”古董店老闆說。
“那我這個要怎麼辦？”牧飛星問。
“你去省城問問，那邊市場大得多。”古董店老闆說。
能去的話牧飛星也想去，問題是那邊人生路不熟的，萬一被人騙了怎麼辦。而且他還不是真的想賣青銅器，只是個附帶而已。在南城好歹認識一些人，在省城可真是兩眼一抹黑。
“這青銅器不錯。”後面走過來一個胖子說。
“孫老闆你怎麼來了？”古董店老闆說。
“來出差。”胖子說，“最近有什麼好貨嗎？”
“我們南城小地方，哪有什麼好貨。”古董店老闆說。
“小地方纔容易出好貨，大城市那些東西一露頭就被人盯上了，根本沒我們這些小生意人的份。”孫老闆說，“這位老闆帶來的青銅器就很不錯，做工很好，是要出手嗎？”
“對。”牧飛星說。
“這個老闆貴姓？小姓孫，孫得勝。”孫老闆說。
“免貴姓牧，牧飛星。”牧飛星說。
“可以上手嗎？”孫老闆問。
“請。”牧飛星說。
孫得勝把幾個青銅器一個個上手，一邊看一邊點頭，“做工不錯，應該是京工，可惜不是內務府的，要是內務府的就值錢了。牧老闆打算多少錢出手？”
“孫老闆先出個價。”牧飛星對此是完全不懂。
“這可真是難爲我，牧老闆平時不怎麼做這行吧？”孫得勝說。
“比較少。”牧飛星說。
“這我就直說了，”孫得勝說，“這一套青銅器，工好，鏽色發得不錯，但是呢，其實並不是一套，只是湊在一起。壺和杯子的樣式就不同，鼎又是另外一套。我給你個實在價，十五，你就算拿到省城去，也不會超過這個價。除非拿到京城去，不過京城那邊水太深，可能人家給你報個二十，但是要好幾年才能拿到手。或者讓你先交三四千鑑定費，等你交了鑑定費，人家就不理你了。更有些騙子，把你的東西騙了去，人就不見了。”
“十五萬？”牧飛星倒是沒想到這玩意兒這麼貴。
“這是很高的價了。”孫得勝說。
“我這裡內裡別有乾坤。”牧飛星打開青銅壺，裡面是一塊金磚。
“這是……”
孫得勝和古董店老闆都圍了過來，古董店老闆掂了掂金磚，又聞了聞，咬了一口，點點頭說：“真金！純度應該在九成以上！”
“這是青銅壺裡面的？”孫得勝問。
“是啊。”牧飛星說，“應該也是古董。”
“沒聽說有往壺裡藏金的。”孫得勝拿出金磚看了看，“造像藏金聽說過，木箱藏金也聽說過，這青銅壺能藏金？銅鏽不會污染金子嗎？”
“可以化驗一下年代。”牧飛星說。
“金子沒法子化驗，”孫得勝搖搖頭，“金子不氧化，這個也沒包漿，沒法子化驗。只能從間接推斷，古代黃金提純技術不行，到90的話，年代應該比較近了。”
“壺是清朝的，這個金磚會不會也是清朝的？符合清朝形制、紋飾、工藝嗎？”古董店老闆說。
大家仔細一看，就是一個金磚，什麼痕跡都沒有，說是金磚吧，其實就是一塊長方型的金塊，一點都不規整，好像隨便捏出來的一樣，什麼藝術水平都沒有。
“這可沒法子算。”孫得勝說。
“如果金磚是古董的話很值錢嗎？”牧飛星問。
“要是查實了有故事就值錢，你這個金磚沒來路，爲什麼會放在青銅壺裡面也不知道。”孫得勝說，“尤其這金磚做得不好，一點型都沒有，要是有個字什麼就好了，可以查出來是什麼時候的金磚。這什麼都沒有，查都查不出來，連是不是原裝的都不知道，可就很難辦了。”
“那價值應該怎麼算呢？”牧飛星說。
“這個……”孫得勝也很爲難。
“最低最低，我們當這塊金磚是後面放進去的，和青銅壺沒關係。”牧飛星說，“那麼這一套東西的價格就是青銅器加上黃金的價值對吧？”
“對，這是最低價。”孫得勝說，“要是這塊黃金是真的古董，那價值就高了，古時金貴，能夠藏起這麼一大塊金子，怎麼也得說是達官貴人。這塊金子有多重？”
“稱一下。”古董店老闆拿出一個電子秤來。
把金塊放上去，顯示的是3600多克，清朝的時候一兩是36克多一點，也就是說這金塊足足有一百兩。
“一百兩黃金可不少。”孫得勝說，“要是能查清來源，肯定是一個大新聞。”
“十斤不到，能有多大。”牧飛星說，“現在一克黃金200多塊不到300，一公斤一千克也就是20萬，五公斤才一百萬。現在隨便一套房子都可能上百萬，古代有百萬身價的富豪應該很多吧。”
“不是這麼算的。”孫得勝解釋，“在我國古代，黃金並不是流通貨幣，而是儲藏用的。銅錢纔是流通貨幣。原來白銀也一樣，到了明清，外國白銀大量流入，白銀成了流通貨幣，但黃金不是。大家買東西會用銅錢或者銀兩，但沒有人會用黃金買東西，得先把黃金兌換成白銀，然後再買。那時候可沒有現代的檢測設備，每兌換一次都可能上當受騙。一般人有了錢，首先就要買地，買了地還要找長工來耕種，又要買牛馬畜生，還要經營開支，家庭花費。只有賺了錢確定是盈餘，還是以後沒什麼機會用的盈餘，纔會換成黃金。”
“就是黃金相當於國債？不到期不能換回來？”牧飛星說。
“應該是沒有期限的國債。”孫得勝說，“和珅被稱爲古今第一大貪官，抄家之後估算他的家產有好幾億兩銀子，房屋數千間，田地上萬頃，珠寶玉石無數，但裡面的黃金也就是十萬兩而已。這裡放着一百兩黃金，已經是非常罕見的。要是能夠找出這些黃金怎麼來的，並且能夠證實，那就能爆個大新聞。”
“這事我可不行。”牧飛星說，“只能靠孫老闆。”
“可我也沒把握這到底是不是古董，價格高了我就虧了。”孫得勝說。
“不用，我底價賣給你。”牧飛星說，“我就按照一套青銅器加3600克黃金的價格算給你，剛纔你說了這套青銅器是十五萬，黃金現在是270多，我按照250算，3600克是90萬，然後這黃金不純，怎麼也有9成吧，那就是81萬，一萬我也不要了，80萬加15萬，95萬一口價。不過我們要籤一個合同，這東西你不能私自賣掉，要是以後你到證據證明這是一個大人物留下來的東西，那必須要進行拍賣，拍賣的錢除了這95萬成本，多出來的利潤要給我一半。”
“那要是我一輩子找不到證據，就一輩子都不能賣嗎？”孫得勝說。
“十年，十年以後要是找不到，你要把青銅器和黃金賣回給我。按照當時的市價。”牧飛星說。
“這樣嗎……我太吃虧了。”孫得勝說。
“要不是缺錢，我也不會賣掉這一套東西。”牧飛星說，“我也真是外行，自己的生意又忙，沒工夫自己去查。要不這樣吧，這十年裡面任何時候，你覺得不划算了，就可以把這套東西賣回給我。”
“不夠。”孫得勝說，“要是我發現了什麼，拿去拍賣，多出來的利潤我要七成，你拿三成。”
“三成？太少了吧，至少六成。”牧飛星說。
“對你來說，這套東西就是95萬，多出來的利潤全是我掙回來的，要是沒發現什麼，這些投入就全虧了。”孫得勝說。
“至少要給我四成。”牧飛星說。
“三成，最多三成。”孫得勝說，“風險全在我這。”
“那……好吧。”牧飛星無奈只能答應。
“我還要仔細檢查，如果這套青銅器是假的，或者這塊金磚其實並不全是黃金，裡面有貓膩，那我不會籤合同。”孫得勝說。
“這是當然。”牧飛星說。
“好吧，合作愉快。”孫得勝笑得很誠懇。
“合作愉快。”牧飛星也說。
孫得勝覺得自己今天運氣真是很好，賺了一大筆。那套青銅器價值不止十五萬，回到省城，他隨隨便便就能找到很多願意花18,19萬購買的主顧。黃金的成色也不止九成，重量更是不會出一點差錯。花95萬買下來，他已經賺了好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