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蒙羞
他所言不無道理。
尚書府上韋盈盈的事也纔剛過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怎能不被遷怒？
崔韞淡聲道：“你先下去。”
姜兆退下，崔韞再無心思書寫公文，他身子朝後一靠，闔眼疲倦不已。骨節分明的手揉了揉緊蹙的眉心。
即清見狀，正要朝香爐裡扔塊安神香。
“不必。”
崔韞出聲。
他緩緩起身，理了理官服道：“去皇宮。”
“是。”
即清連忙備馬。
崔韞到時，御書房內傳來瓷器落地的聲響。還有爀帝的怒吼。
“皇上息怒。”
皇家子弟沒有情分可言，他最是清楚不過。
當場燙出了可怖水泡，然他不敢溢出半點痛呼。嚇得雙手伏地，頭貼着手背，身子彎曲成詭異的弧度。
御書房內，爀帝袍上的龍紋張牙舞爪，威嚴赫赫。就連他脖上的經脈都鬥鬥立起來。
“此事你如何看？”
畢竟，這次驛站是由刑部全權負責的。也不怪鄒威會被罵的狗血淋頭。
皇宮尚且來去自如，何況驛站？
也是鄒威蠢笨偏偏一頭撞上去。搶了這苦差事。
恭親王溢出一絲冷笑。
“眼下出了事，便是賠上你鄒家九族都擔待不起！”
“眼下和親是我朝頭等大事，他們打的不是公主的主意，而是皇上您的主意。”
可他是儲君，是要參與政事的沒姬妄豁得出去。只能頂着壓力不動聲色。
鄒威額間的汗大顆大顆的滾落。
讓樂伽消失實在算不得什麼，只要爀帝下足了誠心，對突厥低頭讓利。
太子沉着臉：“父皇，如何懲戒鄒大人都不爲過，可那背後勢力防不勝防，公主眼下又安危難論。”
太子的臉色僵硬。
他最後看向立在一處，周身氣度絲毫不亞於皇子的崔韞。
“當時韋家出事，皇上本有意讓崔韞這小子負責驛站一事，他行事沉穩百官默許，是你急攻心切信誓旦旦攬下差事。”
姬妄的嗓音擲地有聲。
一張嘴大義凜然，便是他聽了都要感動！
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崔韞規規矩矩的作揖。言語篤定清冷又不失恭敬。
“廢物！”
自入殿從不言語的四皇子姬妄也在僵局中上前一步。
太子姬甀生的陰柔，而四皇子姬妄卻與之相反。身軀凜凜相貌堂堂。
爀帝的神色複雜。
他這兩個兒子，私下鬥得死去活來，他焉能不知？
偏偏，若論喜愛，他是偏向姬妄的。
爀帝黑着臉：“使臣那邊如何交代，突厥那邊又如何交代？”
“公主不會有事。”
爀帝兩手壓在龍案上，他深沉的目光一寸一寸從兩個兒子身上劃過。
候在御書房外的太監是爀帝跟前的最得臉的應公公。
“息怒？你怕是死不足惜！”
“請父皇准許兒臣不再擔任禮部職位，兒臣愚鈍，請願去除逆賊同宵小之輩對抗到底。”
“多謝公公提點。”
輔國公立在一旁，不曾言語，可儼然是認同恭親王所言。
姬妄是他最引以爲傲的兒子，故不惜親自教導。可即便這樣，仍舊比不過沒了阿爹的崔韞。
而姬紇又是個毫無城府的蠢貨。
崔韞眸光一閃，卻已猜到爀帝罵的是刑部尚書鄒威。
“而你無非是自認聰明以爲盛京加大戒備，足以恐嚇不惑的背後之人。”
見崔韞過來，他難得賣了個好：“太子，四皇子，恭親王，輔國公都到了。皇上安撫住使臣可又如何不盛怒？侯爺入內還是謹慎些好。”
他養尊處優多年，卻向來無所顧忌。有什麼便說什麼，卻總是能一針見血。
茶盞直直砸到鄒威頭上，硬生生破了個口，又在地上滾了個圈。裡頭的茶水滾燙是不久前剛沏好的。盡數灑到鄒威臉上。
爀帝閉了閉眼，什麼也沒問。
崔韞條理清晰道：“韋家女倖免於難，是背後之人故意爲之，並非刑部大理寺金吾衛助起逃出生天。此後他們並未對韋家女窮追不捨。無非是尋釁。”
崔韞也便承了他的情。
寧願罷了禮部那邊的官職，也要好生英武出頭。這些年派出去的人並不好，那次有結果了？
人崔韞還在此處備受煎熬孤零零站着呢！
且不說歹人姬妄抓不到，但他態度有了。
那便是讓皇室和突厥一併蒙羞。
儼然，他是認同崔韞所言。而姬妄和姬甀並未想到這一點。
爀帝又想到了另外的幾個兒子。
突厥還能攻打上門？
他這四弟倒真是好本事！
韋盈盈一事，爀帝本就不滿，鄒威是這才如此積極行事。然，無疑是自掘墳墓。
如此一番對比，身爲太子的他愣是被比了下去。
要知道當年皇宮一事，他們得手不成，隔日四皇子癡傻警告皇室。
他們送樂伽過來爲了邦交，可見便是公主也是棋子。
姬聰無需再提已是廢人，活着無非在提醒他，有個癡傻的兒子。若非看在姬妄和靜妃的份上，他早就賜死了！
他屈膝跪地。
鄒威瑟瑟發抖，偏爀帝在此，他不敢駁上半句。
“嘉佑年間，失蹤案加上公主便是十一起，兒臣慚愧未能出謀獻策，於公仰仗父皇才得以處尊顯居。於私心二哥深受其害，至今形如稚童。此事如刀刃，日日懸在兒臣心口，逆賊一日不除，便一日凌遲。助長其猖獗之氣，更是我朝毒害。”
棋子有一顆，焉能沒有第二顆？
他若是背後之人，還會有第二步。多行一招而制敵。
怕是陽陵侯府風水寶地，養出來的兒子都是人中龍鳳，恭親王嫡子姬霍得天獨厚自生下便是世子，偏不爭氣，卻遊手好閒不聽管教整日只知往女娘裙下鑽！
比不得！
此事由崔韞負責，怕也是如此結果。可論年紀，鄒威高崔韞不可置否，可論能力，鄒威如何能及？
他自然貶低再貶低。
也是，他生母身份卑微，即便有才能，也成不了氣候。
皇室裡頭註定要養廢幾個皇子。明明是他放任爲之，可想起姬紇的不爭氣，爀帝隱隱又怪罪。
至於姬霍，他壓根忘了這個兒子，未曾想去分毫。
眼下能做的，只有做主一切準備，將傷害壓到最低，然後……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