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着,小姑娘搖頭晃腦,唉聲嘆氣地瞅着表哥,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無奈表情,讓周令懷瞧得是哭笑不得。
周令懷轉了話題,問:“小宴辦得如何?”
虞幼窈點頭:“今兒小宴要請的人,是我與許嬤嬤商量好了,又讓祖母掌了眼,這才發了貼子,宋三小姐端莊大方,從前就一起玩過,齊六小姐爽朗,唐五小姐溫婉,規矩與教養也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處起來也是容易。”
一邊說着,也講了小宴上發生的事,提及虞兼葭時,難免撇了撇嘴,說到虞清寧時,連眉毛也沒動一下。
周令懷並不意外:“如此一來,等到了長興侯府花會,也能一起有個照應。”
長興侯府既然請了虞府裡的姐兒們,少不得也要一同請了別家。
他倒也不擔心,虞幼窈在花會上出了什麼意外,但頭一次出去走動,有相熟的人陪着一起,便也妥當一些。
虞幼窈點點頭:“祖母也是這個意思。”
周令懷低頭,瞧見了小姑娘系在腰間的錦魚鐺,就瞧出了,這是一對兒,合一起是佩,拆開來了就是鐺,虞幼窈一向喜歡這些精巧的東西。
注意到表哥的眼神,虞幼窈低頭,伸手撥弄了腰間的錦魚鐺,美玉相擊,環佩叮噹,啷聲入耳,卻是好聽極了:“這是宋三小姐今兒送與我的生辰禮物,與我娘之前送我的長命鎖上頭的錦魚相似,我覺得精巧,就戴在身上啦。”
周令懷錶情略頓,改天也給小姑娘雕一個更精巧一些的。
虞幼窈笑彎了眉,瞧着表哥一身青織金紋桐葉直綴,可真好看啊,就是……
目光在觸及表哥腰間的香包時,虞幼窈想捂臉了:“表哥,你怎麼還戴着這個香包呀,都戴了許久,裡頭的花瓣肯定不香啦,和你今天這一身一點也不搭。”
才繡好這個香包時,她可得意啦!
這可是她繡的第一個雙面繡。
送表哥的時候,雖然也覺得技藝粗鄙了些,可大約讓許嬤嬤吹捧上了頭,便覺得,自己能學會雙面繡十分了不起,也不覺得如何難看,便也不會覺得送不出手。
可如今,她繡藝精湛了一些,再瞧這個香包,便覺得不堪入目,虧得表哥不嫌棄,竟然還戴得出去。
周令懷低頭:“還好!”
他沒覺得這個香包如何不好,便是小姑娘親手繡的,也覺得一針一線,沒一處不好。
他也習慣了,思考問題時,便摩挲着香包上頭的繡紋,粗陋的紋理,有些咯手,但更能讓他沉下心神。
如果哪一天不戴了,他大約還會不習慣。
“不行,不行,”虞幼窈一臉窘迫,忙不跌地蹲到表哥跟前,伸手就要去解他腰間的香包:“表哥可不行再戴着,太醜了,快解下來。”
周令懷抓住了虞幼窈伸來的手,蹙眉:“我覺得好,便是好。”
虞幼窈呶了呶嘴,可眼裡也透了歡喜:”表哥喜歡我繡的香包,我當然高興啦,但是,”她話鋒一轉,語氣也加重了,顯得十分嚴肅:“表哥一直戴着這個,旁人瞧了,便也覺得我繡藝粗陋,難登大雅之堂,可不得笑話了去,我可不認啦,我現在繡藝長進了許多,許嬤嬤都說,我已經有了旁人三年工夫。”
原來是擔心,旁人因爲這個香包,笑話了她去,周令懷鬆開了小姑娘的手,護着腰間的香包,不讓她摘了去:“無傷大雅,不必太在意旁人的眼光。”
虞幼窈無法了:“大不了,我再給表哥繡一個香包就是了,表哥可不行一直戴着這香包,便是表哥不嫌棄,我也丟不起這臉。”
周令懷脣兒翹了翹:“等表妹繡好了,我替換下來便是了。”
虞幼窈哪能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呶着嘴兒,既高興,又苦惱:“那好吧,表哥喜歡什麼紋樣的?”
周令懷瞧了小姑娘一身黃綠,明亮鮮妍:“就繡桐葉紋樣,一面桐葉,一面桐花,倒也雅緻得很,”說完了,又補充了一句:“便如表妹這身衣裳。”
虞幼窈低頭瞧了自己這身,也覺得不錯,就點頭:“那行吧,我回頭就繡,香包小巧得很,花不了太多時間。”
每日多花點時間,最多三五日。
周令懷頷首,小姑娘往常對女紅並不怎麼上心,也不想着短時間就能拿到了,畢竟之前幾次,小姑娘都拖了許久。
虞幼窈勉強將目光,打香包上挪開,抓着表哥的袖子,輕輕搖了幾下:“表哥,你今兒這身衣裳,與我身上這身很像呀,就像,”她歪着小腦袋,眼兒一亮:“嗯,兄妹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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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的這身,是之前在錦繡莊訂做的。
後來她給表哥做衣裳,想着表哥喜歡梧桐,就挑了宋錦,做了一身纏枝梧桐紋樣,之前也沒覺得怎樣,可這會一道穿出來,便顯露出了相似之處。
周令懷沒注意這些,聽她一說,便仔細瞧了小姑娘一身黃綠纏枝桐葉紋衣,與他這一身石青與淺金,確實十分相似。
尤其是上頭的纏枝紋,一鮮妍嬌嫩,一雅人深致,令他陡然就想到,父親從前每回出門穿戴,總要挑了與母親相似的款,還美曰其名:“老子這樣一穿,與你娘走一起,任誰也能瞧出身邊這女得,是老子堂堂正正,八擡大驕,三媒六娉求娶來得!”
當時,他就笑話道:“也好讓旁人知道,幽王殿下在家裡頭,是個英雄氣短得。”
他這個爹,領兵打仗樣樣行,就是一碰着她娘了,就成了一個傻子,便是娶進門這麼多年了,還總是一副“總有刁民想搶本王媳婦”的架式,在家裡沒皮沒臉地秀,到了外頭還要顯擺着秀。
幽州人人都知道,幽王殿下與王妃恩愛。
父親氣得擡腳就要踹他:“老子這是秀恩愛,男人在外頭逞英雄,在家裡就是狗熊,你懂麼,這是夫妻情趣兒。”
他就嘲笑道:“秀恩愛啊,漢時張敞就是恩愛秀得太多,讓當時的皇帝覺得他,耽於兒女之情,不堪大用,最後未列公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