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藏仙？葬仙！
王朝軍伍重鎮乞羅以東五百里，有一處茂密原始森林，此處毒蟲猛獸無數，歷來都是人跡罕至。
林中不時會傳出野獸咆哮，加上林子外圍豎有醒目的“禁入”牌子，使得此處愈發生人勿進了。
一開始這裡並非禁入區，當地的採藥人或者樵夫會不時進山，由於大多是在外圍活動，倒也沒太大危險。
只是一年前山中突然出了一隻吃人的吊睛白虎，專門活躍在密林外圍，擇人而噬，不少人因此喪了命，當地官府也曾多次組織獵戶圍捕，但均都無功而返。
久而久之，官府也沒管下去的心了，貼了懸賞告示後，就封鎖了林子。
即便這樣，卻仍是有人不信邪。
一天前，就有人看到一行人趕着馬車進了林子，之後不久，一個腰挎破劍的老頭也繞過封鎖，踏入了密林。
到了當天晚上，密林中便傳出可怖的吼叫聲，響聲震天，隱隱透着股驚懼。
聲音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結束，密林周圍的百姓戰戰兢兢地度過了一個難熬的晚上後，第二天天一亮就趕去報官了。
當地官府帶着十幾個經驗豐富的獵戶進入密林，卻駭然發現林中空地上躺着一具滿身刀口的虎屍，那虎屍身軀比平常老虎要大出一倍，原本雪白的毛髮已被血水染紅。
霎時間，金光碎裂，仙氣不在。
此刻幾人已然身處乞羅鎮外，看着鎮中來來往往的兵士，衆人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
最後直到月餅出馬，恩威並施之下，這傢伙纔算老實了。
生死之際，王柄權想起了洪毛，那個溝臺驛的小驛卒，也是他收的唯一一個徒弟。
“到了…”
王柄權聞言立馬神會，連忙道：
雖說他認錯態度極其誠懇，但老者並不買賬：
“別想就這麼糊弄過去，我不管你是否內力盡失，給你十年時間，十年後我去找你，再比劍一場，屆時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呼……”
“嘿嘿，你師兄我有一招絕學，名叫藏仙，知道什麼叫藏仙嗎？就算是天上的仙人來了，也得埋在這。”
雲隱寺還有個傳統，寺中無論身份如何尊貴，每年都要參與“託鉢行腳”。
“這裡是哪，難倒我到了陰曹地府？師兄你也下來了？”
看到他放鬆的樣子，嚴榮榮面露擔憂道：
“如今你丹田已毀，不能習武，如何應那十年之約？”
每年的四月和九月，這裡都會舉行聲勢浩大的水陸法會，雲隱寺僧衆在疆場上超度將士亡魂，西赤也會因此受益，所以在水陸法會期間，雙方都不會挑起事端。
“藏仙……葬仙，好名字啊！”
“這……”嚴榮榮一時語塞，她承認自己低估了這傢伙的無恥程度，仔細想想，好像對方一直都這麼無恥。
王柄權看了看老者離去的方向，確定對方不會折返後，這纔不以爲然道：
平民百姓最好志怪奇異，對於神仙事蹟也是津津樂道，雖然其中不乏誇大，但即便管中窺豹，也能看出那位的神仙本事。
“哇！這麼厲害，不愧是師兄。”
這一刻，他彷彿置身雲層，前方金光璀璨，彷彿傳說中的仙門福地。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該拍的馬屁王柄權是一點都不會落下。
老者神情悠然，青年嚴陣以待。
看着對方似乎很高興，王柄權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他還真怕這老頭因爲輸給自己抹不開面，一氣之下來個殺人滅口。
就比如有傳聞說那位佛陀常年不洗澡，身上的灰搓出來都是救命仙丹，甚至還言之鑿鑿爲其取了個名字，叫“伸腿瞪眼丸”，且不論是否真能救命，這名字光聽着就挺要命的。
王柄權心中暗罵，手上不敢有絲毫懈怠，霜寒霎時出鞘，一劍遞出。
想到此處，王柄權趕忙低頭認錯：
……
這一式乃是晚輩偶然所得，並沒有名字，若是前輩不嫌棄，還請幫忙起一個名字。”
“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傻徒弟，但願你這一招可以比過他。”
大概是藥效太強，樸問這會已經熱得快光膀子了，嘴上不停地拍王柄權馬屁，後者自然聽得開心。
方圓十里都逃不過老夫的探查，放心，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也不知道那孩子怎麼樣了，有沒有當上大俠。
……
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
生死一線間，王柄權想起了很多事。也想起了聖恩帝，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小春子，王潛英，蘇巧巧……
可你剛剛的一招，分明就用到了劍意，言而無信者，當如何？”
“想都別想，要是你哪天你把自己玩死了，我不就成師門罪人了？”
據說他常年不修邊幅，一身百衲衣一把破扇遊走於人世間，遇不平鏟不平，遇冤屈平冤屈，在當地留下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就是看在你賣命的份上纔不能教你，一個草芥都差點把自己玩廢了，我還敢教你別的？”
“這……”王柄權一時語塞，他本想辯解幾句，說自己根本不會什麼狗屁劍意，可又想起剛剛揮劍時的玄妙感覺，莫非那就是所謂的劍意？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者就算只用劍招，王柄權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量你也不知。”
“回老前輩，小子實在不知，還請莫要怪罪，若是前輩執意處罰，還請放過晚輩的幾位朋友。”
“他孃的，撞槍口上了，這老東西還藏着一手。”
當熟悉的人一一在腦海閃過後，王柄權心中終無牽掛，全身心地投入這一劍當中。
小小年紀便能領略劍意，實屬不易，若是就此隕落，未免太過暴殄天物了些。
自始至終一直抱有輕視心態的老者臉色終於起了變化，他眼中流露出讚賞，朗聲大笑道：
這一招，正是來自洪毛所繪劍招的最後一頁——這招據說是一位神秘老者所贈。王柄權用過一次，當時聲勢及其駭人，甚至遠超草芥一式。
王柄權心裡雖然這樣想，嘴上卻不敢這麼說，他客氣道：
在他看來，自己一劍破去了金光後，眼前一切皆化作虛無。
王柄權人劍合一，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玄妙的感覺中，完全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
“哪裡哪裡，分明是老前輩存了手下留情的心思，晚輩才能僥倖活命。
雲隱寺，作爲乞羅唯一一座寺院，香火一向鼎盛。
“晚輩是王八，晚輩是王八。”合着他還沒忘這茬。
“別裝死了，趕緊起來，月餅還等着看病呢。”
王柄權低吼着，奮力揮出一劍。
在這說來，我可是堂堂王爺，腦袋壞掉了纔會和他一個糟老頭子單挑，當然是羣毆更靠譜些。
說着，王柄權遞過一顆丹藥。
說罷，老者眼中精光乍現，手中黛眉嗡鳴。
“實話告訴伱，老夫可踏足劍仙境界，靠的就是一式劍招。你所看到的劍氣劍意，是老夫成爲劍仙之後才琢磨出來的。”
就在他沾沾自喜之時，老者下一句話便讓他如墜冰窟：
“你這劍招雖說精妙，可比試之前咱也說好了，只比劍招，不比劍氣劍意。
老者突入其來的出招讓自認爲準備充分的王柄權慌了神。
至於百姓們口中的一行人以及老者，他們並未遇到，想來是遇難或者往更深處去了。
“老朽獨做劍仙三十載，認爲世上再無精妙劍招，今日得見，才知自己是坐井觀天了。”
……
甚至有些事傳到後來，已經是連神仙都做不到了。
老者緩緩開口，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
老夫二十年前曾遇到過一個捕快，資質平平，卻走狗屎運悟出了一式飛劍，取名‘藏拙’，老夫覺得你們很像，這一招不如就叫‘藏仙’。”
“小子，你若是再不出手，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
“小子，你都站了一刻鐘了，還不出招。
老者話音剛落，身形順勢而出，右手擡起，使出了一個遠超左手持劍之時的玄妙劍招。
樸問聽到那堪比仙人的老者被“搞定”，內心雖然還有疑惑，但還是在王柄權的攙扶下老老實實站起身來。
顧名思義，僧人需在這天託鉢赤足而行，沿着寺廟行走三圈，旨在告誡僧衆切勿好逸惡勞，出家人當以修行爲先。
說了半天廢話，這傢伙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
想到此處，老者再次開口：
“念你並非有意爲之，我也就不過分追究了，但你終究是違背了約定，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怕啥？瞅他那樣，都未必能活到十年，看誰耗得過誰唄。
這丹藥據說是西域貢品，只要仍有一口氣，吞下就能續命。
最爲駭人的是白虎那碩大的腦袋，此刻正孤零零地滾落一旁，看斷口形狀，是被一刀切下的。
這老頭怎麼這麼開心？
王柄權將自己渾身上下摸了個遍，也沒發現哪裡受傷，反而是對面老者臉上的紅光看起來不太正常。
雲隱寺規模並不算大，寺中僧人也僅千餘，寺中設有殿閣一十二座，除卻藏經閣一類的功能性建築，擺放佛像的便有六座。
王柄權當孫子當到了極至，滿臉堆笑，一個勁點頭哈腰。
老者並未多言，收劍而去。
如果他真能活到那個時候，我跟五哥借一萬人，再跟皇上借一萬人，哦對了，還有老丈人的一萬人，三萬大軍，他再能打，也得被活活耗死。
“啊？這……”
待老者離去後，王柄權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你檀中受損，這幾天千萬不能運功。”
“師兄神功蓋世，連劍仙都得讓你三分，這麼厲害的招式，教我。”
當王柄權再次回過神來，才發現對面老者正面露紅光，看起來很是開懷。
約莫是丹藥的功勞，樸問這會又生龍活虎起來。
“師兄，你究竟是怎麼搞定那老頭的？”
“看在我這麼賣命的份上，教我。”
……
老者已經失去了耐心，將右手搭在了劍柄上，這不但是他第一次右手用劍，而且是反手抽出。
“有意見？”
“沒，沒，前輩英明！”
“哦。”
“這一劍，可殺仙人。”
由於這裡靠近西赤，又是兵武重鎮，當地軍隊經常會與西赤產生摩擦。而每次摩擦都會造成不小的人員傷亡，因此雲隱寺也承擔着超度將士亡魂的重任。
這些還都不是他最奇怪的地方，與其他枯坐寺廟幾十年的不同，這位並非出世佛，而是入世佛。
王柄權走到一旁，踢了踢仍在地上躺屍的樸問，後者迷迷糊糊睜開眼。
“是啊。”
以劍爲名的老者沉浸劍道幾十載，對於是否刻意爲之自然一清二楚，他也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之所以會放過王柄權，還是看中了他的根骨。
王柄權出京前害怕路上出狀況，就特意從大內庫房拿了一瓶，一瓶總共也就三粒，本來是怕月餅撐不住，不成想反而給樸問用上了。
結果真如他猜想那般，剛得到劍招的樸問就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全然忘記了王柄權說過的不能動用內力的囑咐。
“下你個頭。”
王柄權沒好氣道，“你師兄我已經把那老頭搞定了，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趕緊起來上路。”
一說起自己的威風時刻，王柄權立馬滔滔不絕起來，完全忘了自己剛纔裝孫子的模樣。
樸問一路旁敲側擊，瘋狂獻殷勤，王柄權實在挨不住，最後在快到乞羅境內時，將那一式劍招教給了對方。
王柄權眉頭微皺，眼前這老頭看似怡然自得，卻毫無破綻，自己雖然有一式極爲凌厲的劍招，可也不敢貿然出擊。
“知道了。”樸問接過丹藥，一口吞下，隨後問到：
“藏”也可讀作“葬”，王柄權一下就明白了這名字的含義。
“不教。”王柄權直接拒絕。
羅漢殿在其他寺院並不罕見，但專門供奉某一位羅漢的卻只此一家。
……
除去天王殿、大雄殿、觀音殿這些常見大殿外，還有一座專門存放降龍羅漢像的羅漢殿。
傳聞百餘年前，曾有一位據說是降龍羅漢轉世在此剃度出家，那位不同於其他寺廟中的任何一位，不但爲人瘋癲，更是吃肉喝酒一樣不落，視佛規戒律如無物。
密林中的一塊空地上，一老一少二人正持劍而立。
老者聞言撫須笑罵道：
“滑嘴的小子，老夫一把年紀，沒什麼輸不起的，不需要你來恭維。
“那是意外，下次不會了。”
“小子，這招叫什麼？”老者面露笑容。
說到此處，老者語氣冰冷起來。
……
王柄權幾人一路走來，風餐露宿，到達乞羅後，已與乞丐無異。
他們第一時間找了個客棧洗澡，待每人都搓出了幾十粒“伸腿瞪眼丸”後，才總算是有了點人樣。
把姜修業祖孫倆留在客棧，王柄權五人踏上了前往雲隱寺的臺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