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心有不甘,卻又顧忌着晉王的勢力,幾番權衡利弊,終是讓步了。
太子退了半步,秦俊華當即便將清樂護在身側退出了乾啓宮。
乾啓宮發生的事情,除去清樂,其餘的消息皆被封鎖了,衆人只知清樂公主被召入宮,出宮時卻由着鎮遠將軍護送,皆感慨清樂公主的風光無限。
至於參與了那場圍殺的人,能被清理的太子都清洗了一遍,剩餘的人亦被其控制了起來。
風平浪靜的又過去了一月,而臨元帝的病情日益加重。
沉寂已久的冬季終於在傍晚時分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伴隨而來的是遙遠皇城的十二下撞鐘聲。
臨元三十二年,臨元帝——駕崩。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整個上京卸下紅綾彩紙,換上了白錦素衣。
上京的街道開始安靜了起來,官道上時常有禁軍往來,城門亦被嚴控着,不得進出。
國一日不可無君,丞相率領百官請求太子登基,安穩朝政。
太子再三推辭,後丞相率百官於勤政殿外跪求整日,皇后娘娘於心不忍,出面勸解,太子終是鬆口了。
登基禮定在三日後,應太子之意,一切從簡。
帝皇登基乃國之大事,禮部與各部協同合作,終於趕在了典禮前準備妥當。
太子穿着騰龍皇服,一步步踏着九九八十一階梯走上了高端
太子揮衣襬轉身,張手俯視羣臣,迎接百官朝拜。
“臣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卿……”
“太子殿下登高臨下,乃是國之大事,怎能少了本王的恭賀呢?”淮王款款而來,滿朝皆驚。
畢竟淮王被臨元帝遣至臨南,此刻本不該在上京,更不該在皇城,登基大典上。
太子凝眸緊盯着淮王,自臨元帝駕崩後,太子爲防臨南淮王與諸侯異動,便將臨元帝駕崩的消息給封鎖了。
淮王是怎麼知道消息的,又是怎麼悄無聲息的進入了上京,還在他的登基大典上出現了?
太子心中升起陣陣的波瀾,凌厲的目光環視着四周的大臣。
所到之處羣臣皆避讓開了目光。
淮王迎着目光走至下方,遙遙拱手作輯,“臣弟見過太子。”
太子靜默不語,淮王禮數盡了便直起身子,淺笑相望,“太子殿下是見臣弟出現,驚嚇到了嗎?”
太子不欲另其風波,故而無視着對方的挑釁行爲,大氣道, “淮王既然來了,便就位參加大典吧!”
“登基大典嗎?請恕臣弟冒犯,怕是恭賀不了太子了。”
淮王忽的面露悲傷,“父皇離世,作爲兒子的我卻不在身側侍疾,如今父皇走了,本王又不能見他最後一面,本王愧爲人子啊!”
禮部尚書寬慰道, “王爺身在臨南,路途遙遠,趕不回來,情有可原,臣相信陛下亦會諒解您的!”
“臨南雖遠,可也不過月餘的路程,如果本王能早日得知父皇病重的消息,何如趕不回來,又何如見不到父皇最後一面呢?”
淮王話至此處,轉頭凝視着太子,高聲質問,“敢問太子,父皇病重,爲何不告知臣弟,爲何要封鎖消息,又爲何在父皇駕崩後禁封城門?”
太子早已擬好說辭,自是不懼這般盤問,“父皇突然病重,本宮爲防有人乘機作亂,故而封鎖,安頓內亂,至於爲何禁封城門?新皇交替,朝廷不穩,本宮也只是擔憂外族會乘亂而起,引起禍端罷了。”
太子補充道,“並非本宮有意隱瞞,爲避免禍端,一切以大局爲重,相信父皇在世,亦會贊同本宮的抉擇的。”
本王睨眸輕挑,質疑不斷,“ 本王離京時父皇尚且安康,可不過數月卻突然離世,這其中隱情,着實令人不得不懷疑一二,父皇死因尚且不明,太子的一面說辭請恕臣弟不能接受,本王要求徹查父皇的死因,以告慰亡靈。”
丞相出言反駁,“先帝駕崩,乃因舊疾復發,太醫診治多日亦無法好轉,方纔離世,決非突然離世!”
淮王扭頭盯向丞相,“父皇一向身體強壯,又怎麼會突然引發舊疾呢?”
“這……”
“陛下身懷隱疾已有多年,病發之前亦有徵兆,此事太醫院的案首金太醫可以作證!”皇后娘娘攜帶金太醫而來。
淮王擡眸瞧向金太醫,微眯着眼眸,“金太醫是吧!”
“臣是!”
淮王問道 , “一直以來都是你爲陛下請脈?”
金太醫點頭,“是,先帝在病發前早已身體有恙,時常咳嗽不止,只是先帝秘而不宣,一直都是臣在暗中爲其調理身體!”
淮王忽然高喝,“金太醫,你罪該萬死!”
皇后大驚,當下便道,“淮王何出此言?金太醫何罪之有?”
淮王道,“金太醫明知父皇有恙卻不勸告,召衆太醫集思廣益,商議良策,反而一人獨行,隱瞞病情,導致病情加重,豈非犯了耽誤之罪;且父皇一向身體健壯,如何會一病便一發不可收拾,定是被這個庸醫耽誤,這才導致藥石無效,豈非犯了弒君之罪,細數下來他罪該萬死!”
金太醫頓時嚇得臉色蒼白,搖搖欲墜,“臣…臣沒有!”
“慾加之罪何患無詞,淮王你如此污衊一個忠臣,你究竟想幹什麼?”太子發狠的指着淮王,厲聲質問。
淮王答道,“忠臣,太子倒是厲害,一眼便瞧出金太醫是忠臣,可這臣忠的是何人就尚未可知了。”
太子警告道, “淮王,你休要胡攪蠻纏,金太醫可是太醫院的案首,豈是你可隨意懷疑的!”
淮王道,“本王不僅懷疑,還要揭發他的罪行,將真相告之天下!”
太子冷笑,“笑話,何來什麼真相,不過是你私心作祟,不服本宮這個儲君,故生事端罷了,又何必在此故弄玄虛,牽扯他人!”
“太子若問心無愧,又怎會畏懼本王探查真相呢?”
“本宮何懼之有?”
淮王輕篾的瞥向太子,嗤笑道,“太子當然害怕,因爲謀害父皇的幕後指使者就是你!”
太子怒而甩袖怒喝湛瑾淮,“淮王,你休得胡言亂語,血口噴人。”
丞相亦道,“淮王可要注意言辭,畢竟污衊一國儲君的罪名可不小!”
淮王傲然相對,不退一步,“不勞丞相掛心,本王既然這般說了,自是有憑證的!”
丞相拱手相告, “那就請淮王拿出足夠的證據來,否則您即便是貴爲親王,也難逃罪責!”
“那本王多謝過丞相的提醒!”淮王泰然受此一禮
“謝倒不必,就是不知淮王說的憑證是什麼?”丞相追問道。
淮王看着丞相,輕笑着道,“今日丞相的耐心似乎不大好呢?”
丞相坦然點頭,義正言辭的說明緣由,“今日乃新皇登基之日,如今大典已經開始,若是因爲淮王而耽擱了吉時,就不大好了!故而淮王早些說完,大禮亦好繼續進行。”
“ 丞相就篤定這大典能繼續下去?”淮王反問着。
丞相擡手朝天一拜,高聲應答, “太子乃一國儲君,先帝欽定的繼承人,自然能順利登基!”
淮王嗤笑一聲,“但願丞相能一如既往的篤定!”
“那就不勞淮王擔心了,敢問淮王,證據何在?”
皇后贊同附和着,“丞相說的對,淮王有什麼憑證便可一一拿出來,正好今日滿朝文武皆在此,孰是孰非自有定論。”
淮王頗爲同意的點頭,“既然母后如此說了,兒臣自當遵循。”
淮王雙手擊掌,遠處便有個侍衛押着個太監上前了。
皇后看着面前的太監,竟是覺得有些眼熟,“你是何人手下,在何處當值?”
“回皇后娘娘,奴才小齊,是李公公的手下,在乾啓宮當值!”
“乾啓宮?”皇后娘娘低呼一聲,這乾啓宮的太監怎的落在了淮王手上,皇后的手不直接的握緊了。
淮王介紹着小太監的身份,“此人不僅是乾啓宮的太監,還是乾啓宮專門負責香爐的太監。”
淮王見衆人不解,便道,“小齊子,你今日便在衆大臣面前,將你做過的事情一一道來吧!”
小齊子微縮着身子道,“事情要從一年前說起,陛下一向喜歡龍檀香,往日裡奴才點的也是這香料,可有一日送至乾啓宮的龍檀香的顏色有些淡了,但味道卻不曾變,奴才便也沒在意,如此連續一月後,那龍檀香的顏色方纔恢復正常。
本來此事奴才也不曾上心的,只是後來陛下的身子開始虛弱了起來,不時的有咳嗽症狀,奴才這才起了疑心,便偷偷的去查了,不曾想……”
淮王后續接話繼續講道,“本王是在亂葬崗救下的小齊,聽了他的話後本王也着手查了此事,卻發現那有異樣的龍檀香卻是因了太子殿下的緣故!”
太子道,“本宮是喜龍檀香,可這又能說明什麼?”
淮王道,“太子喜歡的不是龍檀香,而是龍炎香,龍檀龍炎,一字之差,卻千差萬別。
龍檀養神,而龍炎性寒,且有迷人心竅之能。父皇陳年舊疾最忌寒物,你的龍炎香引發了父皇的舊疾,而金太醫開的藥里正好有一昧藥與龍炎香相沖。
兩相之下父皇的病情纔會越來越重。”
太子抿嘴,出言反駁,“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辭而已,淮王,莫不是你以爲就憑一個小小的太監,一件憑空臆造的龍炎香事件,便想將本宮定罪?”
丞相亦道,“太子說的有理,這一切都是淮王你的揣測,並無實證,且給陛下診脈的太醫不在少數,總不至於人人都看不出藥方與陛下病情有恙吧!”
“太醫自是能看出的,可太醫看了嗎?”淮王反言爾譏。
丞相蹙眉,“淮王這話何意?”
淮王道,“當時整個乾啓宮都被太子的人緊緊把住,不得進出,你們中誰又得見陛下聖顏了,那些進進出出的太醫又真的診治了陛下嗎?”
太子喝道,“淮王,你究竟想說什麼?”
“本王是想說太子你膽大包天,李代桃僵!”淮王又讓侍衛帶了一人上前。
太子見到此人,頓時臉色大變,“你…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