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捲起沈嫿鬢間的碎髮,蹭到臉上很癢,她擡手撥到耳後。卻眼尖的瞥見樂伽面上蕩着的美人笑不同尋常。
她有種不詳的預感。
女娘後背一涼,驀然看向四周。須臾功夫,對上遠處崔韞淡笑的眼眸。
沈嫿:“……”
她被樂伽坑了!
好像,四人幫裡頭,就她和樂伽最有心眼。
見她像是見了鬼,樂伽卻道:“既然有人來接你,那我便識趣先走一步了。”
走?留下這麼個爛攤子就想走?
可去你的吧!
“等等。”
沈嫿叫住她。
女娘眼底的錯愕轉消即逝。這會兒伸手去取她手裡還沒吃完的烤雞。
沈嫿遊刃有餘,甚至輕飄飄道:“姬紇前些時日早出晚歸,幫着處理了個刑部的命案,具體是什麼我不清楚,不過那受害者已亡故,只留下個二八年華的女娘。”
“如今逝者得以安息,犯人繩之以法,那女娘可不得思慕,看着架勢,嫁給恩人做妾也使得。”
不用說了。
樂伽一個字都不想聽。
沈嫿怎會如她所願:“不過你也放心,他可沒應。”
見樂伽一個字不語,沈嫿繞了這個圈,總算說到了重點上。
“怎麼,這事難不成你還不知嗎?”
沈嫿慢吞吞道:“不是吧。前些日子,你光是多看了外男一眼,姬紇就吃味的很,怎麼輪到他了,被旁人這般不懷好意的纏着,姬紇怎還瞞着?”
答案有兩個。
一是他早已解決了。覺得沒必要多提。
二他也享受被思慕的滋味。想要揹着樂伽更進一步。
樂伽知道定然是一。
可是,這並不妨礙她窩火。
沈嫿卻還在拱火恨不得燒盡整個盛京城:“瞧我,這次是不懂事了,非要和你掰扯這些,我不說,你是一輩子都不會知情,這日子稀裡糊塗的過也挺好,可別鬧的你們夫妻不合纔是。”
分明沒什麼,可到她嘴裡,聽着就是姬紇十惡不赦的負心漢。
哪裡學的白蓮語氣!
樂伽牽強一笑。她走近沈嫿:“我捅你一刀,你倒是還我一劍。”
彼此傷害,誰也沒撈到好處。
兩個人何必呢!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
女娘無辜:“分明最後遭殃的是姬紇。”
樂伽不過是心上不舒服罷了,她只怕又要出不了門了,出不了門了。
沈嫿想到這裡,就窒息。
果然,還是她們兩人合着夥來欺負韋盈盈那個憨貨來的暢快。韋盈盈被賣了還不知,反過來還要搶着幫她們數錢。
樂伽一聽也是。再見沈嫿走路不太尋常的姿勢,她甚至有了該死的愧疚。
雖然,只是短短一瞬。
等她走後,沈嫿站在原地。崔韞這才緩步而來。
他信步閒庭走近,未置一詞視線幽深的凝睇。女娘敗下陣來她僵笑着將懷裡的烤雞遞過去。
“這可是我專門給你留的。”
崔韞:……
他薄脣動了動:“倒勞夫人掛念。”
“拿着別人給的,吃一半冷了的,說是專門給我留的。”
沈嫿理虧,但也不妨礙她很大聲:“……有沒有可能這叫借花獻佛。”
天色昏暗霞光失了色彩。天地見籠着一層暗紗。
“你怎麼來了?”
沈嫿很慎重:“我今兒不回去。”
這時的她已經沒法翹起小拇指,嬌柔做作了,只是故作鎮定:“你個大男人可不興這般黏人。”
崔韞輕描淡寫道:“可不是轉程來接你的。”
沈嫿總覺得他話裡有話。
果然。
“我是來討教七王妃,補品方子的用藥成分。”
崔韞愛憐的摩挲女娘嬌潤的脣。
“總要吃上幾貼藥,好讓你心安。”
大可不必!
沈嫿垮臉,她抱着紙袋,匆匆朝前去女娘步子跨的小,但她速度很快,想來是氣炸了。
崔韞不疾不徐的跟在她身後,差不多是五步路的距離。
好死不死前面是一間藥鋪。
有人用摺扇捂着臉,快步入內。
沈嫿倏然頓足。
是!衛熙恆!
往前他爲衛國公世子,自不必拋頭露面出來看病抓藥。可如今大不如前,他身邊沒了伺候的小廝,若非重疾,或是給足了診金,大夫是絕對不可能出門醫治的,他也只能親力親爲。
這是給姬詩敏買墮胎藥?
八卦的沈嫿毫不猶豫一個轉彎追上去。
剛入內,就見衛熙恆入了布簾裡頭看診。
盛京的藥房多爲如此。
分爲堂間問診,和布簾裡側問診。
堂間人多,沒有半點隱私,小隔間布簾裡側每次只招待一人。
當然後者價格是前者價格的兩倍。
沈嫿大搖大擺走過去,再將耳朵湊過去。她將偷聽二字,標的光明正大。
很快,有藥鋪小廝過來驅趕。
女娘掏出一枚金錠。
小廝拿着走了,還不忘給她搬來椅子免得女娘站的久了,累得慌。
裡頭的說話聲,沈嫿也盡收耳底。
衛熙恆不是來買墮胎藥的。
大夫取過脈枕,請人入座時觀他氣色。
“早,泄?”
一聽這話,衛熙恆臉色很難看。
“硬度不夠?過軟?”
衛熙恆面色鐵青。
他忍辱負重的把手腕送過去。
大夫有模有樣的診脈,隨後大悟。
“原是不舉。”
衛熙恆恨不得掉頭走人。可他忍住了。
他分明坐下不過片刻,就被侮辱了三次。他沒想到,第四次就來了。
“是病就得治,你得對我坦誠告知,我纔好對症下藥,我是醫者你爲患者,何必如此忸怩?”
大夫閉着眼感受脈象,得出結論:“往前你也不大中用。”
要不是聽聞這大夫看病有點本事,衛熙恆早就甩臉走人了。他抱有一絲希望。嗓音像是從牙縫裡頭擠出來似的。
不願承認,可也不得不承認。
“是。”
大夫眯了眯眼:“你常年吃藥,效果卻平平,估摸着兩或三年前的樣子,是行過幾回房事的。”
衛熙恆看向大夫的眼神,變得格外炙熱。
沒錯!就是這樣!
大夫松了手。
衛熙恆急急問:“還能治好嗎?”
大夫將着桌上那攤着寫着藥到病除,神醫下凡的錦旗當着他的面收了起來。
“治應當能治。”
衛熙恆一喜。