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文德殿。
此刻的文德殿上鴉雀無聲,估計一根繡花針掉到地上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宋徽宗趙佶臉色鐵青,冷然地看着場下的衆人,卻是一言不。
高衙內臉色慘白,半身伏在地上,一隻手還捂着下身,渾身瑟瑟抖,而蔡攸、趙雅、楊戩和高俅則分立兩旁,高俅定定地看着一臉痛苦地高衙內,枯瘦的臉上無一絲表情,根本看不出半點端倪。
“高坎!你還有什麼可說的!”趙佶終於說話了,可是任誰也聽得出,這語氣是何等地冰冷,讓人聽過後如墜冰窟。
高衙內身上又是一抖,顫顫巍巍地支起上半身,有氣無力道:“皇上,小人,小人知錯了!”
“知錯了?”趙佶頓時冷笑連連:“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吶!就連堂堂大宋公主你都敢調戲,說!你眼裡還有朕麼,你眼裡還有這大宋朝廷麼!”
高衙內雙掌撐地,慢慢爬到趙佶跟前,不停地磕頭討饒:“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可是小人的確不知是公主殿下,求皇上念在小人是初犯,就饒過小人吧。”
趙佶一拍桌子,大聲喝道:“初犯?虧你說得出口!倘若是平凡女子,朕自然會念你初犯,可是你調戲的是朕的女兒,是大宋公主!如果此時傳揚出去,皇家的威嚴何在?朕還有何面目去面對世人!來人吶,將這膽大包天的高坎拖出去砍了!”
高衙內心中暗暗叫糟,但是仍舊還不肯放棄,磕頭更如搗蒜般,整個文德殿上頓時想起‘通!通!’之聲。
“皇上,請息雷霆之怒!”
高俅也走了出來。跪在地上。爲高衙內求情道:“皇上。您就饒他一命吧!”
趙佶斜眼看了高俅一下。哼道:“子不教。父之過!你也脫不了干係!”
高俅哀求道:“皇上。高坎是微臣地螟蛉之子。微臣平日裡對他也疏於管教。才至他今日闖此彌天大禍。微臣不求皇上能夠赦免他。只求皇上能看在微臣多年侍奉地份上。能夠饒他不死。以求續我高家香火!”
“你看現在他那樣子。說不定已經成了半個太監。還能再續你高家地香火麼?”
蔡攸有些幸災樂禍地看着這對高家父子。就算蔡攸想破腦袋。也估計不會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是這樣地結果。無論高衙內是死是活。林娘子這件事情也算是莫名其妙地就解決了。至於公主。蔡攸也知道公主會對自己會有所誤會。可是有得就必有失。蔡攸又不指望與公主生些什麼。自然也不會太計較。
“咦。我如果再落井下石。把林教頭這件事情再抖出來。給他扣個‘陷害忠良’地罪名。想必那高衙內再也無活命地希望了。”
就在蔡攸打着小算盤的時候,突然門外通報道:“啓稟皇上,蔡太師覲見!”
趙佶面色一整,說道:“請太師進來!”
不一會,蔡京就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對着趙佶拜道:“微臣蔡京,叩見皇上!”
趙佶微微一笑:“愛卿平身,不知愛卿什麼時候回來的呢?”
蔡京答道:“微臣今日剛剛回來,就特意進宮覆命。”
趙佶點點頭,說道:“覆命的事情一會再說,太師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也累了。來人啊,賜座!”
片刻後就有太監擡上椅子,蔡京謝恩後,就徑直坐了下去,蔡攸也微微向蔡京點頭示意,而蔡京則是定定看了蔡攸一眼,並沒有過多表示。
趙佶的目光又瞟到跪在地上的高衙內身上,原本稍稍轉好的心情又消失殆盡,不禁問道:“太師,你說這高坎該如何處置?他膽敢冒犯公主,朕原本想取其性命,可是高太尉卻一再爲他求情。”
蔡京思索片刻,當下說道:“這件事情微臣絕不敢妄言,這高坎對公主無禮,的確罪不可恕,可是事前高坎也並不知道是公主,何況皇上一向以仁慈爲懷,所以微臣以爲這件事應當從長計議。”
“奇怪,我老爹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蔡攸是越聽越疑惑。
“皇上,皇上!小人的確不知道是公主啊,求您開恩,饒我一命吧!”高衙內心中頓時又燃起了希望。
趙佶鼻子一哼,說道:“依太師之意,就是讓朕不予追究嘍?”
蔡京拱手道:“微臣絕無此意!微臣的意思是此子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難逃!”,蔡攸故意把‘活罪’這兩個字說得很重,然後暗暗對着高俅使着眼色。
高俅當下會意,一咬牙說道:“皇上,微臣自知犬子罪孽深重,就將他杖刑二十,然後配關外,並令其永不得入關!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趙佶面色一肅,對着高衙內說道:“既然如此,朕就饒你一命!並杖刑二十,然後配關外,日後永不得入關!高俅教子不嚴,以至闖下大禍,官降一級,罰俸半年!”
其實配高坎到關外正合趙佶的心意,這樣一來既保全了皇家面子,也顧及到了高俅的面子。但是一個皇帝爲何要顧及一個大臣的面子呢?這裡面當然藏有玄機,現在朝中有王銑和蔡京兩大派別,而且呈勢均力敵之勢,帝王心術,無外乎‘節制’和‘平衡’,這樣就需要一個節制點來節制和平衡這兩股勢力,而高俅正是這個節制點,所以趙佶纔會給高俅面子。
高衙內聽到趙佶赦免了自己的死罪,更是感激涕零,而高俅也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雖然高坎落得個配關外,但是命終於還是保住了,以後只要想辦法打通關節,還是有機會再把高坎弄回來的。
“原來老爹進宮的主要目的不是爲了向趙佶覆命,而是爲了助高俅一臂之力!”蔡攸這才恍然,可是又不禁皺起眉頭:“老爹爲什麼要幫助高俅呢,而且老爹剛剛巡視回來,怎麼會這麼快就收到風聲呢?”
就在此刻,趙佶淡淡說道:“高俅,蔡攸,你等退下吧!朕還要與蔡大師商議巡查之事!”說罷,趙佶面向一邊的趙雅:“雅兒!你身爲公主,卻不守宮規,私自出宮,朕責令你面壁一個月!而且從現在開始算起!”
“父王,我,”趙雅正欲爭辯,看到趙佶面色陰沉,也不敢再說下去,只得恨恨地剜了蔡攸一眼。
蔡攸也感覺到趙雅那殺人般的眼神,只得心虛地別過頭去,不再與她對視。
東京城,丞相府。
“少爺,小人幾番登門,可是那李師師小姐卻死活不肯收下這份禮品。”王海把一個大錦盒放在桌子上,低低說道。
王朗取過錦盒,眉頭一皺,說道:“這可是上好的杭州絲綢,她竟然會看不上眼?”
王海回道:“少爺,李小姐是很喜歡這些絲綢的。”
王朗一愣,說道:“她既然喜歡,那她爲何不收下呢?”
“這,這個嗎,嘿嘿。”王海乾笑一聲,卻沒了下文。
王朗說道:“難道另有隱情?”
王海點點頭,支支唔唔道:“的確是有那麼一點兒隱情的,只不過小人不敢,不敢明說。”
“哪裡有那麼多廢話!”王朗不耐煩地說道:“快說!”
王海趕緊點頭稱是,說道:“那李小姐說,只要是少爺給的東西,一律不收!而且還說叫少爺你死了心吧,她已經名花有主了!”
“放屁!”王朗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大聲罵道:“媽的,不就是個婊子麼!還說什麼名花有主,我呸!哪天落到我的手裡,我定然會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海委屈地摸着略微腫起的臉頰,嘟囔道:“這話又不是我說的,幹嘛要打我。”
王朗又嘰裡咕嚕地罵了一通後,才喘氣如牛地坐在椅子上。
就在此時,家中的管家走了進來,說道:“少爺,趙大人在門外求見老爺,說是有急事!”
王朗想都沒想地說道:“你去告訴趙大人,我爹今日不再府中,叫他明日再來吧。”
管家應了一聲,扭頭就走。
“且慢!”王朗猶豫了一下,說道:“既然有急事,那就請他進來吧。”
不一會,就看見趙挺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一看是王朗,趙挺立刻說道:“王公子,令尊呢?”
王朗淡淡說道:“我爹今日不在府中。”
“什麼!這可怎麼辦吶!”趙挺一拍大腿,苦嘆連連。
王朗說道:“王大人莫急,不妨說給我聽聽,說不定我會有辦法的。”
“你?”趙挺看了一眼王朗,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吐露半字。
王朗臉色一沉,重重哼道:“王大人,難道你不相信我麼,既然如此,你就請回吧!”
“不,不,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趙挺臉色一變,暗暗下定決心,就在王朗耳根前低低耳語起來。
王朗先是不以爲然,沒想到越聽越是興奮,最後竟然叫了起來:“好,哈哈,這個案子犯的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趙挺一臉焦急,看到王朗竟高聲叫好,不禁氣急:“王公子,我那侄子都快做了無頭鬼了,你卻能笑得出來,你……”
王朗輕輕拍了下趙挺的肩膀,笑道:“趙大人儘管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罷,王朗那眼中竟閃過一絲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