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一刻已到,大戰一觸即發!
蔡攸當即拋下令箭。而大小頭領們皆是領命,不消片刻,就聽見霹靂槍隊的火炮開始隆隆作響,接着便是劈里啪啦的火槍聲響。
蔡攸閉着眼睛,安靜的坐在帥椅上,不知道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已經睡着了,而趙桓也坐在一旁,用手託着腦袋,目光愣愣的注視着前方,心思也似乎飛出了九霄雲外。
最爲坐立不安的要數楊戩,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又坐下去,張了張嘴正欲說話,但是看到蔡攸和趙桓皆是這般模樣,也愣是把剛要出口的話嚥了回去。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外面的槍炮聲竟然隱約停止下來,只是當下,蔡攸就猛地將眼睛睜開,眼中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喃喃說道:“難不成戰鬥這麼快就結束了?不會呀。大定府中的守軍雖然不多,但戰鬥力應該不會如此羸弱的,或許是另有事故發生?!”
眼見蔡攸睜開眼,楊戩趕緊走上前去,頗爲恭敬的說道:“大帥,外面的響動已經停了下來,該不會是戰鬥已經打完了吧?”
蔡攸略微遲疑片刻,定定說道:“走,出去看看!”說罷,蔡攸用眼睛瞄了一下趙桓,就徑直走了出去,而楊戩也不敢耽擱,也好言叫上趙桓,跟了出去。
卻不想蔡攸剛出來沒幾步,就看見一人一騎朝着這裡狂奔而來,蔡攸心中突突一下,定睛一看,卻見來者竟是花榮!
此刻,蔡攸已經確定,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但是蔡攸卻一點也不擔心,因爲他根本沒有理由擔心,近乎三倍的人馬,再加上霹靂槍隊和火炮,實力何其強橫,就算是會發生意外,也不會出現在蔡攸這邊的。
很快。花榮就翻身下馬,而後一路小跑來到蔡攸面前,徑直稟報道:“大帥,大定府出現了一些意外情況!”
由於蔡攸早已經料到,所以並沒有感到太多的奇怪,先是點點頭,而後緩緩說道:“花將軍,不必着急,慢慢講來!”
花榮點點頭,說道:“大帥,這大定府中除了一些在住的百姓,所有守城的叛軍皆已經撤離了!”
“什麼?!”
聽到這裡,蔡攸眼中盡是狐疑之色,摸摸下巴,不覺說道:“耶律憲宗到底在搞什麼鬼,竟然會將大定府白白送給咱們,他的腦袋不會是被驢踢了吧?”
花榮說道:“我等發起進攻後,只是遭遇到一些小股叛軍的阻擊,不消片刻,就已經被我們消滅的一乾二淨,但是卻發現再也沒有叛軍出來阻擋。我們心中奇怪,隨即一邊小心防備,一邊繼續往裡面前行,等我們全部進城之後,才發現大定府經略相公萬達早已經帶着所部離開了!”
蔡攸輕嗯一聲,考慮片刻,方纔說道:“如此說來,他們應該是早有準備,只是派出一些敢死隊出來與我們拼殺,而主力部隊早已經撤離了!看來,他們是故意將大定府讓給我們,但是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耶律憲宗不會不知道,如果他們放棄大定府,無異於將自己的門戶打開,而我們自可以長驅直入,這樣一來,對他們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
“哦,對了!”
這時,花榮似乎想到了關鍵的東西,當下說道:“大帥,還有一個地方着實是奇怪之極,萬達在撤離之前,竟然將大定府的前後兩片城牆拆除了!”
“嗯?”
聽到這裡,蔡攸不禁皺起了眉頭,不可思議的說道:“這可真是破天荒頭一次見吶!你逃走就逃走唄,至於把城牆給拆掉麼?”
這時,趙桓也是聽得一頭霧水,撇撇嘴,不覺說道:“這可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說罷,趙桓又自己點點頭,對着蔡攸說道:“蔡少,在我看來,這裡面肯定有貓膩,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居心何在,但是我敢肯定,天底下肯定沒有白吃的午餐!”
“嗯,不錯!”
蔡攸先是看了趙桓一眼,稍稍思索片刻,而後說道:“但凡做事,都要有自己的目的,耶律憲宗當然也不例外!他們之所以放棄大定府,必定是另有圖謀的!”
而就在這時,蔡攸耳朵一動,又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幾近朝着營地狂奔而來,當下,蔡攸微微一笑,而後意味深長的說道:“時隊長來的可真是時候,也許他能夠幫助我們解開這個謎團!”
“嗯?時隊長?”
並不是所有人都具備蔡攸那般的超強聽覺,所以趙桓卻是聽不懂蔡攸所說的話,疑惑問道:“蔡少。時隊長不是被你派出去了嗎?”
而一旁的花榮和楊戩也是同樣的一副表情,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蔡攸知道,他們有着與趙桓一樣的疑惑。
蔡攸微微一笑,而後說道:“你們不必奇怪,我剛保證,不出五分鐘,時隊長就會出現在咱們的面前!”
蔡攸此言非虛,果不其然,還不到五分鐘,就看見一人一騎從與大定府相反的方向上行來。很快,就已然來到衆人面前,不是別人,正是時遷。
眼見如此,衆人不禁暗暗咋舌,而趙桓更是睜大了眼睛,一臉崇拜的說道:“蔡少,你可真是神了!你是如何得知時隊長會來的呢?”
蔡攸自然不會道出實情,只是神秘一笑,而後說道:“佛曰,不可說矣!哈哈!”
當下,時遷跳下馬來,大步走到蔡攸面前,而後一臉凝重的說道:“大人,有重要的軍情稟報!”
聽到這裡,蔡攸眼神一緊,而後做個請的手勢:“時隊長,有什麼事情還是進去再說!”
說罷,蔡攸等人便與時遷一道進去帥營之中,剛一進去,時遷就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急忙遞給蔡攸,並說道:“大人,這個便是惠親王耶律憲宗給皇帝的飛鴿傳書!”
“好!如果不出我所料,他們放棄大定府的秘密就要揭曉了!”
蔡攸心中暗喜,隨即接過紙條,而後仔細讀了起來,而其餘衆人也隨之把目光放在蔡攸手中的這片紙上。
片刻之後,蔡攸臉上盡是恍然之色,哈哈大笑道:“原來竟是如此!”
當下,趙桓就搶先問道:“蔡少,這紙條上寫的什麼啊?”
蔡攸輕哼一聲,不屑說道:“上面所說,耶律憲宗故意將大定府讓給我們,就是爲了讓我們進駐大定府,而他一方面從東京城中調集出兵馬,沿小道從大定府的後方進攻。另一方面,他要大遼皇帝配合他,調集兩邊守城的遼兵,從大定府正面進攻,這樣一來,他們便可以前後夾擊,將咱們消滅在大定府中!這也是萬達在撤離之前,將大定府前後兩片城牆拆除的原因!”
這時,花榮眉頭微微皺起,而後問道:“大帥,既然得知其中有詐,那麼我們還要進駐到大定府中嗎?”
蔡攸沒有猶豫,徑直說道:“花將軍,你馬上通知下去,讓大軍全部撤出大定府,在二十里地外就地休息!”
“遵命!”
花榮抱拳答應一聲,便欲轉身離開,而就在這時,蔡攸眼前一亮,大聲喊道:“花將軍,且慢!”
當下,花榮就停下腳步,轉身說道:“大帥,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蔡攸眼神閃爍,略微思索片刻,隨即定定說道:“花將軍,馬上傳我命令,讓大軍全部進駐到大定府中,不得有誤!”
聽完蔡攸這番話,花榮卻是不甚理解,當即問道:“大帥,既然知道這裡面是個圈套,爲何還硬要往裡面鑽呢?”
蔡攸微微一笑,而後說道:“花將軍,如果在咱們不知情的情況下進駐到大定府中,這便是一個陷阱,但是現在咱們已經洞察先機,所以陷阱也就演變成了一個機會!”
“機會?”
花榮心中默唸幾遍,而後不覺說道:“大帥,莫非你要將計就計?!”
“不錯!”
蔡攸點點頭,而後沉聲說道:“既然老天給了我這麼好的機會,如果我不好好把握住,豈不很是可惜!”
說罷,蔡攸臉色一整,徑直對着花榮說道:“花將軍,我交給你兩個任務,第一,馬上讓大軍全部進駐到大定府中,記住,切莫驚擾了城中的百姓,如敢有違抗者,定將嚴懲不貸!第二,你馬上派出幾個熟悉地形的人,到周圍觀察一下,並把所有的地形畫成草圖給我,這張圖紙十分重要,就算是一條小道也不能拉下!”
眼見蔡攸面色凝重,花榮也自是不敢怠慢,鄭重其事的點頭應道:“大帥放心,末將一定傳達到!”說罷,花榮便徑直走出賬外。
這時,蔡攸略微沉思片刻,而後走到書案前面,便提筆疾書起來,片刻後,蔡攸就將寫好的書信摺好,緩緩遞給時遷,並說道:“時隊長,你馬上把這封信帶給楚先生,告訴他務必在明日正午之時開始行動!”
時遷接過書信,略微一抱拳,定定說道:“既然如此,屬下就此告辭了!”
“保重!”
蔡攸點點頭,也抱拳說道,當下,時遷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便也走了出去。
當下,蔡攸深吸口氣,對着其餘衆人說道:“好了,咱們也該出發了!命令衆軍,收拾行李,準備開拔前往大定府!”
四月五日,乃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的一個普通日子,但是今次,卻不同於往常,因爲今天要發生一件大事,一件曠古難有的奇事,就在今天,會有兩位新皇同時登基!
此刻,在東京城的皇宮之中,處處張燈結綵,黃綢鋪地,除了一片喜氣以外,更多的是讓人感覺到一種肅穆的莊重感!
而王朗則已經穿着新龍袍,在衆位臣子的注視下,大搖大擺的走到龍椅面前,先是裝模作樣的環視一下,這才緩緩坐下。
隨即,衆位大臣紛紛跪倒在地,山呼海擁起來,這些大臣多半是趙佶的舊部,雖然屬於王銑一系,但是對於王朗登基,他們心中還是頗有微詞,只不過礙於王銑的勢力,不管聲張罷了。
宋徽宗趙佶也在當場,穿着一件普通的綢緞衣服,目光呆滯的看着王朗坐在原本屬於自己的龍椅上,看着王朗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趙佶心中就好象被千萬根鋼針扎似的,頓時感到一股鑽心的疼痛,但是他卻是無力改變現狀,只得木木一笑,輕嘆口氣,眼中盡是難以言明的苦澀。
而與此同時,在百里之外的大定府中,也正在舉行同樣的登基儀式,地點就在經略府中,不過只是稍稍做了些裝飾而已,豪華程度遠遠不及東京城,而且堂下也沒有文武百官,只是蔡攸和幾個頭領。
趙桓身着龍袍,正襟危坐,不過此刻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既有些興奮,也有些擔憂,甚至還有些焦慮。
這時,楊戩走出來,扯着嗓子喊到:“吉時已到!”
當下,蔡攸等人齊齊跪倒在地,大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位愛卿平身!”
趙桓似乎還有些不適應,先是深深吸口氣,平復一下心情,方纔緩緩說道:“衆位愛卿,現在首府東京城還落在遼人和姦賊們的手中,所以我等需要同心協力,謹慎從事,光復東京城!現在,本宮,呃,不對,朕現在宣佈,命蔡攸爲天下兵馬大元帥,提點天下兵馬,而其餘頭領,等朕收復東京城後,再行封賞!”
大定府,客房。
偌大的房間之中,只有蔡攸和趙桓兩人。他們坐在桌子的兩邊,相互靜靜的看着對方,自是各懷心事,此刻,他們已經沉默了一段時間。
又過了許久,蔡攸略微擡眼,定定的看着趙桓,首先說道:“皇上!微臣有一件事情要與你商量!”
如果說趙桓現在還信任一人,那麼無疑便是蔡攸!
當下,趙桓點點頭,緩緩說道:“愛卿,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出來便是!”
蔡攸稍稍遲疑片刻,而後輕嘆口氣,說道:“皇上,首先,微臣想懇請你赦免馬湘蘭的罪,以前她做事的確是欠考慮了些,還望皇上能夠給微臣一個面子,就此饒過她吧!”
這時,趙桓微微一笑,而後不以爲意的說道:“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你與馬湘蘭之間,也可算是連生波折,不過還好,有情人終成眷屬,朕都爲你們高興!放心吧,朕不會再追究她以前的過失,也不允許別人再進行追究!”
聽到這裡,蔡攸自是心中歡喜,不禁謝道:“多謝皇上開恩!”
趙桓哈哈一笑,故作生氣的說道:“憑你我之間的關係,還須如此客氣嗎?就算你不說,朕也不會再對那件事情耿耿於懷的!嗯,對了,還有其他事情麼?”
“還有一件。。。。。”
可是說到這裡,蔡攸卻停頓了下來,眼中盡是猶豫之色,而眼見如此,趙桓不禁奇怪的看了蔡攸一眼,疑惑問道:“怎麼了?你我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片刻之後,蔡攸深吸口氣,眼神一定,沉聲說道:“皇上,等這件事情平息之後,我希望皇上能夠准許我歸隱山林!”
“什麼?!”
趙桓着實沒有料到蔡攸會有此一說,不禁愣在當場,片刻後,略微有些激動的說道:“愛卿,到底是朕那一點做得不好。你非得要離朕而去呢?”
蔡攸不禁苦笑一聲,而後搖頭說道:“皇上着實言重了,算起來,微臣從以前的浪蕩公子,轉而進入官場,已經又一年半了,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其中經歷卻是一波三折,着實讓我感概萬千!”
說着,蔡攸又是一嘆,他那年輕的面孔上竟然出現了點點滄桑之意,緩緩說道:“皇上,說句不敬的話,就算你現在當上了皇帝,但是在我眼中,你依舊是我的好兄弟,還是那個跟在我屁股後的趙桓,現在是,以後也是!但是,在經歷過這些之後,我的確是累了,不禁是身累,更是心累,也許我原本就不應該涉獵官場的!不過現在,我更加懂得了三國時期諸葛孔明的一番話,‘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
“蔡少!如果我現在以你的好兄弟的名義來挽留你,你會留下來嗎?”
趙桓似乎還是不甘心蔡攸就這樣離去,隨即又使出最後的殺手鐗,其實在他心中,已經習慣了依賴蔡攸,一旦蔡攸離他而去,就算他是皇帝,也會有一種舉手無措的感覺。
“唉,你這可叫我如何回答呢?”
趙桓這句話,着實把蔡攸逼到了牆角之中,但是,蔡攸依舊是一臉的決然,定定說道:“皇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旦做出了決定,任何人也改變不了的!我知道,你是在擔心如果我走了,就沒人給你出謀劃策,其實不然,大宋能人何止千萬,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只要你記住,親賢臣而遠小人,你便可以當一個好皇帝!”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