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壽誕,羣臣來賀,新皇亦賜下了祝賀壽禮,一時間晉王府風光無限。
清樂公主,年芳二十,雖已成過一次親,可其鎮國長公主的身份讓不少青年才俊,名門望族趨之若渴。
再加上一個岳家攝政王,何人能抵抗這等誘惑。
晉王壽宴,來往的名門世家話裡話外的探着晉王的口風,皆有意上門求娶清樂公主。
晉王哈哈幾句便將話題繞了過去,一旁的鎮遠候見狀,頓時覺得坐不住了,當即便請示晉王,離開了宴席。
秦俊華尋得晉武,頗爲急切的詢問清樂的蹤影,“武叔,王爺壽席,怎的不見殿下身影?”
晉武挑剔的上下打量着秦俊華,揚眸凝視對方,“你問這個做甚?”
雖然秦俊華與晉王府熟絡,但若是涉及殿下的事體,晉王府個個跟護犢子似的防備起來。
秦俊華鞠着一張笑臉,熱絡的聊着話,“我這不是奇怪嗎?殿下往年都會給王爺賀壽的,近日卻不見蹤影,莫非……殿下有什麼事情耽擱了?不知何事?可需要幫忙?”
晉武嫌棄的扯下對方攀附的手,將話堵了回去,“殿下有什麼吩咐,晉王府有的是人去做,哪敢勞煩鎮遠候尊駕啊!”
“不是,武叔,咱們都那麼熟了,有必要這麼防着我嗎?”
晉武連忙喊停,“打住,咱們的交情歸交情,但你小子什麼心思當老夫看不來嗎?
打咱們殿下的主意,還想套老夫的話,你還嫩着點呢!”
秦俊華拍着胸口道,“武叔,你防我做甚,我待殿下之心,如忠君般堅定,還請武叔明鑑!”
忠君乃是武將最高的誓言,秦俊華能將此誓言說出,晉武亦頗爲意外了。
晉武負手掂量的盯着秦俊華,遲疑道,“你…來真的?”
近些日子秦俊華來得勤快,晉武雖隱約有些察覺,但既然王爺沒說什麼,他也就當不知曉。
可今日秦俊華的這番話卻叫他不得不重新審視對方,私心裡,晉武是偏心秦俊華的,畢竟他與對方共事多年,對秦俊華的品性和家族瞭解詳細。
若要說夫婿人選,秦家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且如今秦俊華身爲鎮遠候,身份上配殿下亦足矣。
秦俊華頭如搗鼓的點着,生怕慢了半分,“武叔實不相瞞,我傾慕殿下已久!”
晉武想了想,提點道,“殿下如今心思越發難以琢磨,你若想贏得殿下歡喜……須得用心!”
“多謝武叔提點,俊華謹記了,那殿下現在……”秦俊華面露急色,實在是如今在殿下週圍虎視眈眈的人太多了,他不得不時刻警惕着。
晉武擡手指了指前方,秦俊華瞭然的拱手道謝,“俊華謝過武叔,那我…去了?”
“去吧!”晉武含笑的點頭。
秦俊華繞過前廳,往芬芳院的方向而去。
不過數百米,亭苑內便出現了幾個身影。
秦俊華仔細一瞧,亭內除去殿下,竟還有好些個人的身影。
秦俊華心下頓時拉起了警鈴,他理了下衣襬,快速的走了過去。
“近日子琪讀了本奇聞異事手抄,甚是有趣,殿下可有興趣聽上一聽?”
沈子琪,新上任的吏部尚書的嫡二子,在上京才子中頗有名氣,被贊爲五大才子之一。
清樂漫不經心的道,“什麼奇聞異事?”
沈子琪當即就接話道,“講的是白狐修煉成人報恩的故事。”
清樂一聽便大致知道講的是什麼?這等東西她着實提不起興趣。
正張口欲拒絕,遠處響起了一道聲音。
“白狐這等精怪之言豈可輕信,沈公子不妨多讀幾本聖賢書,也比這等歪門左道的強。”秦俊華這話說的很是不客氣了。
沈子琪臉色一青一紅的,卻礙於對方的身份不敢造次,只得憋屈的起身行禮,“見過鎮遠候!”
秦俊華越過沈子琪等人給清樂見禮,“見過殿下,靜寧公主!”
其餘衆人見禮的見禮,回禮的回禮,清樂端得一派自在。
清樂閒適的看向秦俊華,“鎮遠候怎的得空過來了?”
秦俊華笑答,“方纔見過王爺,突然間想起芬芳苑盛景,便偷閒來觀望一二,卻不想能遇到殿下…和這麼多的公子小姐!”
秦俊華掃視着周圍三三兩兩的公子小姐,聚集在此的有,吏部尚書的公子,戶部尚書的嫡長子、懷南候的世子和嫡長女,恆康公的嫡幼子,新皇晉封的庶公主—靜寧公主。
懷南候的嫡長女張口言及之前秦俊華的話題,“鎮遠候爲何說那奇聞異事乃旁門左道呢?須知這些趣事中往往透着誨人的道理!”
清樂手一下沒一下敲着桌面,品着茶靜看秦俊華被爲難的場景。
秦俊華見此無奈的笑了笑,他無意與個小姑娘爭執一番,方纔之言亦不過是情急之下的說詞罷了。
不過他確實不喜那些什麼奇聞異事,那都不過是騙騙年幼無知的少年少女罷了。
“奇聞異事之所以叫奇聞異事,大多都是於人的臆想而來,脫離現實的東西,多不可作數,閒讀尚且可當消遣,若是認真對待卻大可不必!”
南婧雅聽得這話卻頗爲不喜,頓時激言相向,“鎮遠候此話未免太過一概而論了吧!”
秦俊華不耐的道,“南小姐喜歡此等書籍也無妨,閨中女兒讀讀也可消遣一二!”
“你……”
“婧雅,不得無禮!”南世子見妹妹無狀,連連喝住了。
如今鎮遠候風頭正盛之際,懷南候府不宜得罪這樣的人物。
南世子拱手致歉,“舍妹年幼,言語不知進退,還請鎮遠候海涵。”
秦俊華擺手示意,“不過小事,南世子無須在意,對了,方纔本候過來時,似乎見到下人在尋爾等,不知是否有要事?”
半真半假的話,卻令人挑不出毛病來。
南世子看了眼鎮遠候笑得和煦的嘴角,頓了一下接話道,“許是長輩有事,多謝鎮遠候告知。”
南世子拱手向諸位道,“殿下,靜寧公主,衿言先行告辭了!”
靜寧起身道,“今日本殿還沒給攝政王拜壽呢!正好隨南世子一道見見攝政王!”
“子琪亦告退了……”
三兩下的,亭內竟是走得一個不剩,只留得秦俊華、清樂二人與隨侍的玉喜、玉意。
清樂撐着下頜,右手把玩着一顆李子,慵懶而又閒適,“鎮遠候好大的威風呢!一來便將本殿的客人趕得一個不留!”
秦俊華討巧的落坐在清樂對面,手中提着茶壺斟茶,“殿下息怒,俊華在這向你賠罪了!”
秦俊華雙手捏茶遞給清樂,清樂瞧了他一眼便接了過來。
她倒不是惱秦俊華擅自作主,左右她也不耐煩應付這些人,不過是隨口的一句埋汰話而已。
“說吧,你找我何事?”
秦俊華聽了這話愣了下,他只是單純的想見殿下而已,並未有事!一時間秦俊華竟找不出個可說服的藉口。
秦俊華的呆愣在清樂看來卻是遲疑,便也當他要說的事情有爲難之處!
“是…很棘手的問題嗎?”清樂斟酌了下說辭!
秦俊華下意識的擡手抿了口茶,潤了下候,緩衝着情緒,“殿下爲何認爲我找你一定就是有事呢?”
清樂下意識道,“無事你找我做甚?”
秦俊華擡眸凝視這清樂,沉默不語。
氣氛有些尷尬和凝重,清樂卻滿心的困惑的看着對方,“鎮遠候今日是怎麼了,本殿……覺得你有些…奇怪?”
秦俊華忽而張口道,“殿下覺得俊華爲人如何?”
清樂中肯點評着,“爲人正直,有勇有謀,處事穩重,年輕有爲,夠了嗎?”
“那殿下認爲做夫婿我…合適嗎?”秦俊華問得直率而談談,話出口k後雙眼死死的盯着清樂看。
秦俊華的目光叫她有絲的不自在,“鎮遠候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嗎?”
清樂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麼,秦俊華自幼父母雙亡,身側只得幾個陪伴的下人,又常年居於軍中,遇到喜歡的姑娘束手無策,求助於她倒也情有可原。
想通這點,清樂寬慰對方道,“鎮遠候年輕有爲,若傾心以待對方,本殿相信沒有哪個姑娘會拒絕你的,不必擔心!”
秦俊華脫口而出道,“那殿下呢?殿下會拒絕嗎?”
清樂頓時蹙起了眉頭,“鎮遠候莫要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殿下,俊華傾慕你已久了!”
清樂盯着對方瞧了片刻,忽的將茶杯擱下,起身背對對方,冷然道, “鎮遠候的好意,本殿心領了,你請回吧!”
秦俊華心有不甘的上前一步,直面清樂,語氣低沉而委屈,“殿下不是說只要俊華傾心相待,不會拒絕的嗎?”
“本殿的原話可不是這樣,鎮遠候不要誤解了!”對於秦俊華的示好,清樂只覺得麻煩。
她好不容意理清了這一路的障礙走到現在,要身份有身份,要錢財有錢財的,可不打算再將自己賠上去賭一個未知的未來。
“可我…當真了!”秦俊華注視着清樂,低聲的傾述着,“殿下,自楓林樹下,俊華便傾心於您了,過往俊華沒有勇氣去說,以至於錯過了一次。
俊華本以爲這一生都沒辦法向殿下說明心意的,可不想世事變遷,如今終於等到機會了,俊華不想再有遺憾。”
“過去不說,現在也不必再提!”清樂冷淡的道,“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就讓她過去吧!”
“俊華過不去!”秦俊華搖頭拒絕着。
清樂直言道,“那是你的事兒!”
秦俊華望着眼前熟悉的眉眼,雖難過於殿下的婉拒,可卻也欣喜於自己能有機會重來。
“俊華此生唯願殿下一人!”
誓言有時候就是一把沾了毒的蜂蜜,入口極甜,過後卻是穿腸毒藥。
清樂最是不信誓言的,當下臉色便冷了下來了,“你說你當年便傾慕我了,那爲何當年我未嫁時你不說?”
“當年俊華人微言輕,不敢奢求殿下……”
清樂冷言諷刺道,“如今你便認爲自己有資格求了嗎?”
秦俊華瞬間臉色蒼白了起來,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秦俊華,其實你和世人一樣,一樣的世俗,當年你不敢求,是因爲本殿爲尊,你爲卑;今日你敢求,不過是認爲本殿已成過一次親,便該自降尊卑,喜迎於你,是也不是?”
秦俊華猛的搖頭,天地可鑑,他絕無此意,當年不求,一是身份不足以給予殿下平穩的生活,二是殿下已傾心淮王。
“俊華絕無此意!”
清樂充耳不聞,淡淡的丟下句話,“有或沒有,於本殿而言,無關重要。”
望着遠去的背影,秦俊華五指緊握不放,四年前他就是這樣看着殿下另嫁他人的,以至於日日夜夜都在煎熬中掙扎着。四年後,無論如何,他…絕不放手……
“殿下,無論多久,俊華都願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