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決戰(上)
徐江倫驚轉回頭時,我一個矮身欲從他手彎裡退出,可被他快疾地五指拍向我腦後,一把扯住我頭髮,頭皮一疼,腰間就被緊鎖住給攬了回去,他發了狠地怒道:“你休想再逃!”因爲縮骨之後身體變小,一下就被他給提抱起來大步飛奔。
我還在掙動,卻被他一句威脅:“還想試試銀針的滋味你就繼續動。”
從他這我至少學會了一樣東西:識時務。
聽着那越見逼近的聲息,我心中猶如有個氣球在膨脹,期望他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可突然嘩的一聲,徐江倫頓住步,一片死寂。
他將我放下,湊近到我耳旁帶着惡意地低問:“怎麼不回頭看了?”他的氣息噴在我脖頸間,令我毛骨悚然,而真正令我驚怕的不是他,而是那聲響意味的事實。被他強行扳轉回身,目光掠至那處,我整個血液都似已凝固。
就在離我們十幾米遠處,地面破了一個大洞,並不像之前那般是個黑窟窿,而是白光乍現,頓然將那四周照亮了。有個不願承想的念在發芽生長並冒起,他掉下去了!我竟連移動一步上前看一眼的勇氣都沒,相比黑窟窿的坑洞,這刺目的白光更讓我害怕。
我不知此處到了虎崖的哪處,但徐江倫那微笑的表情在告訴我,這絕不是崖底,哪怕只是與低處十幾二十米的高度,那這摔下去也必死無疑。終於明白他拽我疾跑的目的了,高城與張繼在短時間內破他陣法固然令他吃驚,可這裡是他的地盤,無處不是陷阱。有意地拉我躥逃,表面看了像已經驚慌失措了,實則卻是引君入甕。
若論心機,有誰能及得上他?
徐江倫並不滿意我這刻的退縮,硬拉了我走向那洞開的窟窿去驗收成果。幾米之外,我已能看到窟窿之下鏤空的空間,倏然間雙腿發軟,徐江倫問:“你在怕?怕看到底下幾十米高度的岩石上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心頭一顫,某根神經崩斷,我朝他怒喝:“你胡說!”
他陰冷而笑,卻沒再勉強我,鬆開了扣住我手臂的手,徑自邁近。如此就被他後背遮去了視線,我勉強依靠在牆上,腦中混亂。
當情勢突轉異動傳來時,我反應遲鈍地瞥轉目光,愣愣地看着那與徐江倫糾纏在一起的人。足過去十幾秒纔有狂喜漫入心尖,失而復得的狂喜。用近乎貪婪的目光凝着那頎長黑色身影,兩人你來我往間擊打不相伯仲,徐江倫勝在出拳狠厲,而高城勝在動作敏捷。
依然看得心驚肉跳,因爲他們始終都沒離開那邊緣,只要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腳落空。這時我看到了張繼,他從窟窿那頭通道正跑過來,手上端着槍。
心口一凜,因爲徐江倫突的朝我看來,此時情景當已是對他不利,他是否還有藏了別的後招?正念想間,聽見他嘴裡吹起嘯聲,上回在地下城曾聽過江燕吹嘯,這一定是他們之間的某種傳遞方式,可江燕已死,他這訊息要傳給誰?
張繼大聲喊:“後面!”我只當是在提醒高城,因爲他背後就是深淵窟窿,可下一秒我的腦袋上被頂了一根槍管,粗壯的手臂也卡住了我脖子。此時反應已來不及,耳後沉重的呼吸以及生硬的普通話粗聲而揚:“都停下!要不我殺了她。”
張繼的槍指向我這處,但高城那邊根本都沒往這瞥一眼,與徐江倫依舊酣戰着。反倒是徐江倫邊打邊開口,說得卻又是那聽不懂的語言,界此大約明白身後這壓制住我的人是誰了,正是那加工廠裡受徐江倫吩咐的那名壯漢。
徐江倫又一次重複了那句話,聲音酷寒,看過來的眼神也蕭冷之極。這次,我連意思都明白了,因爲下一秒那壯漢就粗魯地把我倒拖了走。卡在脖子上的胳膊極緊,使我幾乎喘不過氣來,就在我打算掙脫開他時,突然身體被提起環轉而拋,身體一着地就極速下滑,是在一個陡峭的下坡上,擡頭只看到壯漢背轉而返的身影,我卻已控制不住自己身體下滑。
下坡面有五六十米,若以角度和距離計算,這高度當也有二三十米,這是在通往崖底?剛纔徐江倫說那窟窿而下是岩石,爲什麼會是岩石而不是叢林?記得那回在山崖底下發現姜宏修屍體,警方給的現場記錄報告是底下一片爛泥林地。是地理位置不同的原因嗎?
這些念都是在滑行而下間衝進腦中的,我不知道爲什麼總在關鍵時候,腦子裡會有各種理性分析和判斷,卻不去念轉我最關切的事與人的情況。
在滑到將近底部時爲防衝撞力,我雙腿伸直而蹬,卻發現那盡處看似堅硬石壁,實則卻鬆軟,沒有太多的受力反彈回來。正覺奇怪,突的眼前一亮,腳處那面牆從外被拉開了,居然這是一道門!刺目的白光射進來,兩張臉出現,看清是我時對方也愣了愣,這時頭頂嘯聲再起,那兩壯漢伸手就要來拉我。
不再被受制,我怎可能乖乖任由他們來捉?擡腳而蹬向其中一人,一個箭步與另一人擦身而出,然而我只跑出幾步就怔住,想過很多種可能也沒想到面臨的是一片深湖。
h市只有一條湖,曾經還去那湖邊採過景寫過生,絕然沒想到湖的某一處是與這虎崖相連的。無需太過尋找,擡頭而望就找到了那處鏤空窟窿,徐江倫沒有誆騙我,底下真的就是一塊凹凸不平的岩石,準確地說這是一面陡峭的崖壁,寸草不生。再眺望不遠處,還有兩艘皮划艇停靠在湖邊,身後追來的腳步聲在逼近,我想也沒想朝那皮划艇衝。
邊跑邊想:那麼多人是都乘着皮划艇逃離了嗎?那留下這兩艘就是在等徐江倫了。
砰!心中一震,是槍聲。後知後覺地在滾倒落地霎那才感受到左腳小腿處的劇疼,迴轉頭只看到其中一個壯漢手持槍正對着我,無疑剛纔那一槍是他開的!
我忽略了一件事,徐江倫或許會考慮我的利用價值,或許......對我真的有了情意而不忍殺我,可他的這些手下不會買我的賬,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誰。我逃跑,就意味着是他們敵對,平日裡殘忍慣了,根本就不會對我留情。
只看到那逼近而來的兩雙血腥兇殘的眼,以及黑洞洞的槍口,它指向的是我的頭。其中一人嘀咕了句,隨之我看到手持槍的那人眼中起了殺意。
左腿中彈,血流了一地,瞬間痛到麻木,我在衡量單憑右腳起身撞過去能放倒那持槍的人的機率。微乎其微,但也不能不試,否則我沒死在徐江倫手上,卻死在這兇殘壯漢槍下了。深吸了口氣正要搏一把,突然眼前兩人身體一僵,眉心處分別出現一個血窟窿,他們眼睛瞪圓不敢置信,卻已無法控制身體往前頹倒,砰砰兩聲砸在我的腳邊,氣息絕斷。
我驚駭地回頭,剛纔甚至都沒聽到有任何的槍聲傳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人用了消音器的槍射殺了他們。但回視後方不見有人,事實剛纔我在衝到這片岩石區時就覽過四下,並沒看到人跡。心中掠動,擡起眼再次看向那處洞開的窟窿處,目光沉定。
一根極長的槍管詭異地冒頭在外,心中劃過三字:狙擊手!
是張繼?他剛纔跑過來時手持的是警槍,身上不可能藏有這種專業的狙擊槍。難道是落景寒與曲心畫趕到了?可他們也曾被徐江倫抓住,會有機會藏狙擊槍嗎?心中有個聲音冒起:也未嘗不可能。
時至這刻,徐江倫與高城一路心理戰,各有輸贏。表面看似高城略輸一籌,落景寒與曲心畫都受傷,包括他自己也被那石音陣給傷了神智,但形勢並沒就此遏止,他已將徐江倫步步緊逼於絕路了。顯然這個虎崖山的據點徐江倫又得棄了,即使那些人再次潛逃撤退,也帶走了那些原石成品,可他耗費兩年多時間精心打造的基地又一次被毀了。
如此算起來,徐江倫輸。
心中一抽,我怎麼又在分析了?那些念控制不住就在冒出來,不分環境不分時局。突的一驚,有道身影從那窟窿直墜而下,是誰摔下來了?可當那人平穩落地時,才驚愕地發現有根細繩從上而下懸掛着,他是順延着繩滑落的。
衣裝不是高城也不是徐江倫,在那人轉身之際,我心沉到谷底,是謝銳。
想過各種可能,也沒想到先出現的人是謝銳!之前徐江倫發覺有異第一個聯絡的人就是他,但並未聯絡上,我還以爲被落景寒他們已經拿住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