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陸景年天天回家,但穆晚卻已好幾天沒回這個家了。當季如蘭向他打聽她的下落時,他鬼使神差地扯了慌,說公司派她出差一陣而她似乎並未懷疑。陸景年她這個真的很不稱職,若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已失身於他,不知會是何種表情,他已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痛苦扭曲的樣子了。
但他還是壓抑了那份渴望,想起那晚她帶給他的震撼。
有什麼東西是你嚮往而得不到的嗎,有什麼是你得到卻又不敢擁有的,有什麼是你擁有後又放不下的,那一晚的他便是這種該死的糾結的情緒。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不太確定,對她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恨嗎,似乎不是,愛嗎,不可能,他不會再愛任何女人,愛情早在他發現父親的背叛後變得一文不值,究竟是什麼他不願深究,總之他不願再受她的影響。他以爲那晚後一切便結束了,但卻發現心似乎再也回不到原點了。
她該死的已經三天沒有回來,不願面對他嗎,還是她剛下了他的牀,就迫不及待地要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想到她此時正和項以南在一起,他的心緊緊地糾在一起,心裡像藏着一團火,熊熊地燒着。他不認爲那是嫉妒,若不愛,怎麼會嫉妒。他只是,只是不甘。既然他們已那麼親近,她爲何還要躲開他,反而去親近另一個男人。
地上散落一片菸蒂,七零八落的就像他的心。
這是她的房間,那裡擺着她粉紅的牀,季如蘭怎麼替她選這麼一張牀,憑直覺他認爲她最愛的一定白色,而不是粉紅色。
難道季如蘭認爲她女兒還是幼稚的18歲嗎,難道她以爲佈置這樣一個溫馨的孩童的夢幻公主房,她就能彌補她這麼多年虧欠的母愛嗎?
怎樣彌補也是無濟於事的,何況她永遠不會知道她的女兒爲她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他甩手扔掉手中的菸蒂,擡腳慢慢地將它捻滅,起身緩步走到牀邊倒在上面,柔軟的絨被上殘留着她淺淺的味道。
他閉上眼,一片飄香的櫻花飄飄灑灑,像下了一世的花雨模糊了他的視線。
夜如此靜謐,他昏昏沉沉地行將睡去,卻被一陣突來的鈴聲驚醒。
他摸索了一陣後,才從褲兜中掏出手機,屏幕上閃爍着黎嘉瑩華麗的名字,他皺了皺眉,思索了片刻後滑開屏幕。
“喂!”他情緒並不高。
“景年,睡了嗎?”
“還沒。”其實是恰好被她攪了清夢。
“明天我爸要見你!明天來接你?”
“我自己過去吧!很晚了,早點睡吧!”他說完欲掛斷電話。
“景年……”
“還有事嗎?”今晚他似乎特別沒有耐性應付她。儘管他一直都應付的來。
“……”她欲言又止,“我向爸爸說了我們的事。”
陸景年不再說話,儘管這便是他當初接近她的目的,但此時由她親口說出,卻令他格外彆扭。
“景年,你在聽嗎?”
“我在。嘉瑩,我明天會去。”他不理會,或許是不想說違心的話,尤其是此時此刻,在這個房間。
結束通話,他再也無法入睡。仰面望着天花板出神,默默地,靜靜的,心裡叫囂着某種莫名地渴望。那渴望像小蟲子噬咬着他的心,一寸一寸地磨着,他聽到滴血的聲音,聽到血落入熊熊的心火裡,發出嘶啦嘶啦的聲響。他翻身躍起,撈過外套急切地出了門。
燈火通明的馬路上,他將邁巴赫開得飛快,心裡的蟲叫囂地更加厲害,越接近心崩得越緊。他將車緩緩駛進那片別墅區。
在一幢古樸的別墅前他熄了火,透過路燈向裡面打量。若秦煜的消息沒錯,她應該就在這。
他點了一支菸抵在方向盤上狠狠地抽着,夜風徐徐而來,帶着絲絲涼意。
那雙深幽的眼睛打探不到她的所在。心裡的火慢慢被理智那杯水澆滅,剛剛那股不顧一切的衝動被拉了回來。
一支菸的時間,他用了一支菸的時間讓自己的心遊盪到這裡,煙燃盡了,他發動車子緩緩離去。
庭院中項以南眼神深邃,目送那輛邁巴赫遠去。
他擡頭望向二樓那個閃爍着燈光的房間,久久沉思。心裡那池平靜的湖水泛起漣漪。
那夜陸景年翻來覆去,難以入眠,雖然疲倦,但平靜下來的心一片清明,滿腦都是那片白色的櫻花雨,白色的花海中那一抹醉人的紅怎麼抹也抹不去,像極了她殘留在他雪白牀單上點點殷紅。
原來那過後根本不可能結束,亦無法解脫。
他一早知道,只是不願相信。
第二天,他依約駕車前往黎家。車飛快地奔馳在公路上,路旁的風景如風一般掠過,但人行道上一道熟悉的身影還是未逃過他犀利的眼睛。
他一個急轉彎將車來到獨自徜徉在人行道的穆晚面前。
她早遠遠地注意到他招風的跑車,她不躲亦不想理他,依舊懷抱婚紗向前寂寂地走。
他趨車趕上她,“上車!”冷冷地聽不出一絲感情。
穆晚置若罔聞,繼續走自己的路。
他緩緩開車跟着她,“穆晚,上車!”
這次他加重了語氣,還摻雜了些許威脅。
穆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後,抱緊婚紗飛快地跑了起來。
“該死!”他推開車門追上去,連車也忘了鎖。
她跑得飛快,就像追在後面的是猛獸,的確是猛獸!
追了五百米後他成功捉到獵物,緊緊地鉗着她的手腕,將她拉近身前,“我是猛獸嗎?”
穆晚跑得氣喘吁吁,聽他這樣一說噗哧一聲哈哈笑起來,笑着笑着眼淚便盈滿眼眶,她極力忍着的,可它們還是不聽話地滾出來,且越來越兇,她本以爲經過三天的冷靜,自己已不再在意,可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眼淚還是出賣了她的心。
她蜷縮着蹲下身,哭得無聲無息。
陸景年的心一瞬間提了起來,堵在嗓子眼,生生地截回了那句就要脫口而出的“對不起”!
“又被人拋棄了?還以爲你多麼剛烈呢,還不是下了我的牀又踏上別人的!”
她猛然擡頭看向他,帶着滿眼傷心。她胡亂地抹去眼淚,推開他飛快地向馬路對面衝去。
她飛快地穿梭在車來車往的車道中,幾輛飛速駛來的車驚險地在她身前剎了車,一些司機探出頭惡狠狠地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